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河是渭河一条大支流,《船》剧组到达礼县后,张扬想到一个事,或许这些烦人的媒体也有用,拍摄电影期间,这些媒体总烦扰他们。
他告诉张猛:把这些媒体叫到片场,咱们安排一场戏。
大船被截肢四段,正在安装,他们要拍别的戏,等大船安装好,剧组拍大船入水的画面。
这些媒体就像苍蝇一样,很快就找过来,张扬接受简短采访,并且告诉这些媒体,让他们客串下。
你们把问我的问题,再问男演员就行。
他给张国荣还有翟万臣他们说戏:这是一场制片人搞的宣传活动,马扬并不想参加,他要逃避!
这场戏是心理预设,遇到困难的马扬,他会试图逃离,制片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让他说一些什么。
媒体的话筒就像机枪,对着马扬狂轰滥炸,他什么都没说。
当这场戏拍完,终于到了关键时刻。
这时一场梦境。
梦境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白天马扬被媒体攻击,晚上他躺在床上,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俯拍镜头,然后给演员面部特写,窗边的铃铛要响起来。
张扬点上一根烟说:由铃铛开始进入梦境,由铃铛再响结束梦境。
这是一场非常难的戏份。
马扬进入梦境,长镜头横拍一个老人在河边打鱼,张扬告诉摄影组:镜头从右向左移动,最先入画的是河流,然后是岸边的景色,当听到渔网的声音,继续向左摇。
摇起来时,给爷爷面部特写。
张扬告诉蓝天野老爷子:你就一句台词。
下雨天,好打鱼。
这是张扬爷爷的习惯,他每次雨停都会带着他去打鱼,张扬和弟弟们背着雨包,这个雨包是装雨衣,还可以装鱼。
继续向左移,孩子牵着一头猪入画。张扬告诉小演员:你就一句台词,我去摘猪草了。
然后向爷爷方向走。
镜头再向左移,带到河岸边的马扬,牵着猪的小孩是马扬小时候,他现在40岁到不惑之年,爷爷已经去世,他梦到爷爷,这也是他内心渴望被救!
人的内心潜意识里受到伤害,就会把自己封闭起来,咱们的巨婴导演也是。
他现在遇到困难,晚上就梦到爷爷。
哥哥,镜头给你广角特写时,你向爷爷走去。
张扬告诉摄影组:当张国荣出画时,镜头再打回来,从左往右移。
不要管张国荣的脚步,镜头聚焦到渔网和鱼上,爷爷打到鱼,让小马扬装起来,小马扬手滑,鱼落入河水中,他很生气,一脚把猪踢到水里。
当猪落水后,发出扑通一声!
梦境结束,铃铛响起!
铃铛响,梦境开始,铃铛再响,梦境结束。
张扬告诉李屏斌:一定要拍到爷爷红内衣,这部电影黄蓝红。
蓝色代表少数,黄色是大部分人服装颜色,也是沙漠颜色。
红色和黄色,融合就是橙色,《船》这部电影里红色,是马扬渴望的颜色。
爷爷的外套是黑色,特别黑!
同时与爷爷对应的,就是女神的白色。
黑的特别黑,白的特别白,这在电影中叫大反差效果,所展示的就是这种不真实表达。
拍摄有关爷爷打鱼的镜头,张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他戴上墨镜哭了出来。
这是一部极具个人色彩电影,人们看电影时会莫名其妙,此时此刻张扬流下泪水,看着小孩牵着猪叫爷爷,他背过身去。
爷爷在猪圈去世,被猪啃了几口,这在他心里留下很深的符号,同时爷爷喜欢打鱼,这也是符号。
李屏斌彻底佩服张扬,这样极具个人表达导演,在华语电影界很少出现,《船》这部电影是可以同《野草莓》,《八部半》相提并论存在。
当张国荣走的太快时,张扬大喊一声咔!
你怎么回事?
是要赶着跳河吗?
张扬的话有些冷嘲热讽,张国荣也不想再忍受他,开始反击:你能不能真实一些?
没人愿意听你童年的往事,也没人愿意看你和自己爷爷关系,你这是自我感动吗!
剧组张扬最大,他是制片人,还是导演,编剧。
他也不惯着张国荣:愿意拍就拍,不拍就滚犊子,你的演技还不如这头猪。
真的,你演技很差,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我焯你巴巴!张国荣彻底被激怒,他扑过来要打张扬。
当张国荣扑过来时,他根本不是张扬对手,他抱着把张国荣摔到地上,刚要抡起拳头打,就被杜杰和张猛他们拦住。
导演,不能打!不能打!
双方被拉开后,都有着火气,张国荣的经纪人过来说:他妈妈病重,他最近心情很不好,刚通完电话。
知道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对事不对人。
杜杰去劝张国荣:导演也不容易,现在投资人,媒体都不看好他,拍摄又遇到困难,开机一个多月,只拍了五分之一的戏。
他就是太自私,认为自己有才华,就没大没小!张国荣吐槽着张扬。
两个人打了一架,这导致两个人一天没说话。
8月9日。
早晨刚吃过饭,张猛就跑过来说:哥哥生病了,水土不服,上吐下泻。
张扬去张国荣的房间看他,随着剧组的医生给他检查,现在他满头都是汗水,电影必须要停拍一段时间。
张扬告诉张猛:给曾莉打电话,让她三天之内到礼县。
《船》剧组就像被下了诅咒,先是大雨耽误,然后杜杰被蛇咬,前几天导演和演员吵架,现在张国荣又病倒了。
张扬握着张国荣的手:哥哥,前几天是我不好,最近脾气很大。
张国荣的身体很虚弱,他冲着张扬眨了眨眼睛。
送医院去吧。
让哥哥好好休息。
张扬告诉张猛还有朱丽叶:剧组休息三天。
他刚回到房间,老妈黄秀英电话打过来:老儿子,我们到魔都了,吴越再有几天就生了,你能回来吗?
张扬心想,他差点熬死在剧组,还有什么心情管孩子,吴越肚子里的是他孩子,《船》这部电影也是他孩子。
8月12日,张国荣身体好了许多,曾莉也来到剧组。
电影拍摄不能耽误。
在大船上继续拍摄。
铃铛声一响,仰拍镜头,这是进入梦境俯拍镜头对应的。
马扬睁开眼睛。他的床边围着很多人,他的面容很憔悴。
现在张国荣生病,正好拍摄情人照顾马扬的镜头。
这些人穿着橙色,浅黄色,黄色衣服围观着马扬,他睁开眼睛后,感觉头疼欲裂。
当门打开后,制片人叮嘱马扬好好休息。
曾莉饰演的情人穿着浅黄色裙子走进房间,她大大的扎,半漏着。
她拿着毛巾给他擦汗,还抚摸着他,此时的马扬就像一个婴儿。
这是一种特殊的感情,只有马扬生病时才表现出他的乖巧,他蜷缩在女情人的怀里,脸贴近她的胸口。
咔!
张扬告诉曾莉:你现在不是他的情人,你是他的母亲,要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他。
《船》这部电影里的女性角色,都是马扬的臆想,他所认为生病,女情人理所应当照顾他。
女情人肩宽,腿粗,衣服品味很差,她就像土里的小草,马扬是个才华横溢的导演,有理想追求的人,只有在他生病时,他才会依靠女情人。
当马扬的病痊愈后,他会把女情人赶走,认为她是累赘。
张扬渴望当宝宝,依恋女人,他又排斥女人,心理非常复杂。
晚上回到房间时。
他接到老妈黄秀英的电话:吴越已经进产房了。
是!张扬说:妈你不要管,她剖腹产少遭罪。
剖腹产对孩子不好。
张扬听到这句话有些火,老妈黄秀英被压抑很久,正所谓母凭子贵,现在张扬有身份,有钱,她就想要欺压吴越。
前世他结婚这么多次,也是因为女人与黄秀英没办法相处,任何女人她都不满意,认为自己儿子最重要。
前世张扬大学毕业就在京城买了房,他也不缺钱用,老妈黄秀英人是不坏,她心里有些不甘,认为儿媳妇要听她的话。
这是一种服从,只要是儿媳妇不服从,她就要找张扬闹,为了自己老妈,他不得不离婚。
有张扬这么个儿子,她也有底气闹,儿子没出息,婆婆肯定老老实实的,这是博弈。
黄秀英认为吴越配不上他,年龄还大,张扬离开她有更好的,吴越离开他很难再找到张扬这样男人。
这就是老妈有些阴暗心理。
你把电话给我爸。
生孩子,养孩子都是矛盾,此时他不高兴,反而很沮丧。
喂,爸,你要管住我妈,让她的嘴什么都别说,如果她不听话,那么我就和吴越分开,以后你们再也见不到孩子。
给吴越买点东西,再给她10001元,万里挑一,数字吉祥。
你们看看孩子就赶紧回京,不要在魔都多逗留。
这是我孙子,我看看还不行了?臭小子,你是不是眼里没有爹妈了?
好吧,我现在给吴越她妈打电话,让她报警,把你们赶走,提前说好的,别临时变卦。
张扬感觉到心累,这个孩子没给他一点快乐,此时电影,家庭,孩子,健康都袭扰着他。
晚上!
吴越给他打电话,张扬感觉头很晕老公,已经生了,7斤4两,白白胖胖。
张扬闭上眼睛,他已经没心思管孩子,他的后腰还有大腿根就像断了一样,额头上都是汗水。
嗯。
我们在一起,你还从来没说过爱我,今天我想听你说。吴越现在也有些虚弱,她听电话里的声音,比她还虚弱。
张扬挤出一个字:爱!
此时他非常口渴,喝了一杯水后,继续躺下睡觉,他浑身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