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主有请符公子与郑公子去正厅相见。
约莫小片刻后,那个童子过来有请。他先是去了偏厅通知了郑恒,然后才来莲花池这边通知符良允。
司主仅是请我们两个?符良允问。
童子微微一笑:只请郑公子和符公子。
符良允得他确定,便与林秀说道:那林兄,你且在外面稍候片刻。
人家堂堂司主,地位堪比一郡知府,这么大的官,自然不是谁都能见的。
此时的林秀,怕是被视为了闲杂人等,自然是没资格见他的。
另外,到了这里,也当是客随主便,司主没邀请林秀,其他人自也不好说什么。
无妨,你们去就是了。
林秀倒是无所谓,他二人进去大抵也就是跟司主汇报今天的事,他留在外面反倒落得清净。
在童子领着符良允进去后,林秀对着石碑又琢磨了一会儿。
之后又是一番尝试,按照石碑上的吐纳法,他顶多是吸纳八口气。
‘不过,这真的跟吸多吸少有关么?’
符良允说有人能吸三十口气,就能顺利坐在莲叶上,有人能吸四十口,反倒不能。
这说明主要还是个人自身的问题。
‘不如,我且试试?’
左右等在外面也是无聊,童子领人进入正厅后,也未见出来,这会儿外院里只有他一人。
便顺着边上的阶梯,走到了莲花池边,就在那阶梯旁,有着一朵莲叶浮水而绽放。
用手去戳它,轻薄而脆,很容易就能戳个洞来。
正常的话,怕是只能经得起几只青蛙吧?
当他试着用脚伸过去的时候,却是忽然发现,他的脚还没有挪移过去,那叶子居然就自动往前靠了一些,似乎像是主动在迎接他一样。
林秀见了,倒也不意外,毕竟他有神秘玉牌在身上,万千植物皆可号令。
从属性上讲,这满池的青莲也是植物一类。
当莲叶迎接过来后,他右脚轻轻贴了上去,即便他已经觉察到这莲叶可能会对他特别对待,但他还是生怕一不留神踩空落水,故而下脚很轻很慢。
直到左脚完全贴合莲叶,那踩中的感觉却并不虚浮,反而很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论脚感,并不像是踩在莲叶上,反倒像是踩在一个石墩子上。
这感觉,貌似很稳妥。
他将整个身体的力量倾注一半落到右腿上,脚下的莲叶仍旧四平八稳,甚至连半点涟漪都没绽放。
既然这样
他忽然整个人都站了上去,那阴阳二色的莲叶仍旧平稳如磐。
林秀略觉惊喜,便试着从第一片莲叶上跳到第二片莲叶上去,也仍旧是轻易做到。
这感觉,很容易啊。
他既没有按照去吐纳,也没有刻意多吸几口气。就是那么平平常常地踩了上去。
当然,他自己估计,这应该是神秘玉牌儿带来的力量。
像我这样凭借外力的,如果去测试,也不知能不能过?
就在这会儿,那钦天司正厅里似是发生了争吵。
林秀听到了郑恒的声音,似是很愤怒。
与此同时,天上也下起了小雨,纷纷靡靡。
林秀也只好先上去,在边上凉亭里躲雨。
不一会儿,那里面的争吵声愈发激烈,随后,那名童子匆匆走了出来,到凉亭口伸手做请:司主有请林公子。
里面在吵什么?林秀问道。
童子只微笑道:内中之事,吾等下人不知,公子若是好奇,过去便知。
明明就是从正厅过来的,哪能不知?
也只能说这童子太过规矩。
林秀只好跟着去了正厅。
却刚进正厅这个门,他就在里面瞧见了除了郑恒符良允之外的另一个相熟的人——巡检司的陈啸。
巡检司虽然也是个司,但地位跟钦天司没得比。钦天司的司主地位可比知府,但一个郡城里的巡检司,大抵只相当于一个县尉的样子,用现代话讲,巡检司的头儿差不多就是公安局长。
‘他也在这里?’
看到了此人在此,林秀又看了一旁因为情绪激动而面红耳赤的郑恒,也大抵知道了刚才是在争吵什么了。
‘这人也是厉害啊。’
郑恒虽然今天没能拦截到脏银,但妖人黄大师的尸体也算是一个证据,另外巡检司抬走的六个箱子,失了其二,这也的确是个证据。
有这样的两个证据在手,其结果却是郑恒被激得面红耳赤,那么显然是证据没能发力。
这就是你们说的证人?此人模样怪异,穿的更是奇装异服,倒是像个外族人。巡检司的陈啸说道。
一开口就要把林秀定义为外族人。
符良允:林兄才不是外族人,他其实也算是本地人,只不过他的先祖当年避乱去了海外,到了他这一代又回到了故土而已。
呵,这么说,就是个流民了。陈啸冷笑一声,也未拿正眼再瞧林秀一眼。
《管子·四时》有说道流民——因受灾而流亡外地,生活没有着落的人。像林秀这样先祖流于海外,到他这一代回来的,也算是流民。
起码他的户籍是不在册的,官府查不到的。
流民也称下等民,在很多时候,地位连牲口都不如。
陈啸:一个流民也配当证人?且流民说的话,也不怕脏了吾等的耳朵?司主大人,您怎么看?
司主看起来年岁天命,留着山羊胡须,一身儒雅气。
他捻着胡须,稍稍瞥了林秀一眼,似乎也是因为的身份颇有嫌弃。
想他堂堂一司之主,要与流民对话,那岂不是有失身份?
当即,他手势略摆,都未说话,那童子就已经会意,再次伸手做请,要请林秀出去。
可笑林秀刚进来,还一句话都没说,仅被对方看了一眼,就又要请出去。
这也当真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要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从破庙开始到现在,妖魔鬼怪差不多都见过一次了,连妖魔鬼怪都没有这样羞辱过他,这口气还真有点忍不下去。
但,当他目光落在郑恒符良允身上后,又犹豫了。
他固然可以不给这钦天司司主面子,但须得顾全这两位朋友的面子。
因为他是以他二人朋友的身份进这个门的,倘若他在这里无礼,受到的影响也会波及到他二人身上去。
念此,他也扭头嗤笑一声,也不等童子领路,自己大步流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