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顶替上于克强这条线的不如意,也成功让王朋、张更力闭嘴。
后来在燕阁老大寿筵席上,姚美伶再次收到指示,田大明与于克强再次在欢喜楼密会私议,因着上回在王朋、张更力两处皆碰了钉子,这回于克强再收到田大明捎过来的指示,几乎拼尽了全力。
甚至不顾林昌是一县父母官,难得在于克强频频示意的四季庄园中,他不顾燕阁老会不会对他的印象有所折损,拿捏着时机堵到内急的林昌。
林昌内急,本就先失了几分与人闲聊的耐性,再经受于克强刻意挑起的争端,顿时如同油碰到了火,噌一声,立马火高了何止三丈。
一场由于克强刻意挑起与林昌的争执,已然在所难免。
林昌愤而离席,可谓随了幕后人的心意!
即便当时林昌不走小路,大概也逃不过杀身之祸,毕竟凶手早埋伏在县郊归途,等的不过是一个早晚罢了。
玉拾端起茶杯喝尽,又给自已倒了一杯。
她想不明白,这幕后人图的到底是什么?
杀害三任知县的凶手又会是谁?
皇族权贵养的死士?
还是江湖上专赚刀口舔血财的杀手?
陈辉耀、方士均、林昌三人,不得不说就方士均死得最为容易。
陈辉耀是个贪官,且胆小怕死,又素是个巧躲懒的,出门机会不多,凶手要杀他恐还得费上一些时间。
林昌更直接,为了保性命连衙门都不出,倘若非是燕阁老的大寿筵席,他不好拂了燕阁老德高望重的面子,大概他会躲到凶手被抓的那一日。
方士均却是个胆大妄为的,不仅口出狂言,还公然召妓,夜宿青楼,即便凶手没有杀了他,他的知县乌纱也不会留在头上太久,朝中言官一个弹劾,他不死也得元气大伤。
让玉拾觉得疑惑的是那一个面具公子。
据柯老所言,那面具公子似是个好的,也不知在方士均耳边说了句什么浑话,竟招得方士均破口大骂,而两两起了小小的冲突。
那冲突可大可小。
当时要是面具公子不先认软,及时退出冲突圈,大概柯老说与她及罗恭听的便不是什么小冲突,而是人人耳熟能详的大冲突了。
然面具公子即是先招惹方士均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在最后关头将小事化了呢?
姚美伶自收到那封莫名书信之后,总共收到两回指示,每回皆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字条传到孟府后院,她的寝屋内室里。
姚美伶是内宅妇人,又要瞒着孟良才及两个儿女,自然不可能大费周章去查那个悄然送来字条的人。
大概即便真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幕后之人不可能没有防,那般滴水不露的布局都做下了,何况防一个小小内宅妇人?
第一回,姚美伶收到的指示是让她安排人与于克强接触,并撺掇于克强去给王朋、张更力送礼,以便达到封口的目的。
至于是怎么撺掇的,姚美伶说了,她只让田大明抓于克强的软肋下手。
田大明也是个精明的,得到了姚美伶的吩咐,虽未清楚其中内情,但想着是东家让他做事,他只管做便是,倘若不做惹了东家不高兴,那这个欢喜楼掌柜肥位大约留不住。
于是田大明多方打听,直到打听出于克强的夫人一事来,自此以于夫人的仇必报做为筹码,装做与于克强同仇敌忾的模样,撺掇于克强办了两回事。
第二回,便是于克强故意欺辱林昌,激得林昌中途离席,为凶手制造了谋杀的机会。
于克强说,听了田大明的话办了第一回的事后,因着没办成,又有疑虑烧死他夫人的陈辉耀已死,王朋、张更力又不知什么原因既没收他的厚礼,也真的没继续细查陈辉耀被杀一案。
所以在每二回收到田大明要他办事情的指示时,他留了个心眼。
可当收到他派去尾随跟踪林昌、王朋归府的人的死讯时,于克强懵了。
再然后便是林昌的死讯传了出来。
那时陈辉耀便是被割喉放铜钱,因着仇恨,于克强没多想,后来方士均也被割喉放铜钱,因着他未曾参与其中,他也没多想,直到林昌是第三个被割喉放铜钱,已然由不得他不多想。
于克强隔日便找了田大明,田大明却让他别慌,说不是好官的官死了也就死了,让他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可后来罗恭与玉拾来了,于克强再次去找了田大明。
那时的田大明已然自乱了阵脚,却还是警告了于克强——倘若两位上差真的逮到你的尾巴,你也别慌,想想你该做的,再想想你不该做的。
所以在玉拾带着冰未再次到于府的时候,于克强起先确实是死鸭子嘴硬,到了后来,玉拾搬出了他的儿女,明里暗里的相挟,他又隐隐觉得田大明大概是靠不住了,他最后方慢慢全部交代了出来。
事实也证明,于克强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就在玉拾、连城、冰未骑马离开珠莎县后不久,珠莎县衙便接到了田大明家人的报案,说田大明突然横死家中,死因不明。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于克强整个人摊软在圈椅里,好久没能缓过神。
等稍稍缓过神来,于克强赶紧加强了府中的护院,觉得不够,又花了大把银子请了珠莎县里最好武馆里的武师,直将整个于府给打造得固若金汤。
也就心里图半个安心,实际有没有用,他是半点底都没有。
于克强本来就不蠢,耍心眼也从来没怎么输过,本来起先觉得陈辉耀之死不简单,在连死了方士均、林昌下两任知县后,与他私下密议办事的田大明再一横死,他再蠢笨也想到了连死三任珠莎知县,怕已是非他能惹得起的人物了!
这会,他不由想起玉拾。
他全部吐实之后,玉拾是答应过他,要尽力护着他的一双儿女的。
可玉拾有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于克强同样半点底也没有。
他是商户,即便再有钱,对自楚京里来的上差的了解,自是无法与王朋、张更力相较。
对玉拾,他几乎是抱着菩萨保佑的心态。
同样地,田大明横死一出,王朋、张更力虽对田大明与于克强之间的纠葛半点不知,但也从中嗅出了危险的异样,两人与无克强一般,也同时加强了对自家人的保护,心中更是惶惶。
两人没有于克强的财力,自没法子请到什么像样的武师充当护院,只得嘱咐了家人不得外出,更不得独自行动,到哪儿都得有人陪着。
终归治标不治本。
田大明就是在家中横死的,横死时,他的家人虽不算都在,但家中确实是有人在的,可他还是被人杀了个悄无声息。
两人聚在一起商量,都愁得眉毛快白了,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最终两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罗恭与玉拾两位上差的身上,祈求着两位上差别忘了诚心诚意投诚的他们。
连城自驿站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一封王朋、张更力联名写来的书信。
信中言词极为诚恳,总结成一句话的意思就是——请两位大人勿必照拂下下官的家人,下官便是死,也在所不辞!
连城道:“王县丞、张主薄特意让人加急送来的信,就只说了这个?”
玉拾将书信顺手烧了:“还问了田大明横死家中的案子,问可要彻查。”
随后不久,玉拾便写了回信,又让连城再跑一趟驿站寄信,顺便再拐到汪府那边去,探一下罗恭在汪府作客的情形。
她在回信中表明,王朋、张更力两人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无需多虑。
毕竟是一条人命,不查难以还田大明家人的一个公道。
她也不担心真会让王朋、张更力查出点什么来。
幕后人手脚干净俐落,连她与罗恭要查都费力得很,王朋、张更力就在横死的田大明身上查,定然是查不出什么花来。
申时初,连城便回来了,连喝了两杯茶水后,道:
“大人,指挥使大人与汪家二爷到真水河游船去,陪同的还有汪家的几位少爷小姐。”
玉拾眸色微讶:“游船?冰未也在?”
连城点头:“在!”
玉拾立刻起身往金玉客栈外走,连城赶紧跟上,脸上明显还有着兴奋的神色。
客栈柜台里的掌柜与店小二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些大人物真是忙得不得了,说是来打尖住店的,但待在客栈里的时间大概除了睡觉,也就用个膳的个把时辰了。
店小二嘟囔道:“四个人也就四间上房,犯得着这般大花钱财包下整个客栈么?瞧,这大堂与楼上客房都静得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掌柜瞪眼:“只管做好你的份内事!再让我听到你嚼贵人的舌根,你就别再来上工,回乡下得了!”
店小二急了:“别呀!掌柜!我这不是趁着贵人不在才说说的么……”
掌柜没商量:“说一个字也不行!”
店小二指得自个的大嘴巴:“得!我这就拿绣花针缝上!”
真水河是南黎府沿途景色最优最迷人的一条河,且还几乎贯穿了半个南黎府,那一路游下来,可直接游出南黎府郊外去。
到了真水河畔,连城指着不远处的游船道:
“那中间最大的游船就是汪府的游船,周边五颜六色跟着的是汪家二爷特意请来助兴的花船,其他的游船不多,大多见到汪家游船时,便远远避了开,不敢冲撞游船上的汪家人。”
顺着连城指向的河面看,确实有一只足有两层的游船,船上有着汪家族徽,甲板上站着两个人,不难看出应该就是罗恭与汪海。
周边的花船歌舞曼妙,女妓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在讨甲板那两人的欢心。
玉拾轻哼了声:“轻歌曼舞,游河赏景,倒是好兴致!”
连城听着这话,有点意味不对,不禁问了句:
“大人说的……是谁?”
玉拾斜睨连城一眼:“你说呢?”
连城一噎,顿觉得口水有点干,心中腹诽——我怎么知道?!
再沿着河畔走,走了一小段路后,玉拾与连城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两人若想游河,便得有游船,可问了老半天了,愣是没一个船家肯出船的。
看着玉拾阴沉沉的脸色,连城赶紧去问,回来吞吞吐吐禀道:
“都说汪家家仆早来打点过了,说是今日所有大小游船不准租给游客,倘若谁不听劝将游船租出去,不小心冲撞了河面上的汪家游船上的贵人,汪家便让谁不好过……”
玉拾一听挑高了一边的眉毛,过了会又挑高了另一边的眉毛,突然就嗤笑一声:
“这汪家二爷可真是费了心思的!就不知道你家指挥使大人能否消受得下了!”
说完拂袖踏出专租游船给来游真水河的游客平台,她大步不回地往另一边河畔走去。
连城看着玉拾越走越远的背影,顿觉得委屈——什么叫做他家指挥使大人?他又不是冰未,他家也就一个千户大人,哪里来的指挥使大人?
不过这委屈,他也只敢在心里暗下叨叨,他可不敢放在玉拾面前去嚷嚷。
指不定他一嚷嚷开,他还真就成了罗指挥使家的了!
连城小跑着追上玉拾,涎着脸笑着问:
“大人真想游河?”
玉拾连个眼神都没给连城,轻飘飘地反问道:
“你说呢?”
怎么又是这一句?
还能不能换一句了?
连城止不住心中腹诽,面上却是恭恭敬敬、认认真真,狗腿得不得了:
“行!大人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听到这话,玉拾终于拿正眼瞧了眼连城:
“我等着。”
过了两刻多钟,连城便回来了,还真请了玉拾上游船。
玉拾不疑有他,直上了游船方在连城耳边低声问道:
“你是怎么骗来这一艘的?”
连城嘿嘿笑了两声,脸上极傲:
“大人不是时刻教导我们么,我们身为锦衣卫最重要不是诏狱用刑的狠辣,而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空子就钻,没空子我们就制造空子,反正只要达到我们的目的,嘿嘿!大人您是允许我们用上任何手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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