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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人杰。”
冯恩沉吟片刻,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青年男子:
“就是你扔的筷子吧,我记得你的声音。”
“是,”尹人杰笑着,“其它新生遇到筷子、听见声音,都把我当鬼,你倒一点不怕我。”
“我听得出你声音里没恶意。”冯恩沉然说道,“引我前来,是想告诉我什么事么。”
“是,而且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渊’的事情。”
“有人给我介绍过了……”
“渊可是很大一片,光靠两三人的描述恐怕不足以知其全貌。你既已决定入渊,我这个过来人自然也有帮助你的责任,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些别人不愿意你知道的事。”
尹人杰笑着打断冯恩的话,手同时挥过桌面——
一副占据整张桌子、高低起伏的木雕地形模型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冯恩眼前、就和之前那只射向他的筷子一样。
“这里是应天府。”
冯恩看着尹人杰的手指向沙盘最左边、占面积不到百分之一的位置:那里地势高而平坦,上面所修建的城池看上去栩栩如生。
而后他的手向右、向下——
“另外这一整片,都是‘渊’。”
尹人杰所指之处,除了挨着应天的一小部分还看得出地势上的起伏,剩下的绝大部分却都只是一片毫无变化的空白。
“大明立国至今一百七十四年、加上前朝历代一共一千多年的时间,无数前人入渊探索,可有资料记录在案的渊内区域面积加起来还没有应天府的内城大。”
止了笑,尹人杰沉声开口:
“你知道,为何如此么?”
……
木楼门外,李墨正在张长竹椅上躺坐着。直到冯恩走至跟前,他才晃晃悠悠地直起腰来。
“周围没人监视了,你就一个人去乱窜?又和那丫鬟去哪了——”
“我有事问你。”
冯恩说完便走进木楼,李墨慢慢地跟了进去:
“怎么——”
只见木楼一层靠窗的角落里立着一张大桌,冯恩此刻便站在桌旁、从旁边的架子上抽下一只长轴铺在桌上:
上面所绘图画,正是大明东部临渊区域的地图。
“我已经决定入渊了,为什么你都没有向我提到过它。”
冯恩盯着李墨的眼里似有怒意,可李墨回答他的话音却漫不经心:
“白的,有甚好看。”
“有意思,但这东西可堆了一整个书架。”冯恩说着扫过堆满卷轴的书架,“我现在才注意到这些都是地图,但上面应该都没画什么东西——这背后怕是有某些缘由吧。”
“那你又想知道什么呢,小子?”
李墨喝了口酒,目光一眼都没在地图上停留便钉在了冯恩脸上。
“我猜你是见了那个从渊里逃回来的孬种了,对吧。”
话音一出,酒壶落桌;“笃”的一声轻响、竟是震得整间木楼都寂静下来。
而冯恩,也终于在这片寂静里轻轻点头。
“是,我见了尹……师兄,”他想了想称呼、方才把之后的话捋顺,“他给我说了关于‘渊’的一些事情,所以我才回来问你——”
“你要想问,我今天就趁着有空、把来龙去脉给你说个清楚。”
忽地伸手拍上桌子,这“咚”的一下犹如惊堂木般、让李墨得以在一片寂静中沉声开口:
“不知道你除了这个架子上的卷轴之外,还有没有翻过这楼里的其它东西。想来应该没有,毕竟你才来三天,这里却几年没人来、东西全都积了厚灰;你当时扫都扫得够呛。”
说到这,他站起来、自顾自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四周。
“可那些书本卷轴上面所记载的东西,却正是山下阁人几十年入渊所探得的资料。从大明建国到现在,几代人的心血都被锁在了这间小木楼里。开始还有人在这废寝忘食地钻研,想看看那渊、那黑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就横在东边不让我们出去。”
“然而终究是国泰民安久了,平时这渊虽然漆黑一片,也总是平平静静的。有胆子大的就设法下渊,躲着黑雾慢慢探索、竟就在里面找到了宝贝——知道是什么不?”
李墨一问,见着冯恩摇头,方才娓娓道出:
“是银子。从大明开国之初直到现在,一百七十多年来大明百姓用的银子全部来自渊里。”
“……这?”
“很惊讶对吧。毕竟就算黑潮凶成现在这地步,不住在渊旁的人们也仍旧是安安乐乐地过活——就算是在渊旁边的这应天府里,墙一围、楼一修,躲在里面也一样舒舒服服。所以人们不知道个中缘由、也再正常不过。”
话到此处,李墨忽然笑了起来:
“况且最开始的渊并不如现在这般凶险,一个凝灵境驭灵者便可保百人性命无虞。所以朝廷立马派人一拨拨地入渊,银子很快也被挖得不剩多少——可这时候,更宝贝的一样东西被人们在渊里找到了。”
“什么东西?”
“抬头。”
顺着李墨手指的方向,冯恩看见了木楼墙上镶着的一件物品——晶莹透亮、散发着淡淡白光,正是随处可见的注灵石灯。
“……是这种石头?”他试探着发问。
“不,是另一种石头。”
轻轻摇头,李墨走到旁边,轻车熟路地从众多累叠的书卷里寻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它被他打开、递到了冯恩眼前。
上面画着一张图,图里是颗形状不规则的黑色石头;其边角四方、旁边的截面图看着层叠分明。而周围写成蝇头小楷的注释看得冯恩眼睛发麻;唯独两个大字被它清楚地看在眼里:
“‘玄晶’……?”
“对,玄晶。炼器里的‘注灵’这步必须得借着它才能做到。大到应天府注了龙灵的金石城墙,小到这随处可见的照明石灯,无数灵器都得靠着这‘玄晶’才能成就功效。”
李墨又坐了下来,打开酒壶却不喝酒、而是将壶推倒:
深黑的酒液流上桌面、缠绕在他的指尖。
“人死、城灭、黑潮肆虐,山下阁遣人入渊,净土派人来朝……乃至于你看到的那些地图上的空白——所有这些事情,都是因这‘玄晶’而始的。”
黑酒随着他的话音凝固、结成一块块剔透的晶石掉上木桌,模样方方正正,看着正是和书里所画之图别无二致。
“说来可笑,这东西当初竟是被银矿工人们当成煤、准备烧来取暖的。当时的渊虽不凶险,但也难见天日,气候自是阴冷无比;而银矿也禁止工人穿多,所以用来取暖的柴火从来不够烧,找到‘煤’的他们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烧火暖和暖和。”
话音在此顿住,李墨捡起玄晶、放至光下:
“挖矿的工人里没有驭灵者,驭灵者也不会屈尊去受那罪。所以他们看不见玄晶里的灵,也就不会预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那些人都因此而死,对吧。”
看着玄晶里自相缠绕的一团黑色,冯恩冷静地开口,随后便看见李墨点了点头。
“是,‘火能激灵’。这玄晶被火一烧,里面蕴含的灵立刻溢出来。然后渊里的黑雾就稠成了黑潮——能杀人的黑潮。”
“黑潮就是这么来的?总觉得有个地方不对。”
冯恩低声开口,目光从玄晶上移开:
“就这小小一块玄晶,烧出来的黑潮能害多少人?而且第一次死了人之后那些矿工莫非还会继续烧么?”
“他们不烧,有人会烧。我说过了:玄晶是用来注灵的关键材料。水只能洗掉杂质,但玄晶在高温下磨成的粉末却能淡化器物本身蕴含的灵,能让未曾唤灵的普通人把自己的灵给注进去——不这样,没几个人能用到灵器。”
李墨望着石灯,淡淡开口:
“所以,你觉得现在大明用灵器的人有多少?我猜,数量应该和被黑潮杀死的人一样多。”
“……还是不对。”冯恩仍皱着眉头,“若黑潮真是如你说的那样、是烧玄晶炼器而产生的。那以黑潮的破坏力,应该连炼器的匠人都难以幸免才是——”
“我听人说你遭遇过黑潮,那你怎么活了下来。”
李墨的这句话让冯恩愣住。他知道这指的是在长沙登船时他救下墨奇这件事情,所以他也把当时的情况如实说出:
“那只是黑潮的余波……而且我并没有碰到它们,中间还隔着水。”
“就像你说的,不碰到就行了。”
转身从书架上拿下另一本书,李墨把它翻开、放到冯恩眼前:
“所以朝廷在百年前第一次发现玄晶的功效后,就一边派人借着玄晶造器、一边派人修筑隔绝黑潮的东西。当时黑潮远没有如今这般凶猛,所以当时的防范也仅仅只是一层城墙。”
他笑起来,伸手指上书中插图——那里画着一块石砖的构造,旁边有着细致的标注。
“就连这城墙本身用的石砖也是借着玄晶才注入了至阳的龙灵、才方能抵消黑潮的侵蚀。在一开始这非常有效,渊里炼器的匠人们也还有办法隔开当时没成气候的黑潮。所以后面几十年里入渊的人仍然多着、大部分也仍是矿工,不过这回他们挖的是玄晶。”
合上书,李墨顿了一下:
“但是积少总会成多。大明的能工巧匠们总是有办法隔开黑潮,却永远没办法把黑潮消除。渊再大、也终究会有被黑潮填满的一天——那一天,就在七年前到来了。”
他忽然沉默,冯恩却也仍然沉默。
过了一刻时间,当从窗子窜进来的寒风吹动书页边角、冯恩的话音才打破了这片寂静:
“后来……又怎么样了?你还没给我解释这些空白的地图——”
“皇上下的命令。”
李墨的目光扫过四周书架上的众多典籍,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与渊有关的一切——矿工,匠人,各类资料记载;人全都遣返,东西全部封存、废弃、烧毁……那些图都是原件被毁之后好不容易留下的替代品,上面的空白便是为了让后人以为祖先只到过那么一小块地方、只能到那么一小块地方!”
他捶上桌子,旁边的书也跟着一抖。
“可是玄晶——到现在都还有人卖了命去采它;有官办的矿、也有私办的矿。而那群净土的家伙们也是为了这东西才一个个地跑来大明,说是为了什么狗屁预言、我看他们见着玄晶的时候眼里的贼光都得把人闪瞎了!”
“……这些事情原来是真的。”此刻冯恩的话音却仍然冷静,“那,尹师兄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的……”
“他说什么我不管,我只知道那厮是个贪生怕死的孬货。就算知道这么多事情,也只敢躲在膳房二楼装神弄鬼——”
“你不也被困在这间木楼里不得出入么。记得在开学第二天你就被撤去了教习的职位,整天喝酒的你和他也没什么区别。”
李墨一愣,而后摇了摇头。
“有区别的。”
他盯着冯恩:
“还有三个月,我可以再多给你安排几样‘训练’。”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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