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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七章 可恶的驯养

    就在这时,一个苍丘国士兵从后边跑上来,慌慌张张,像后面有鬼追他似的:

    “报!凤冥国的凤主、凤主殿下来了!”他声音尖锐,惊得磕磕巴巴。

    众人一怔,在回过身时已经隐隐听到银铃的沙铃声,不久,一架白色的凤辇出现在视野里,由八个看不出玄力的俊美青年抬着,华丽的辇轿,檀木宝珠,雪白的纱帘,不染纤尘,与刚刚经历过杀戮的现场极不搭调,甚至十分刺目。

    一袭竹青色华服的嫦曦走在凤辇一侧,另外一侧则跟了两名身着浅粉色宫裙挽珍珠红披帛的女侍,凤辇后方只有十来人,说是护卫队还不如说是仪仗队。

    眼见那顶雪白的凤辇踏着残垣从容而来,窦轩的手灵巧地翻转着已经合起来的折扇:

    “凤主殿下的消息也很灵通嘛!”

    沈润快几步迎上去,来到凤辇旁轻声道:“你怎么来了?晚间风凉,你还没好利索,该多歇歇才是。”

    轿中人懒洋洋回答:“我来凑个热闹。”

    晏樱站在远处,望着四周遮垂着白纱的辇轿,山风吹起雪白的纱帘,轿檐下垂着的风铃沙铃沙铃,他没有往前去。

    沈润跟晨光说了两句话后,一行人继续向村中的祠堂进发,晨光的凤辇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

    祠堂很快就到了,一座普通的祠堂,从外观上看和其他村子的祠堂没什么两样。

    凤辇轻轻落地,火舞先下轿,伸手将晨光扶了出来,白衣白裙,外面裹了一件银色的夹棉披风,周围火把闪耀,将她瘦窄的小脸衬得越发苍白,好在嘴唇还是红色的,她慢吞吞地蹭到祠堂前,站在人群中央,歪着脑袋盯着祠堂上的匾额瞧。

    沈润余光瞥见晏樱隔着一个窦轩一直盯着晨光看,心中不悦,正想说话,窦轩先笑吟吟地表达了关心之情:

    “凤主殿下的身子可好些了?”

    晨光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好些了。”

    就在这时,突听有人大喝:“什么人?!”

    这一声惊动了全体护卫,迅速戒备起来,只见火把通明中,一个赤阳国士兵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从祠堂围墙后面的暗影里抓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孩童,男孩子,不到十岁,满脸鼻涕眼泪糊成一片,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在被抓出来的时候哇地一声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用脏兮兮的手不住地抹泪,一边大哭着在嘴里喊“娘”。

    都以为是刺客,谁也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小孩子,抓住小孩的赤阳国士兵先前也只是看到了一个黑影,等到把小孩抓在手里,他也愣住了。

    但凡还有点人性的人都不会对小孩子太粗暴,赤阳国士兵在发现自己居然粗暴地抓了一个小孩之后,有点愧疚,手上不由自主地松了些力道。

    哪知道他这力道一松,小孩子居然挣脱开了,孩子是在祠堂围墙后面被捉住的,被抓时离晏樱、窦轩他们这一排人最近,孩子和幼兽在寻求庇护的时候本能地会寻找女性,一排人里只有晨光一个女子,小孩子在挣脱了抓住他的侍卫后,径直跑到晨光面前,嫦曦本来想拦他,但见他还算知事知道在距离晨光一步远的地方停住,没有脏兮兮地扑上来,便收了手。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明白点事了,那孩子在晨光面前似卸下了防备,哭得比刚刚更加委屈无助:

    “姐姐!我娘!我要我娘!我娘!”

    哭得凄惨,哭得可怜,让听的人心里酸酸的,有些不忍。

    晨光望着他。

    突然,月光映出一道冰冷的寒光掠过人眼,哭泣中的孩童从袖子里抽出一柄短刀,狠狠地向晨光的腹部刺去!

    众人大惊失色。

    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孩子会是杀手,谁都没有去防备一个哭得那般可怜口中不断念着“娘亲”的孩童,男孩子距离晨光只有小半步的距离,离得太近,发生得也太突然,旁边的人连想出手拯救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带着狠意将匕首刺向晨光。

    然而,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凤主并没有被匕首刺中倒地身亡,惊慌错愕之后,人们将目光向下,却见孩童握着匕首的手在凤主的披风下面已经被牢牢地扣住,无法再近一寸。

    孩童在手腕被扣住的一刻全身褪尽了温度,他惊恐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晨光的脸,她竟防住了他。

    晨光看着他尚稚嫩的脸,微微一笑,笑得怜惜。

    只差了一步,刺杀失败,先前抓住孩子的赤阳国士兵在他抽出匕首时已经赶了过来,一把将孩子提起来,折掉了他手里的匕首。匕首哐啷落地,被提在半空中的孩子却没有了之前的惶恐,反而变得视死如归。

    晨光亦很平静,没有因为差点被一个小孩杀掉就震惊或是愤怒,她望着那个孩子,温声问:

    “你和我有仇?”

    孩童笑得轻蔑,啐了一口:“呸!祸世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他说话时的神气不像一个孩子。

    黑色的血从孩童的嘴角流了下来,在人们的震惊里,那孩子居然服毒自尽了。

    这是一名死士。

    抓住孩童的赤阳国士兵因为惊愕松了手,孩童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晨光向前走了一步,蹲下来,望了望那孩子,也不在意那副剧毒后的恐怖样子,伸手抹下他的眼帘。

    “让你成为死士,你娘真该死。”她低声说,站起来,用帕子擦了手,丢掉,走进祠堂里。

    余下的人跟着进去,在路过孩童的尸体时均若有所思。

    窦轩走到晨光身旁,转动着指尖上的折扇,笑吟吟道:“凤主可真是四处结仇啊,连那么小的孩子都想杀你!”

    沈润心中生了怒意,那孩子刚刚明明说了“祸世妖女人人得而诛之”,摆明了不是寻仇的,经过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场,在人们对少年杀手不知是该气愤还是该同情的时候,窦轩却把罪过扯到了晨光身上去,与寻衅无异。

    沈润刚要说话,晨光看了窦轩一眼,声气沉了下来:“就算当真有仇,可以成年后寻仇,养幼童成为死士的人该死,让子女成为死士的父母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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