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前后四五进,想找个人不是那麽容易,大宅门和珅虽然门儿清,但是这些野路子出来的乡绅,没他和府那麽讲究。
他翻过几道墙,找到一间亮灯的后罩房,想找个丫鬟婆子问问,拿手指戳开窗户纸,往里观瞧。
三夫人,老爷知道会要了我的脑袋。
三夫人?
这丫鬟婆子住的地方,怎么会有个男的?
和珅心里纳闷,继续查探,只见房中一双男女满口污言秽语,举止暧昧正将行苟且之事,和珅暗道这三夫人莫不是刘员外的三房?
不再逗留,离开后罩房,和珅往前院走去,正房灯光昏暗,也没有什么声音,应该没人,耳房里有人影闪动,他几步蹿到耳房窗户下面,附耳上前。
少爷,你我虽然情真意切,但奴家毕竟是你父妾室,若是让他知晓,必定要了奴家性命
小娘,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深深被你吸引,再等几年,等那老东西死了,我就把你娶过来做正妻。
你不怕人家戳你脊梁骨?
我怕。
怕你还?
我怕没有你活不下去。
说着二人相拥,互诉衷肠,能看出来这是真爱,不然谁吃饱了撑的干这事儿。
够下作。
和珅咧咧嘴,这都什么东西,比他和府还乱。
摇摇头,和珅有点同情起刘员外,一抹身向着东跨院溜去,这里是间阁楼,二楼亮着灯光。
他纵身跃起,蹿上二楼,又一翻身,到了房顶,掀开琉璃瓦,向下望去。
舅舅,你醉了。
我没醉。
舅舅,你醉了。
哦?
我醉了,仙子,终于找到你了。
一中年男子,搂住一名十五六岁的姑娘。
你爹知道不会跟我拼命吧。
哼,你是要命还是要我。
这莫不是刘家小姐?
妈的,这一家都什么玩意儿,不知廉耻,这样下去非得恶心死不可。
和珅腹诽,前往西跨院,找半天脚没什么事儿,眼睛疼的厉害,太辣眼睛。
西跨院东厢房门开着,里面几个婆子正掐着腰,怒目而视。
屋里椅子上绑着一位女子,这女子披头散发,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模样。
只是被撕破的衣衫露出雪白肌肤,赤裸的脚丫三寸长短,看得和珅心里一荡,这脚可真美啊。
高翠兰,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儿,今天如果你敢再咬我,我明天去把你女儿抓来,卖到望春楼。
女子闻言,身体一颤。
翠兰?
媳妇?
和珅暗道好险,晚来一步,就被这恶霸给糟蹋了。
刘员外见高翠兰不言语,以为她是认命了,嘿嘿一笑,长满皱纹的双手往她胸口抓去。
翠兰,你不但人长的美,心也美,老爷早就喜欢上你了,那王三有什么好的,跟着我,穿金戴银,使奴唤婢岂不快活?
刘书启,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翠兰咬牙说道,身体奋力扭动,想要挣开绳子。
见状和珅飞身上前,一脚踢翻烛台,三两下将屋子里婆子打倒,又在刘员外后腰上狠踹一下,屋中顿时鬼哭狼嚎,乱成一片。
和珅趁乱解开翠兰身上的绳子,将她抗在肩上,连蹿带跳离开刘宅。
片刻之后,庄稼地里。
谢壮士救命之恩。
嗯。
若我今天没有路过救下你呢?
和珅掐着嗓音问。
那奴家只有拼死留住清白。
刘员外有句话说的不错,跟着他尽享富贵,岂不美哉?
奴已有夫家,只求温饱足以,不求富贵。
唉,你这样的美人儿,明明可以靠脸活着,难道就这样落魄终生?
说着他抓住高翠兰的小手,高翠兰身子一颤,连忙抽开。
恩公不要这样。
我要是非这样呢?
奴家只有一死。
那王三就真那麽好,让你如此死心踏地。
我夫待我如珠似玉,虽是贫贱,但有情有意。
听到这里和珅有点吃味儿,调戏高翠兰的心思也荡然无存,多好的一个美人,无奈心有所属。
以后你准备如何,那刘员外不会放过你。
我会带公爹女儿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讨生活。
背井离乡,何其艰难,难道你就没想过跟随我?
恩公救我,已然无法报答,不敢再劳烦恩公。
说着她退后了几步。
也罢,你去吧,和珅心中怅然若失,高翠兰跪下给和珅磕了个头,起身向村子跑去。
玲儿,快醒醒,玲儿
迷迷糊糊中,王玉玲从梦中醒来,见到母亲扑进她怀里。
娘,这是在梦里吗?
不是梦,快起来,叫上你爷爷,我们连夜逃离这里。
爹爹回来了。
哪呢?
王玉玲起身,找了一番,没有找着,王三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那件华服和搭包也不知所踪。
不要多言,快叫上你爷爷,我们现在就走。
高翠兰只觉女儿是想爹爹想得魔障了,吩咐道。
半刻钟不到,袓孙三人拿了些衣物,几两碎银,匆匆离开大柳村,往张家镇赶去。
他们刚逃走不久,刘书启带几十个人包围了王家,见到没人,一把火将王宅烧得干干净净。
和珅远远得望着,一直到火熄灭,他才换上华服,被起搭包赶往张家镇。
张家镇,张府。
老爷,卑下办事不力,没见到王三,刘书启火烧王宅以后,我就带人回来了。
那袓孙三人呢?
他们在福来客栈落脚,我派人一路远远护送,见他们入住,卑下才回来禀报。
保护好三人,只要他们在,王三迟早会找来。
将三千银子改为五千,能单枪匹马将高翠兰救出,本事不小,看来是青云派杂役无疑了。
东家确定是王三救的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
谁会冒着得罪县台大人亲爹的风险,去救个毫不相干的女人。
刘书启这些年在大柳村为非作歹,仰仗的不就是刘长庚这个父母官吗?
刘书启会不会派人寻来?
不论如何,保护好三人,若有人打探他们下落,立即来报,若要取之,必先予之。
福来客栈,袓孙三人开了两间普通客房,每晚六百钱,高翠兰手里那几两碎银,撑不上几天。
经过公爹和玲儿确认,她已知晓王三回来了。
想到救他的壮士,这才觉得对方体型有点熟悉,虽然对方拿块破布罩脸,头巾包裹住头发。
头巾?
那不是她家灶房里挡烟灰的粗布吗?
她每次做饭都要用它将头发包起来,一是为了避免头发被灶火烧着,二是免得草木灰沾到头发里。
想到这里她仍不能确定,那人声音与王三判若两人。
次日,天光见亮,和珅从悦来客栈出来,洗漱干净,俨然一位翩翩公子打扮。
这王三今年三十不到,加上近些日子月露洗骨伐髓,让他越加年轻。
春子老早就来了,昨儿约好悦来客栈碰面,见王三出来小跑到近前。
大叔,咱今天回矿上吗?
不去了,春子,你先去矿上把工辞掉,叔以后给你谋个更好的出路。
那成,叔,都听您的,我这就去,街角上有家牛杂烩馆,牛杂汤是镇上一绝。
嗯,快去快回。
二人分开,和珅去吃了碗牛杂汤,味道确实不错,鲜嫩,关键是高汤熬得好。
爹爹
忽然身后有人呼唤。
玲儿,你怎么在这儿?
买烧饼,见像是爹爹,就过来瞧瞧。
见她手里拿油纸包着的三个烧饼,和珅取出个,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跟武大郎那炊饼有得一拼。
你们住哪儿?
福来客栈。
快回去吧,告诉爷爷跟你娘,不要乱跑,这几天不太平。
爹爹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玲儿有些失落。
不了,爹爹还有事情,等忙完,就去寻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向镇子牙行走去,吃牛杂汤的时候打听过,就在悦来客栈往东五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