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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反悔?谢嫣百无聊赖吹开墙头上冒出的新芽,不就是你原世界的夫君一手安排的好戏么?
退婚一事只关系慕氏兄弟二人, 这两人谁得利最多谁就是幕后黑手, 哪里还需要深想。
主仆两个发了一通牢骚, 云碧水越说越是委屈,泪珠子不要钱地砸下来,她吸着鼻子带了哭腔,抬手拼命抹着脸颊边咸涩的晶莹:“父王身边的那些世家贵胄, 生来就含着金汤匙, 只知贪图享乐, 哪个不是纨绔子弟?可是观花街的那一眼, 我就知道他与他们都不一样。”
“他一身白衣坐在马车里侧脸看向身边的侍女, 神色温柔语气缱绻, 对待下人尚且如此宽厚更不必再提其他。他这样君子似的人物,巧儿, 我怎么舍得嫁与旁人?”<br/>云碧水悲伤地不能自已,她抱住双肩, 面颊深深埋入膝盖里,极度绝望的姿态叫谢嫣看着有些喟叹。
云碧水没了戏水的心思, 她接过巧儿奉上的涑帛, 草草擦干净足上水珠心神不宁地入了阁里。
云<br/>碧水一直有用夜宵的习惯,每日入睡前必饮下一碗调养身子的羹汤。
芝兰阁为此特地辟出一个小厨房供给云碧水独用, 她此番来太师府没有带厨子, 因此小厨房当班的都是太师府临时聘来的江南厨子。
厨子们互相不熟识, 安王府的下人怕是连这些厨子的脸都没有认全,也容易让谢嫣蒙混进去。
她翻墙进入阁里,半路经一个小厮的指引畅通无阻摸去了小厨房。
在灶台前忙得热火朝天的厨子无暇顾及身后来的是哪个侍女,头也不抬就问:“可是郡主的丫鬟?”
谢嫣气定神闲福了身子:“郡主让我来瞧瞧唤厨房做的药膳可好了。”
“姑娘且通融则个再等半盏茶的功夫,这药膳还需入味,望姑娘通融。”<br/>厨子指着一边的凳子,“姑娘不妨先坐下歇息片刻。”
她含笑寒暄:“你们太师府的人倒是爽快。”
“我本不是太师府里的下人,”厨子握住勺柄撇去浓汤里的浮沫,一口江南口音软糯动听,“对府里的人情并不通透,只是主母警示过我们,后院的馥梅苑去不得。”
谢嫣看着窗户纸上突然映出的纤细身影,眼珠转了转,语调抬高:“怎么?馥梅苑里莫非住着什么鬼怪?”
“哪有什么鬼怪,是慕大少爷在那里住着呢,说是身子不好怕把病气过给郡主,才被主母拘着。唉……慕大少爷也是个可怜人。”
“也许是吧,”谢嫣随口附和,“您先熬着汤,奴婢去前院瞧瞧再过来。”
谢嫣推门便走,窗户边的人影疾速闪至一边,等她抬脚穿过婆娑树影时,身后的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是喘着气的急呼:“姐姐留步!姐姐留步!”
谢嫣转身回望,树叶间庭柯交错连半点月光都透不下来,她只能辨出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对方小心翼翼问:“姐姐是太师府的侍女?”
“不错,”谢嫣压粗了声线,语气迟疑,“姑娘是……”
“奴婢是安王府的侍女,敢问姐姐伺候的是府中的哪位主子?”
巧儿问话问得直白,谢嫣答得也轻松,她低笑一声有些羞于启齿,“是二少爷。”
巧儿顿时有些失望,她方才在厨房外头不意间听见这位姐姐同厨子聊起郡主魂牵梦萦的心上人,这才生了心思追出来询问,本以为她熟识这位深居简出的才子,不想却是服侍的二少爷。
巧儿担心自己的言辞泄露了郡主心思,只得硬着头皮问:“既是二少爷的丫鬟,想必见识应该颇多吧?姐姐能否说一说二少爷?”
“见识也并不如何,”谢嫣有些受宠若惊,“二少爷身强体壮,夜里总让人受不住……奴婢心中是极仰慕少爷的。”
她这话不得不叫人浮想联翩,瞬间勾起巧儿的不满,她收起亲昵态度,语气十分冷淡:“姐姐究竟是在二少爷房里做什么的?”
“奴婢服侍少爷起居,因太太管得严不许少爷纳妾,故而勉强是个通房。”
巧儿勃然变色,狠狠掐了她一把,啐声道:“原是个勾引郡马爷的狐媚子,亏我还姐姐长姐姐短地唤你,日后有你受的!”
经她恶意抹黑,慕成尧在郡主忠仆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也省得巧儿今后再为慕成尧说话。
谢嫣揉着被她掐得发红的胳膊,看着巧儿气势汹汹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双眼。
忽然意识到她眼下的所作所为已犯了系统规定的崩人设,崩人设的后果无法估计,谢嫣嘴角的弧度戛然而止。
然而系统半天没有跳出来喝止,谢嫣在脑中呼叫了系统多次,回应她的只有l-007的电流声。
她欣然接受这个在配角面前崩人设惩罚不成立的系统bug,趁着芝兰阁的守卫换班的空子偷偷溜回了馥梅苑。
慕君尧走马上任在即,起居史令的官服也快马加鞭送了过来。
八月初十这日,谢嫣将官服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一遍,慕君尧在绿萼下铺开张宣纸临摹书帖。
慕君尧看着埋在一堆朝服里显得体态格外娇小玲珑的谢嫣,饱蘸墨汁在宣纸潇潇洒洒绘了几笔。
须臾,他放下狼毫,他伸拂开她额角微湿的碎发:“你歇下,我自己来检查便是。”
谢嫣全神贯注搜查朝服的每一处针脚,自然没有注意慕君尧的举止。她捻出一根藏在腰腹处的银针,银针下端还穿着线头,针尖上抹了点暗色的东西,看着十分骇人。
近日慕成尧多次向云碧水示好,皆被她以身体抱恙为由闭门不见。这抹了药的针乍然出现在慕君尧的朝服里,且还是这等害人子孙的恶毒部位,只会是慕成尧的手笔。
慕君尧大抵也没料到会被人如此暗算,眼底掀起波澜壮阔的浓厚阴霾,他心急如焚捧着她的手仔细翻看:“可被那针扎中了手指?”
手指被人捏在手里有些别扭,谢嫣挣脱开来:“少爷不必担忧,奴婢命硬,死不了。”
命哪里禁得住折腾,慕君尧是一只脚踩进过鬼门关的人,再是多耀眼的身份都有零落入泥的一天,何况是嫣红。
他是主子,是她可以依靠的港湾,她在世上的一日,他再厌倦这等官官相护的世道也要为了她撑下去。
谢嫣打了盆井水,谨慎地拭水擦洗掉朝服腰腹处沾上的暗色汁水。
方将浣洗洁净的朝服晾上竹竿,院子里的垂花门处渐渐响起轻快的步伐。这步子轻巧至极,听着像是个少女,谢嫣闻声从朝服上的雀纹移开眼,向门外分神望去。
面前的侍女不知是哪个院子里的,低着头端着个盒子慢吞吞挪进院子里,她张望许久才抬起头脆生道:“大少爷可在?”
这一抬不要紧,看着那肖似沈烟歌的绝丽面容,谢嫣拍拍手上水珠扯了扯嘴角。
云碧水还真是个急性子,在芝兰阁里整天搜罗慕君尧的消息,她以为她还要在房里闷几天装几天病,没成想今日居然就亲自来了。
“本……奴婢是太师府新来的侍女,馥梅苑里的丫鬟少,嬷嬷便指了奴婢过来伺候……哪位是嫣红姐姐?”
谢嫣从被长风吹得瑟瑟作响的衣料里转身出来,“我是嫣红,姑娘可有太师府里的腰牌?”
云碧水手忙脚乱翻出腰间的香囊,抖出个木牌子,递给谢嫣:“奴婢碧云,还望姐姐多多照顾。”
“如此便无什么不妥之处。”假牌子造得同真的别无二致,谢嫣接过木牌子随便看了看又交给云碧水。
王香抱着被褥从里屋出来,眼带敌意地瞪了雪肤花貌的云碧水一眼,“这来的又是哪个丫头?”
王香脾气不太好,谢嫣通常都让她自个儿同自个儿生闷气,从不正面交涉,今次也不会理睬她。
她领云碧水上前,示意道:“这是大少爷。”
云碧水的神情在谢嫣眼中晃过一刻的恍惚和恋慕,年华正好的少女凝视面前眉目如画的青年,被他浑身的气度所震,竟讷讷吐不出一个字。
对比谢嫣与云碧水,她们二人一个是慕君尧的贴身侍女,一个是出身高贵的未婚妻,在慕成尧心中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便知。
慕成尧对她的态度这几日明显敷衍冷淡许多,从前还能虚与委蛇对谢嫣说上几句甜言蜜语,如今连这种表象都不愿委屈自己假意维持。
他不容许她迟疑,口吻中带了点挟制的意味,面容狰狞扭曲:“哪怕你动了退却的心思,眼下已经来不及。”
谢嫣并未表露出任何犹疑不满,慕成尧却兀自脑补她的一言一行,怀疑她包藏祸心。
慕君尧因政绩斐然在朝中名声大噪,他的才华胸襟非慕成尧所能及。
慕君尧越是不计较太师往日漠视,太师便越是止不住对他的愧疚,政务之事上对其多番提点,更是意欲给他说一门体面亲事。
方氏见此情势急红了眼,脚不沾地寻到慕成尧房中同他商议对策。日日夜夜的算计令慕成尧身心俱疲,他一边忙着安抚方氏,一边还需分神讨好安王府郡主,什么担子都压在他身上以至于眼下已经失去理智。
直到谢嫣从馥梅苑里偷出慕君尧的手札奉给慕成尧,他阴沉面皮终于绽出满意的笑容<br/>。
京城转眼就迎来了冬天,京都位于北地,十月已经是满城飞雪。
再过两月便等到慕成尧弱冠迎娶云碧水的日子,太师府与安王府双双筹备起婚事。
方氏担忧婚事拖得过长恐生变数,遂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事先办妥,最后求相师算了个良辰吉日,择定婚期包了红封子和彩礼一同送上安王府。
云碧水早已回到王府,安王妃唤她唤得急,致使云碧水未来得及与慕君尧作别匆匆离开太师府。
瞧着媒婆递上来慕成尧的生辰八字,云碧水摩挲掌心精巧的容臭,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她心中厌恶得厉害,又不得不委屈自己同慕成尧相处。
经她旁敲侧击多次试探,慕成尧似乎已和宫里的某位娘娘交情甚笃。宫妃都是成了精的女人,心机手段乃个中翘楚,她的君尧能躲得过太师府的暗箭却仍避不开后宫里的明枪。
云碧水担心慕君尧安危夜不能寐,距离成亲的日子临近一日,她的心口就仿佛被万千把刀活剐,伤疤处鲜血粘着碎肉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谢嫣对云碧水的近况了如指掌,系统认为她的当前任务完成度相当出色,作为奖励,l-007在请示总部批准后,给她额外增加了一项权限。
这项权限可以获知原女主云碧水和原男主慕成尧所有动向,虽然仅仅开放一个小时,但无疑给谢嫣带来极大的加成。
慕君尧被新帝破格提拔为殿仪学士,殿仪学士四品官阶彻彻底底压过慕成尧的六品侍诏,风头一时无两。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慕成尧就是要在他兄长最春风得意时让他尝尝从云端跌落至泥泞里的滋味。
慕成尧思索再三终是不肯轻信谢嫣,他虽将计策悉数告知她,但世事向来有变数,娘打小教导他不可迷信人心,他故而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前程全压在一个野心勃勃的丫鬟身上。
他同皇后一番计较后,决定在慕君尧接下四品官印这日出手。
云碧水离开太师府一事纸包不住火,慕君尧迟早都会撞破她的身份,先说也无不妥。
谢嫣与慕君尧双双心照不宣忽视那夜的争执,慕君尧不旧事重提,她也权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照例回他屋里伺候。
慕君尧进宫领官印那日的四更天,外头的天黑得几乎快滴出墨汁,北风呼啸着拍打窗棱,馥梅苑年久失修不免有些漏雨漏风,慕太师多番表示将慕君尧牵入其他院子,皆被他一口回绝。
谢嫣替他穿上厚重朝服沉沉开口:“奴婢有两件事一直瞒着少爷,今个是少爷的吉日,奴婢私心觉着若是趁今日说出来会令少爷好受得多……”
慕君尧低首觑她没有什么表情,不见悲喜道:“何事?”
“碧云姑娘离开馥梅苑数月并非去了别的院落……她本是安王府的郡主云碧水,待在芝兰阁里无所事事便冒名顶替来了我们院子。”
<br/>“第二件事……嫣红不论做了什么,对待少爷的真心是由始至终都不曾动摇过的。”
说到此处,谢嫣鼻子却蓦然一酸,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她理解得通透,作为一个没有心没有记忆穿梭于不同世界的魂魄来说,也应该通透。
但真正到了分别的关头,万般情绪涌上心头,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最害怕失去的是哪一种。
慕君尧闻言有一瞬的睖睁,他如今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已炼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我明白。”
谢嫣目送他攀上车舆的背影,猎猎寒风里他的身影挺拔隽永如松,隔得这样远似乎还能嗅到他衣袍间的水墨香。
等他终于消失在她视线深处,谢嫣甩手扭头就去驿站租来一辆半新马车。
庆幸上次被诬陷成淑妃宫女时,她身上挂着的腰牌子还没舍得丢,今日正好再度派上用场。
谢嫣靠着一块腰牌畅通无阻进了宫,入了皇城直奔皇后殿而去,赶路还需耗费半个时辰,于是谢嫣戳醒系统给她开放权限。
权限只有一个时辰,她必须速战速决。
慕成尧这次安排的废殿乃安亲王还是皇子时宿居的旧殿,皇子们当初该死的死,该出宫建府的建府,宫殿荒废了多年人迹罕至。
云碧水这些天心系慕君尧安危,生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遂以看望皇太后为由进宫小住。
她每日必上太后寝殿晨昏定省、皇后凤殿请安,谢嫣堪堪走到一半便听耳边有尖利女音愤然道:“你竟还敢有脸进宫?”
云碧水今日一袭端严宫装,深紫色的色调佐以玉饰,为其稍显稚嫩的脸庞染上一层娇丽之色,眸光流转间竟是别样的艳色惊人。
眼风从她腰间的容臭上一闪即逝,谢嫣忽地一笑:“郡主今日还看未瞧明白?眼见的并非都是事实,那夜奴婢答应大少爷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奴婢陪伴少爷十载,岂是一个是非不分的慕成尧所能诱骗的?”
云碧水呼吸一窒,要羞辱她的话抖了几抖,一个囫囵从嘴边滚回腹内。
怎么会呢?她分明亲眼目睹嫣红与慕成尧勾结,如今怎的与当日之景截然相反?
“少爷不知郡主的身份,不曾对郡主提过中秋那夜发生的意外。郡主可知晓,那夜太师府慕成尧与太师父慈子孝,却留少爷在宫里险些被施了宫刑。更有甚者,皇后与大少爷还蓄意诬他和淑妃娘娘有染……郡主口口声声说奴婢冷血,言自己对他付出良多,可对他受的苦一无所知,心安理得接受他的温厚,这便是你说的爱慕么?”
云碧水被她这顿反问呛得惨白了一张如画的脸,远处的宫女见状要来搀扶,她扬手制止,虚弱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慕成尧午时在安亲王旧殿布置好一切,只待少爷往里钻,郡主信也好不信也罢,就不要挡着奴婢的道拦住奴婢救人!”
谢嫣甩下云碧水,径自朝着淑妃宫疾步而去,她言尽于此,云碧水愿不愿意出手相救……只能看她智商的造化了。
淑妃尚在宫中就寝,皇帝宠妃的架子比一般人都要大些,谢嫣候在偏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淑妃。
淑妃上次差点遭到皇后暗算,如今更是谨慎行事,她对谢嫣的话仍不会全信,暗暗存了个心眼差人领她去安亲王旧殿早做打算。
慕成尧为保此次计划顺利定会亲力亲为,谢嫣抓住他这处不假于人的致命弱点,目光在宫殿逡巡一圈,最后由淑妃亲信将她带来的迷香点满宫殿的各个角落。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慕成尧当初怎么下药害她的,她今日就一并送还给你他。
云碧水即将出嫁,太后为她将安亲王旧殿修葺一新,皇后更是亲自督促工匠宫人。
慕成尧在淑妃宫就早已安插几个眼线,眼线们得了他传书的指令,正诱骗淑妃来此废殿。
旧殿打扫出来后一直未有人驻足,是个僻静清幽之所。
慕成尧掂量下手里精致的描金盒子,摸出几枚催情香,中秋那夜令慕君尧逃过一劫,白白浪费他这些好东西。
推开沉重的棠棣隔扇,迎面扑来一股有些熟悉的香风,慕成尧却想不起在何处嗅过此香。
太阳穴处被烘烤得发胀,眼前视线模糊,身上也渐渐滚烫起来。
慕成尧呼吸急促,他喘着粗气步履纷乱摸索到床榻坐下,腹部灼热愈加叫他难以自抑。
意识迷离间,偏门处突然转出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那人宫裙逶迤,容貌艳绝,细腰不堪一握是人间少见的殊色。
女子莲步微点,蹁跹腰肢一旋,顺势倒入他的怀中,声音是掐得出水来的柔蜜娇嫩,“成尧,我热。”
然后就是一片狼藉。
他方置身于云端最高处,被浪花抛上去又捧下来正意乱之时,被她挠得发痒的脊背突然一冷。
冷如三九寒冰的水从他身上肆意坠下,眼前顿时激起一片水渍,他陡然从云端跌落,俯视身下的人双目瞪如铜铃。
皇后。
慕成尧着了魔似的从床榻上滚落下来,手掌触到一个冷硬的物事,定睛一看,是圣上勾云纹的龙靴。
新帝一脚踹上他命根子,眼底凝霜语气一如利刃般凛冽:“这一招颠鸾倒凤爱卿可真是领悟得透彻!”
满殿鸦雀无声,三三两两有侍卫宫人跪下:“圣上息怒!”
皇后被这景象激得昏死过去,慕成尧犹如五雷轰顶,双眼茫然空洞地盯着新帝,却在瞧见新帝身边那人时猝然爆发:“慕君尧我要杀了你!是你陷害我!是你陷害我!”
饶是心中有数,慕君尧撞破此等场面也一时僵住,若非嫣红提醒旧殿有诈,现在坐在地上羞愤欲死的只会是自己。
“二弟何出此言?”
慕成尧赤红双眼朝他扑过来:“我是暗中给你下套,气死你娘,诬陷你染上瘟疫,甚至还想过阉了你!”他被新帝再一次踹翻在地,抱着圣上的腿死命哭嚎:“圣上信臣!圣上信臣!微臣对圣上一片丹心,绝不会做这等折辱圣上之事!是他!是慕君尧下药害的微臣!”
“你胡说!”云碧水眼疾手快捡起描金小盒,“这盒子里的药丸分明就是你慕成尧的,我去太师府小住时你还曾对我说起过这是个什么玩意!慕成尧,枉我父王听信你爹娘之言退了同慕君尧的婚事,你一个庶子便是这样报答我,报答皇叔的?”
云碧水哭哭啼啼夺门而去,太后闻讯赶来,旧殿里一片狼藉之象,太后提高音调冷声:“来人,将这不守妇德的奸·夫淫·妇给哀家押起来,今日之事胆敢有一人走漏风声,株连九族绝不轻饶!”
事态跌入无可挽回的境地,慕成尧面如死灰却还存了一线希望抵死挣扎。
他本该负手乾坤将慕君尧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反被他将了一军。
他灰败眼瞳骤然迸出剧烈的光,是她!是嫣红!是她假意逢迎算计了他!
慕成尧全然没有了往常“京城双杰”的风华,任由京畿卫拖他下去听候圣上亲审。
想想实在是令人唏嘘,一代才子竟是这般歹毒不知人伦的畜生!
皇帝无端被臣子当着宫人的面子绿了一通,新帝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第二日就下旨言慕成尧弑母害兄,勾结党羽,乃千古第一罪人,判其凌迟处死。<br/>又言皇后谋害妃嫔皇嗣罪大恶极,废去其后位贬入冷宫。
方氏失子痛哭流涕,跪求慕君尧大人不记小人过,为慕成尧向圣上求情。
谢嫣看够她这副白莲花的嘴脸,拿起扫帚将方氏扫地出门。
慕成尧死后,原先的院落太师又归还给慕君尧,但他拖着日子就是不肯搬回去。
谢嫣随了他的便,任务完成度已达百分之百,她不日便会从宿体脱离。
幽幽叹一口气收回思绪,谢嫣合上隔扇转身替慕君尧添了一床新被。
慕君尧提笔在书案后对她展颜一笑:“嫣儿,我要娶你做我的正妻。”
谢嫣:“……”
“这不是感激亦不是愧疚,大抵从你挡在我身上那一刻开始,我就对你动了心。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的光芒,若没有你,只怕我活不到今天。”
谢嫣: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这么不听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