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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时机错过,天心一尘等也已赶忙护上前来,萧惊风便不再有方才那般除去莫小贝的良机。衡山三老忙搀起莫小贝。

    给陆明喂去武当派天闲掌门递来的天王护心丹,撕下衣襟给陆明包扎血手。莫小贝却挥臂拂去他们好意,抬起散乱长发下覆盖的头颅,再度看着伏九逊,道:你你过来。

    这一刻,在场之群雄,无论是三岳剑派,五水果天残,还是七派联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陆明二人身上。伏九逊只被陆明师父看得心神激荡,惶惶不安,又何敢上前?

    张嘴欲语,却说不出话来。

    但这时,陆明却忽的低下头凄然一叹,踩着雪地站了起来,拂去面上泪珠,缓缓走向莫小贝,虽颤颤巍巍,但也不失坚定。

    这几步,不过丈余之遥,却走了好久。

    待伏九逊终于走到自个儿面前时,莫小贝挣脱开衡山三老的搀扶,上前迈了一步,将陆明师徒二人的距离拉得更进一步。

    而后,扬起长剑——掷进雪地之中。

    抬起汩汩鲜血流动不止的左手,轻抚陆明爱徒侧脸,道:说罢你有甚么苦衷。

    伏九逊闻言,恻然结舌。

    心中忽的便想起了过往种种,与陆明恩师的初逢,恩师的百般照顾,恩师的倾囊相授,一幕幕曾经浮现在脑海中,那颊上又不禁流下了两行热泪。

    陆明这次没有再忍住只泣不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声嚎啕起来。莫小贝见此,缄默不语。

    侧面的萧惊风却是扫了一眼一尘等人,朝莫小贝冷言道:怎么,莫掌门难道单打独斗不过,要一拥而上了吗?一尘大师,天心真人,还请让老朽跟莫掌门打完这一场,再让陆明叙那师徒之情。

    冲霞师太怒道:你使卑鄙的暗算手段,还好意思说我们‘一拥而上’?

    萧惊风哼道:暗算莫掌门的是陆明自己的衡山弟子,又不是我泰山的弟子,师太可不要乱点污名,老朽的一点儿薄面事小,污辱了我泰山,师太纵使工参造化,也得要掂量掂量吧?莫掌门,你

    然而,他滔滔不绝的言语,却在被气焰不足全盛之十一的莫小贝还以一个冷冷眼神之后,下意识地住下口来。

    莫小贝回头再看伏九逊,却浑然一惊,忙伸手扼住陆明的手腕。原来陆明这爱徒,竟忽然间引出长剑朝陆明自个儿脖子上抹去。

    伏九逊自刎未果,泣然道:师父,徒儿不肖,那银针当中含有剧水果,无药可解,您不出一时三刻便要水果发身亡,徒儿愧对师父,只有抢在师父之前死去,以报师恩

    莫小贝听陆明言语,已知陆明的确如自己所料负有有口难言之苦衷,但听陆明话语,想到自己只有片刻性命,也是倏然一怔。

    但陆明在瞬间便看开这纷纷扰扰,叹道:这般啊那也只能算是为师命数已尽,无福再伴衡山。但是逊儿,你还记得为师昨晚与你说过甚么?你肩负着传我衡山绝艺之使命,所以纵使有再大过错,你也不能死。陆长老,日后还请多照料逊儿了。

    陆一鸣等听到伏九逊说莫小贝只有须臾时光之时,皆是怫然大怒,恨不得立马一剑要了这逆子的性命。

    但听莫小贝这番言语,却都难以说个不字。

    莫小贝道:这银针水果性还有多久发作?

    伏九逊下意识地道:一刻

    莫小贝笑道:够了,足矣令我最后帮衡山清理一个隐患,要不然,我还真是死不瞑目

    说罢,陆明拔出长剑,转身对向萧惊风。一片雪色,映出陆明一身的飒爽英姿。

    陆府已炸了。

    大大少爷回来了!

    嘘,什么大少爷。老爷已经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你有没有人性,大少爷待你算薄吗,怎地这等看祸事的心态!再者说老爷那也只不过是气话罢了

    对咱最好的是二少爷三木公子好吗,你摸着良心说,陆三金他扣门不?

    额,这倒也是不,不对!这是两码事

    陆家的仆人们对这个许多年没回家的大少爷议论纷纷,但陆三金却对他们的聒噪熟视无睹,径直往府邸里院走去。

    熟悉的廊道一一闪过,但这些豪华家装却没吸引到他的眼球半分。

    少顷后,他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因为眼前正站着个胯袍大袖,略有些发福的老人。这个精神蹇硕的老者,正是这座豪华府邸的主人,陆三金的父亲,陆明。

    一父一子,遥遥对视,可这遥遥,却只有咫尺。

    不知是否是他二人气场太盛,周围竟已没了围观仆从。

    陆三金紧紧看着陆明,陆明风轻云淡地看着陆三金。

    良久后,终于由陆三金先开口:爹,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陆明体态虽有些蹒跚,但眉宇间尽显威严,双手倒负站在陆三金身前,气势凌厉之极。

    道:这么久不回家,一见面不躬身行礼,以这等口气说话,你以为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没那个必要!还有,你少拿身份压我!

    此刻站在这又爱又恨的人面前,陆三金积蓄了十几日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而出,一口倾泻道,因为这是我真正最后一次叫你爹,如果你仍然执迷不悟,跟水果合作的话。

    陆明眉头一抽,道:水果?你在说什么?

    陆三金怒道:少在那装模作样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三木跟那个被六扇门通缉了几十年的东瀛征夷大将军的堂弟前些天才会过面,别说那不是你指示的!

    陆明闻言,良久的一番沉默。沉默过后,便是一道轻蔑的嘲笑:与水果合作又如何?我以前应该教过你,身为商人,那便是利不往。不管是倭人还是什么人,都不过是被我利用的棋子而已。

    是,你是教过我‘无利不往’则‘无往不利’,但我记得你还教过我另外的东西,我记得你说过:‘陆鑫,不管是作为商人还是从事其他行业,一个人最重要的便是活出尊严’。

    可是这就是你所谓的尊严吗?

    你就是这样以身作则教育我的吗?陆明我告诉你,跟水果合作,你是在引火自焚!

    陆明闭眸一叹,轻笑道:陆鑫,你从小就在海外漂泊,我本来以为你要比你几个弟弟妹妹明白,看来你也太幼稚。我不想再听你在这里废话了,滚吧,你早已不是我陆家的人了。

    陆三金冷冷道:我今天既然来了,便不会那么容易回去。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如果想让你辛苦经营起来的平安票号在你死后仍然有块不错的招牌,我奉劝你赶紧放弃跟水果合作。如果你不想平安票号倾家荡产遗臭万年,就赶紧停下你手中的作为!

    陆明上前一步,冷笑道:哦?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不在这基础上做出让我满意的改变,我会让平安票号崩溃,我既然能让他兴盛,做到这个也不难,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你威胁我?

    是又如何!

    陆明沉默不言,但看他神色,便知道他此刻已出离了愤怒。

    可是陆明纵横商海数十载,又岂能没有一点非凡的气量?

    虽眼前之人已与自己脱离了父子关系,但毕竟是自己身上的骨肉,此刻对自个儿如此言语相向,他却也能悉数承受得住。陆明缓缓闭目转过身去,道:今日你不该来的。

    说罢,走到几步开外的一个亭旁,用那桌上壶斟了一杯酒。满后,又斟了一杯,一手拿着一个小石杯,走到陆三金身前,道:有胆量喝了这杯,才有资格跟我继续相谈。

    陆三金死死盯了一眼眼前之人,毫不犹豫地夺过酒杯昂首一饮而尽。而后以袖拂去嘴角酒滴,甩手扔飞酒樽,神采纷扬:这样可以了吗!

    陆明见此,微微叹道:我说了,你今日不该来的。

    陆三金不知他此言究竟何意,但下一刻他便感觉身体竟开始不听使唤,整个天地都倒转了开来,乾坤翻转,头晕目眩。

    陆明你!

    陆三金悲愤地看着他的父亲,他在陆明倒酒时便想到这酒会有问题,只是他不敢相信这人竟然会采取这等卑鄙的作为。

    他心中本能地对他选择了信任,毕竟,他曾经是自己的爹。

    但事实证明他的确如这人所言太过天真。既是个能与水果合作之人,又如何能去信任!陆三金只感酒里的水果素已蔓延到了全身,已快令他没了意识。

    在最后最后的清醒时间,他奋尽全力恨恨地嘲笑着望着眼前的男人,死命地向他伸出了手,似是想将他的喉头掐在手中。

    陆明你你这混蛋!!!!

    终于,陆三金还是昏了过去。

    陆三金忘记了一件事情。

    陆明轻轻饮下这出自于同一个酒壶的自己手中的杯中酒,扔掉酒杯,蹲在已失去意识的陆三金身前,道:傻孩子,自己酒量差都不知道吗?

    没错,陆三金和陆明喝的是同样的酒,且都是平平常常的烈酒。陆明从倒酒到递酒的期间,也根本没有时间下水果。

    今日陆明如何能知晓他儿子回来,那亭旁壶中酒也自然不是事先预备好了的。陆三金晕眩的原因,只是他自个儿酒量不行,触酒即倒罢了。

    只不过,陆明也是利用了这一点,于他作为手段而言,这酒跟蒙汗药都是一个功效。他的目的,都是为了放倒陆三金。

    此时此刻,他的身后鬼魅般地竟闪出来了一人,朝他轻轻笑道:陆掌柜果真有气宇非凡,对待自个儿亲子也毫不手软,唐某佩服。

    陆明回头朝着这人轻轻作了一揖,道:唐长老谬赞了,老夫早已不将这混蛋当做儿子看待,此人知晓许多事情,更能利用他对付七派联盟,老夫就把他交给唐长老了。

    唐剑愁本想立时杀了他,听到陆明此言,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真是多谢陆掌柜了,今日叨扰了也有些时分,唐某就先走一步了。

    陆明笑道:唐长老好走。

    唐剑愁负手从陆明身前走过,向着大门缓缓走去。他身后又走出来两个葵花派弟子,负起陆三金扔进了个黑色口袋之中。

    跟在了他们大长老的身后。陆明躬身看着这三人渐行渐远,眼神渐趋冰寒。他捂着自个儿胸膛,那儿,曾被一片薄薄冰片伤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三金终于是悠悠醒转了过来。坐起身时,颈部一阵酸痛,全身亦是一阵冰寒。

    稍稍一动,手脚处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陆三金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皆被链锁束缚。

    又被置于个铁牢笼之中。

    铁笼上竖立着数根钢条,每一根都粗如儿臂,根本无望脱身。铁笼之外,则是一片看不清的虚无,但听底下隐隐传来的几滴水声便可推测,这是不知在哪儿的一处地牢。

    陆三金捂了捂头,回忆了下事情经过。他是聪明人,在昏迷的一刹那便料想到现在的境况。他也不矫情,也不想在这个环境里还自寻烦恼地去憎恨那让自个儿失望透顶的父亲。

    但陆明那杯酒虽浓烈,却也不至于令人昏厥如此之久。陆三金细细想来,才恍然记起:自己曾在路上苏醒过一次。

    却被唐剑愁一记手刀劈晕,颈上的酸痛也是由此而来,想来是唐剑愁不想让自己知道这身处之处到底为何地。

    正思量时,陆三金的眼前忽然一亮,闪闪烁烁地耀起一阵灼光。陆三金一时间难堪强光,不禁用手护住眼睛。

    待稍稍适应一会儿后定睛一看,一个短发黑髭的中年人正端着个油灯,正是葵花派四大长老之首唐剑愁。道: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