“……盖谋求帝国臣民之康宁, 同享万邦共荣之乐,斯乃皇祖皇宗之遗范,亦为朕所拳拳服膺者。前者, 帝国所以向美英两国宣战, 实亦为希求帝国之自存与东亚之安定而出此,至如排斥他国主权, 侵犯其领土, 固非朕之本志。……朕对于始终与帝国同为东亚解放而努力之诸盟邦, 不得不深表遗憾;念及帝国臣民之死于战阵、殉于职宁、毙于非命者及其遗属,则五脏为之俱裂;至于负战伤、蒙战祸、损失家业者之生计,亦朕所深为轸念者也。今……”
“紫月小姐,他们念的这都是啥呀, 我们也听不懂啊?”
石慧按了按太阳穴, 头痛的紧,零星听得几句,倒是听明白了, 这是日本天皇所发的停战诏书。如今的时间轴是1945年,非常值得纪念的一年, 那就是侵略多国,残杀无数平民的日本终于战败了。
裕仁天皇文绉绉一大段,简而言之, 就是我的先辈就开始谋求日本和大东亚共荣圈的繁荣昌盛了。我大日本皇军倾尽精锐,想要帮助中韩等邻国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向美英宣战, 你们竟然还不领情。
侵犯你们的领土主权不是我的本意,我是想要帮助你们的,奈何那美帝这么残忍无理取闹用□□轰炸日本,破坏大东亚共荣圈。为了我日本人民,我决定放弃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放弃你们这些不识货的,自己玩了。
同样是君主立宪制,但是日本天皇的权利要比英国女皇大,对于钦犯东亚各国的这场战争,裕仁天皇从头到尾都是参与者。不过想到这人却能够善终,可见老天爷有时也不开眼啊。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是日本天皇所发停战诏书,就是说日本投降了!”石慧头疼的很,也没有心思去解释更多。弄个停战声明,天皇再如何掩饰,说白了就是日本犯了天下之怒,扛不住了投降撤退了。
“阿弥陀佛!日本鬼子终于投降了,大家也能过好日子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很快就能回家喽!”与石慧说话的妇人高兴道,“紫月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快些回去!再晚些,山路可不好走。”
石慧应了两个妇人,到了城门前又有几个老汉一道挑起担子与他们同行。
这次石慧的身份叫徐紫月,今年二十一岁,家中有一子林书文三岁。徐家在明朝年间乃是地方大族,后满清入关,徐氏先祖不愿意剃发易服,带着族人迁居深山,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徐氏族人在山中繁衍生息三百年,已有族人五百多人。从徐氏一族出山,到最近的村落云山村也要走五个多小时,从这村落再到最近的县城需要走三小时。也就是说徐家人到一趟县城,若是靠走路少说也要走□□个小时。
徐氏本是耕读传家,然当年迁居之时的当家夫人出生武将世家,有一身好武艺。徐家迁入山中,先祖是汉天下的狂热拥护者,故此责令子孙学文习武,寻机觅得明主匡扶汉室天下。
徐家久居山中,并不与世隔绝,时时都会让年轻人去见识外面的世界。与徐家最近的云山村便是徐家先祖留在外面的联络点繁衍生息而成,徐家通过这个小山村与外界交易货物等。出山的族人挂靠云山村,然除了云山村的村长没有人知道徐家所在之处。
清王朝摇摇欲坠开始,西学涌进,徐家人久居深山,当家人却并不迂腐,让族中青年带着钱银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出去的族人陆续带回来了外面的消息,不久之后,听说了外面的世界,徐紫月的兄长徐天宇就带着向往跑去了外面。
十六岁的徐天宇出去后很快就考进了军校,毕业后成了一名国民革命军军人。四年前,徐天宇回乡探亲,不仅带回了外面娶得妻子和孩子,还带着自己的同窗好友林云。
按照徐氏祖训,徐天宇带着妻儿回家自不成事,可是林云却是外人,有违族规。徐天宇振振有词说是带林云回来和妹子相亲的,族长没有当场发作起来,还是让徐天宇在祠堂领了罚。
林云生的英俊,虽为军人却带着几分儒雅,徐紫月还真一眼就瞧上了。
十七岁的徐紫月正是少女最娇俏的年纪,虽然在山中长大,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哥哥一样向往外面的世界。她虽然没有出过远门却通过书籍、报纸努力学习新事物,并不像普通山里姑娘。林云见到徐紫月就宛如见到了世外桃源的仙女。
男有情女有意,在徐天宇夫妻的撮合下,两人相识三天就成了亲。徐天宇和林云都有公务在身,只留了几日便走了。林云走之前,与徐紫月约定打败日本人再接她去杭州见自己的家人。
两人新婚燕尔情投意合,却要面临分离。林云刚走,徐紫月日日祈祷,殷殷期盼着这场战争的结束,林云接她去杭州见他的家人。林云走后不久,徐紫月就有了身孕。
徐天宇与林云随着部队征战流转各地,徐家又在深山之中,通信不易。夫妻二人最后一次通信是林云知道妻子有孕,写信说生儿取名林书文,生女取名林文雪。随信寄来了林云自己存的钱说是给妻儿的家用。
林云的父母都是读书人,父亲曾经留学国外,年轻时参加过革命军,如今在杭州创办实业。林家家境殷实,林云将自己在部队存的津贴和母亲私下的补贴一股二脑儿都寄给了妻子。徐紫月虽然不缺钱,可是丈夫这般惦记自己,自是开心。
不久之后,徐紫月生下一子,按着林云期望取名林书文。儿子呱呱落地,徐紫月就央求父亲写信给丈夫报喜。不想没有收到林云的回信,却收到了徐天宇让人送回来的阵亡通知单、功勋章和抚恤金。
原来林云收到徐紫月的信,喜悦之下,不及回信,就收到军令上了战场。林云这一去就没有回来,他在战壕中被流弹击中牺牲了。部队收殓遗体,在他身上发现了染血的家信,徐天宇和林云在一个部队,他的遗物就由徐天宇这个大舅子收着了。
徐紫月知道丈夫阵亡后哭了三天,想到林云父母还不晓得儿子牺牲之事,又重新振作起来。将年幼的儿子林书文托付给父母,徐紫月带着仆从揣着林云的阵亡通知、抚恤金去了杭州。
徐紫月与林云成亲后,因林云军中效命,还没有随他见过林云的父母。不过林云与徐紫月结婚后倒是有写信告之父母。如今天下战乱,亲人各据一方,通信都不容易,在外面娶妻生子后才告之父母的也不少。
林家父母都不是迂腐之人,儿子在部队打仗危险,这本是父母一桩心病。知道儿子在外面娶了妻子,徐家父母虽然没见过儿媳倒是很高兴,知道后还备了一份聘礼,说要等儿媳上门在补上。
只是双方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到了杭州,徐紫月少不得又和婆婆、小姑抱在一处痛哭。早些时候林云知道妻子怀孕有写信告之父母,儿子虽然牺牲,到底还有个孙子,林家父母也算老怀安慰。
徐紫月在杭州住了几日,挂念儿子就辞别了公公婆婆回家。那时外面战事不停,并不安全,徐家父母商议后也没有让徐紫月带着儿子回杭州,倒是准备了许多吃的用的还有钱物让徐紫月带回去给孙子。
徐紫月带着东西会了娘家,只在娘家养着儿子,方便时也与公婆通信。自从美国参战,战事开始逆转,林家公婆就写信来,说想见孙子。双方约定好了,日本人被赶走,徐紫月就带林书文回杭州见爷爷奶奶。
不过年初徐紫月的父亲身体一直不太好,徐氏一族不少年轻人都跟随徐天宇去了外面打仗。族中居于深山,又多为老幼病残,徐紫月就一手担起了家族责任。
徐紫月虽为女子,但她少时读过书,习过武功,是如今留在族中最有见识的年轻人,在族里很有些威望。男人在外面打仗,女人在家里就撑起了一片天。自从徐父这个老族长染病后,徐紫月就成了族中实际上当家作主的人。
担心军中的兄嫂还有在杭州的公婆一家,徐紫月每个月都要出来一趟打听一下外面的形势。
到了城门汇合,与徐紫月一块的两个妇人就迫不及待与同行挑担的族人分享最新的消息。徐家在城中有自己的铺子,平时卖些山货,买些山中需要的紧俏东西捎带回去。每次进城,大家也不必都在一处,各自活动,约好了时间带上东西集合在回去便是。
听到日本人投降的消息,大家都很高兴,觉得这回山的路都不那么长了。这次与徐紫月出来的人就有族叔七叔和十六叔。七叔有个次子在外面打仗,十六叔则有个弟弟在军中。
“紫月小姐,如今那满清鞑子被推翻了,日本人也被赶出去了。你说日后老爷会不会同意我们搬到城里住?”七叔挑着担子随口问道。
“七叔,日本人赶出去了,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呢!”石慧叹口气道。
如今她的长兄在军中已经是团长了,根据历史的进程,没有意外,兄长所在的一方必定是战败的结局。或许她该思考一下这其中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做的。
“日本人都赶出去了,怎么还要打仗呢?”徐七叔有些不明白。
“七叔,还记得三国演义么?如今国内不止一个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偌大的国家若没有一个统一的政府,战争就不会结束。”
“你是说这国共两党还要继续打?这不是国共合作打日本人么,如今好不容易把小鬼子赶走,不好好过日子,怎么还自己人打起来了呢!”徐七叔摇头道,“这可不行,得让族长让村里的小子们回来。打日本人也就算了,这自己人打自己人,咱们阻止不了,可不能瞎参合。”
徐七叔的次子就在徐天宇身边做副官,事实上徐家但凡有点本事的年轻人都跟着徐天宇出去打仗了。早年还有几个打日本人阵亡,打仗难免死人,何况匡扶天下只祖先遗志倒是没有因此怪上徐天宇。
石慧叹了口气,没有在说话,一行人在天擦黑时走到了云山村。云山村休息一日,第二天天一亮又挑着东西回族里。
循着记忆跟着同行的仆妇、族人进山,石慧走了一阵倒是知道为什么许多年都无人晓得徐家所在了。不说进山的路七弯八拐,到了徐家附近,隐隐包含着半天然的迷阵。徐氏先祖选中这里隐居,可见有些本事。
绕过最后一道山梁,却见村中炊烟袅袅,村中许多顽童嬉笑打闹,正是族学放午学的时候。石慧走到半道,就有一个小娃娃扑上来抱住了她的腿,仰着头叫道:“娘!”
“姑姑回来了,姑姑回来了!”石慧弯腰将小娃娃抱起来,却见一个比林书文更大一些的孩子跑过来,正是兄长徐天宇的儿子徐书浩。
林云第一次来徐家,徐天宇就有带外面的妻子和所生的孩子回来。因徐天宇在军中,妻子是他部队发报员,夫妻就将儿子徐书浩留在了家中。
徐天宇和徐紫月兄妹的母亲已经过世,父亲身体不好,徐书浩几乎是徐紫月这个姑姑一手带大。说来原主也确实不容易,少年丧母,青年丧夫,一手养大了侄儿和儿子,还帮着父亲打理着家族诸事。
莫看徐氏一族族人不过五百余,加上仆从也不过是千人左右。因在这山中居住了三百年,族里木匠、篾匠各种手艺人都非常齐活,又有许多小作坊,基本实现自给自足。
族中许多妇人不仅会织布还会印染、绣花,不过如今外面洋布便宜,花色众多,女人们也喜欢买些回来做衣裳。比如火柴、肥皂这些日用品,看着方便重要,可以前没有大家的日子也能过。与外面交易的东西都是锦上添花的,更多也是为了通一通消息,接触一下新事物。
石慧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侄子就往家中走去。到了家里给了两个孩子几颗糖,石慧就去见原主的父亲。原主的父亲腿脚有些不便,正躺在太师椅上抽旱烟。
“回来了?”徐父那烟斗在桌角敲了敲问道。
“回来了,一路上都挺顺利。”
“你大哥那边可有消息?”
“大哥的信还没有到,不过我在县城听说日本人投降了。大约很快日本人就能被赶出中国了。”
“这小日本真投降了?好啊好啊,多少年了,也该投降了。从满清鞑子入关到这天杀的小鬼子,三百年了,咱们汉人总算又能自己当家作主了。”徐父感慨道,“可惜我这腿不好,不然倒是要去外面看看。”
“您不能走,不是有人抬么。想去看,过些日子就出去看看,也不去远的,就去杭州。”
“杭州还不远,可要好几日才能到呢!”徐父笑道,“可以的话,我倒是想去见见那老亲家。只是不行了,人老了。有空你就带书文走一趟,好歹让人家瞧瞧孙子。阿云是个好孩子,可惜啊没福气,丢下你们母子。”
“也不是什么福气不福气,这仗打了这么多年,人死了那么多。那些死掉的那个不是旁人的儿子、丈夫、父亲?难道每个都没福气?阿云虽然去了,可他这辈子活得堂堂正正,也不差了。”
“你看的开也好,不然我都怕你哥没脸回来见你。”徐父叹道。
自从林云战死,徐天宇一直很内疚,觉得自己乱做媒,害的妹妹守寡。只是在石慧看来,原主并没有后悔过。对于女人而言,一份珍贵的爱情长与短都不重要,只要得到过,便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徐紫月难道不知道林云的职业多危险?知道,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林云。人有旦夕祸福,军人的职业是危险,可是谁能保证你嫁个普通人就能白头偕老了。
“既然做了兄妹就是一辈子的兄妹,我知道大哥的好。”徐天宇看中林云的优秀,想着自己的妹妹,做了个媒并没有错处。决定嫁给林云的是徐紫月自己,总不能因为人家做媒,日后还要保证别人白头偕老!
“你大哥不是个称职的兄长,你是个好妹妹。爹老了,书浩和书文都你一个人看着,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好在战争就要结束了,你哥哥嫂子也该回来了。”
“哪有许多辛苦,不是还要梅姨和兰姨帮忙照顾么!”
梅姨和兰姨是许家世仆,徐书浩回族里及林书文出生都是两人负责照顾日常起居。徐紫月更多是管教孩子学习,不必吃饭洗澡都要管过去。否认,徐紫月哪里许多时间处理族里的事情。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之前你说的那件事,想做就做!”徐父突然开口道。
石慧略想了一下,才明白徐父的意思。徐家先祖搬到山中,带了不少仆人。这些仆人不说在云山村繁衍成了一个村落,在族里数一数也差不多有徐家人那么多人口了。徐天宇和徐紫月接触外面新世界,知道如今追求平等了,不时兴主仆这一套了,就和徐父商议将族中仆人放良。
倒也不会直接取消大家的工作,只是取消身契。大家可以选择在这里继续居住甚至继续原来的工作,签订雇佣协议,也可以离开山里去外面生活。
近些年,族里的年轻人都去了外面,有时也有人在外面娶妻生子将妻子孩子带回族里。族中渐渐改了些规矩,已经不那么排斥和外面的联系了。以往只要少数人经过族长的同意可以出门,现在族人只要报备就可以出去,当然还是不能随意带外人进来,或者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外面的人。
“父亲既然同意了,这几日有空我就安排下去。”石慧想了想道,“这些日子把事情安排一下,下月我想带书浩和书文出门一趟。”
“你带书文去杭州,带书浩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最近年代文很受欢迎,忍不住蹭一波,不过这个故事可能有点非主流,女主□□阴险,算是另辟蹊径的年代文。
说来日本投效天皇停战诏书,我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他认罪,一味推脱战争责任。日本天皇真不是好鸟,一副打仗都是东条英机他们的锅,我是傀儡我很无辜,啧~看到有些脑残粉为了天皇日本公主激情就不爽!有病啊,日本皇室都是喝得中国人的血。
注解:日本停战诏书(1945年8月14日)大家自己领悟一下。
朕深鉴于世界大势及帝国之现状,欲采取非常之措施,以收拾时局,兹告尔等臣民,朕已饬令帝国政府通告美英中苏四国愿接受其联合公告。
盖谋求帝国臣民之康宁,同享万邦共荣之乐,斯乃皇祖皇宗之遗范,亦为朕所拳拳服膺者。前者,帝国所以向美英两国宣战,实亦为希求帝国之自存与东亚之安定而出此,至如排斥他国主权,侵犯其领土,固非朕之本志。然自交战以来,已阅四载,虽陆海将兵勇敢善战,百官有司励精图治,一亿众庶之奉公,各尽所能,而战局并未好转,世界大势亦不利于我。加之,敌方最近使用残酷之□□,频杀无辜,惨害所及,真未可逆料。如仍继续交战,则不仅导致我民族之灭亡,并将破坏人类之文明。如此,则朕将何以保全亿兆之赤子,陈谢于皇祖皇宗之神灵。此朕所以饬帝国政府接受联合公告者也。
朕对于始终与帝国同为东亚解放而努力之诸盟邦,不得不深表遗憾;念及帝国臣民之死于战阵、殉于职宁、毙于非命者及其遗属,则五脏为之俱裂;至于负战伤、蒙战祸、损失家业者之生计,亦朕所深为轸念者也。今后帝国所受之苦难固非寻常,朕亦深知尔等臣民之衷情,然时运之所趋,朕欲忍其所难忍,堪其所难堪,以为万世开太平。
朕于兹得以维护国体,信倚尔等忠良臣民之赤诚,并常与尔等臣民同在。如情之所激,妄滋事端,或者同胞互相排挤,扰乱时局,因而迷误大道,失信义于世界,此朕所深戒。
宜举国一致,子孙相传,确信神州之不灭,念任重而道远,倾全力于将来之建设,笃守道义,坚定志操,誓必发扬国体之精华,不致落后于世界之进化。尔等臣民其克体朕意。
御名御玺
昭和二十年八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