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飞的离去太过突然,秦莲知晓时,城外已无人影,她立在城门下,两手掩面,悔恨自己太不主动。
荒野中,绿意盎然,鸟雀啼鸣。
嗖——
一道白光掠过,无尽草叶低伏,再抬眼往上看,那道白光已到天际,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啊啊——小——姐——
小——女——子——要——不——行——了——
剑光如虹瞬息百里。
薛心心玩心大起,将速度催动到最快,衣衫长发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顾云飞立她身后,神色淡然。
心性也好见识也罢,现在的他已经不会为这种事情大呼小叫,甚至根本不会在意。
不过,这可苦了清影。
它修为太过微弱,面对如此凌冽狂风,白眼不停的翻,好几次就要随风而逝了。
眼看它就快不行了,风忽地止住。
薛心心捏着剑诀,长剑于空中慢慢前行,先生,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
刚才薛心心已经将飞行速度催动到最快,却还是被人跟上,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不仅摆脱不了对方,还会平白消耗自身灵气。
不如就此停下,将对方劝退。
我们先下去。顾云飞开口。
长剑缓缓飘落,薛心心将清影藏进玉瓶再收入储物法器,顾云飞也是咬破手指取出断杆,抬手间又布下几座小型困杀法阵。
这时候,天地间忽起风雪。
本是阳春天,却有风雪纵,一时间气温降至冰点,四周草叶开始凝结出霜露。
顾云飞发觉自己吐出的气息都被染白,看样子,来者不简单啊。
在书楼待了接近两个月,顾云飞的见识层次自然是今时不同往日,对方人未至却能引起这番异景,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来者以神庭养此异景,已至大成。
第二,来者已入六境,可称宗师。
若是后者,他与薛心心也无需动手了,只能盼着对方没有恶意。若是前者的话,他们二人联手,兴许可以劝退对方。
风雪忽散,原本空荡的地方,突然多出一道身影。
那人一身白衣,背后及腰长发简单束起,一段雪白色的腰带勒在腰间,正好是黄金比例的点。面白如玉五官如刻,明明是男性,却比女子都要迷人。
他双目微阖,盯着脚下,并未看向两人。
顾云飞看他一眼,平静道,不知道阁下相留,是为何意?
薛心心也是一脸警惕,灵气暗中凝聚,或打或逃,随机应变。
那人慢慢抬起头,看向两人,而后忽地笑了起来,两位莫不是已经认不得在下了?
双方目光交错,平静中藏匿杀机。
顾云飞有些诧异,那人的两只眼睛中,一只与常人无益,另外一只竟是通体金黄,几乎看不清其中眼白与瞳孔的区别,隐约有符文在转动,显然与某种秘术有关。
薛心心神情一怔,愕然道,你是纪平?
对方笑容不变,也可以称呼在下为左平。
纪平是他,左平也是他,区别是主体与分身。他曾煞费苦心才以纪平的身份拜入青斋书院进了青城,却为处理宁执事的事情,平白被人拔除。
当时变化太快,他尚未想清楚缘由就被押进地牢,事情多方打探下,左平终于知晓原因。
那时他才明悟,先前自己感应到的那只邪灵多半就是清影。
顾云飞知晓纪平的事情,也从薛心心这边听说过天魔门的往事,他上前半步将薛心心挡在身后,手中半截旗杆斜挑,随时准备出手。
左平笑道,两位不必如此,在下今日过来只是想替宗门讨回一样东西东西交出,在下立刻转身离开。
什么东
先生不必问他。
顾云飞刚开口,就被薛心心出声打断,她冷哼一声,不管你是地冥宗的传人,还是天魔门的余孽,你想的东西我偏是不给,你能将我怎样?
她眼中杀意凝聚,手中剑光吞吐,若非忌惮左平的实力,她早已经出手。
天魔门
左平低声复述着,笑容变的冰冷,他看着薛心心,地冥宗的东西,你们拿了也是无用,强留下来只会引来无数灾祸,两位当真想清楚了?
薛心心不说话,态度明确。
顾云飞同样不再言语,左平讨要的东西多半是那只金色铃铛。虽说那东西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可里面还养着几只邪灵,真交出去的话,那些邪灵就要像清影一样天天讨食,会很麻烦。
两人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然而左平却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是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就转身离开,令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怕了?
对方这般实力,不可能会怕。
不管他有什么打算,我们尽快离开吧。
薛心心御剑带着顾云飞,继续向南飞去。只要到了南疆地境,地冥宗再如何张狂,也不会真将手爪探过去。
平遥城。
没有邪灵的干扰,这座无人关注的小城重新归于平静。
暮色中行者归城,一切井然有序。
薛心心剑游长空,不敢停歇,这座小城在顾云飞的视线中一闪而过,瞬间被甩到身后。
再往前,就是四大世家的地界了。
月转星移,光阴缓缓流逝。
长剑如流星般毫不停歇,直到连月光都不见,天地到了至暗时刻,薛心心才控剑落地,开始闭目调息。
顾云飞持握旗杆守在左右,顺手将清影放了出去,让它巡视四周。
清影实力并不强,或者说很弱,可它隐匿的能力很强,这差不多是邪灵的天赋了,只要小心谨慎一些,很难被人发觉。
四周虫鸣渐消渐止,似乎也在等待黎明的到来。
顾云飞闭上眼睛,耳听八方的同时也在努力打通最后一道隐脉。如果说看遍书院藏书是在计划当中,那眼窍的精进,算得上是意外收获了。
青城里的灵气十分精纯,似乎还有清心明目的效果。
至少需要一年才能打通的眼窍,因为在城中修炼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只需要再打磨月余,就能显化出其中神韵了。
顾云飞小心行气,慢慢消磨未通的眼部隐脉,同时也在等待黎明的降临。
突然,他睁开眼睛。
黎明前的黑暗,是不是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