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真的要这么做吗?
江都总捕头李跃忠小声说道。
司徒道盛表情严肃,沉声道,不然呢?
他看了一眼李跃忠,我记得,你和许路关系很好对不对?
你是想要给他通风报信?
李跃忠连忙摇摇头,开口说道,城主你误会了。
我是什么身份,人家可是天宫的少主,我凭什么跟人家关系好。
而且我是城主你这边的啊,肯定不会给他通风报信的。
李跃忠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只是,城主,我们这么做,会不会适得其反?
你也知道,咱们普通人,在那些秘修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啊。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许路他有没有办法能够察觉到我们的举动。
按照李跃忠的想法,他们最好的选择是什么都不做。
天宫围困江都,那是冲着许路来的,又不是冲着他们这些普通人来的。
只要他们什么都不做,就算被波及一下,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至少李跃忠觉得,他肯定是能够活得下去的。
但是这个时候胡乱动作,不管是帮谁,都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且不说天宫和许路,到底谁会赢,想想都能知道,就算是赢的一方,肯定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秘修大战,他们这些普通人掺和进去,那不是找死吗?
但是城主的想法,跟他完全不同。
李跃忠心里苦啊。
他真想干脆撂挑子不干了,但又舍不得他这个总捕头的位置。
我们是在自救。
司徒道盛沉声说道,李跃忠,你要明白一点,无论是天宫,还是许路一方,都不会把我们这些普通人放在眼里。
他们一招秘术,就可能杀死成百上千人,而这,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我们坐以待毙的话,最后只是死路一条。
难道,你想把自己的命运,放到别人的手里?
李跃忠苦笑,他一個小人物,哪里想过那么多?
再说了,他的命运,不一直掌握在别人手里吗?
城主你一句话,不就能决定我能不能当这个总捕头?
咱们这样的人,能好好活着就很不错了,何必想那么多,自寻烦恼呢?
城主,现在许路他们离我们更近啊。
我们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我们为什么不帮许路呢?
李跃忠有些无奈地开口说道。
帮许路?
司徒道盛皱了皱眉头。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和许路保持距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要和许路站在一方。
当初让许路离开江都城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他的第一反应,是帮助天宫八大家对付许路,而不是相反。
连司徒道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许路,有一种天生的敌意。
这种敌意,或许是因为司徒砚青而起。
自己辛苦培养了许多年的小白菜被人拱走了,换了任何人,都会不爽。
只不过,一般人不会有司徒道盛这么大的反应而已。
当然,也是因为司徒道盛的地位在这里摆着,换了普通人,就算心里不爽,也不会有太大的破坏力。
身为一城之主,司徒道盛的任何情绪,都会被放大,从而导致一定的后果。
就好比现在,他想要联络天宫八大家,直接宣布投靠,李跃忠这些下属,就得开始忙活。
上位者一句话,下面的人,就要跑断腿啊。
许路有什么?
司徒道盛冷哼一声,他只有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凭什么和天宫斗?
你看不清形势是正常的,我告诉你,许路现在不过是垂死挣扎,他根本斗不过那些人的。
天宫宫主都死了,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有什么能耐能够翻天?
司徒道盛的语气充满了不屑,脸上更是露出鄙夷之色。
李跃忠有些无奈,城主对许路的印象,也太先入为主了。
事实上,李跃忠倒是觉得,许路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这好像是一句废话,不过在李跃忠看来,当初许路刚刚来到江都的时候,那时候他可没有打什么天宫少主的旗号。
他就从一个一无所有的贫民,短短数月之内,就已经成为江都第一才子。
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可和秘法没有关系。
有这种本事的人,无论什么处境之下,他都肯定能做出一番大事。
况且,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更有意义啊。
天宫八大家现在势大,有他们投靠和没他们投靠完全没差别。
相反,许路这一方不一样啊。
他们现在正处于微末之中,任何一点力量,对他们来说都十分重要。
这个时候投靠他们,那怎么说——
从龙之功啊!
从投资的角度来讲,也是许路一方更有价值啊。
反正都是冒险,为什么不选一个收益更大的呢?
李跃忠很想把自己的想法剖析给司徒道听,但他知道,城主不会听自己的。
李跃忠自己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他甚至已经在想,自己要不要舍弃了江都城总捕头的位置,直接去投靠许路?
凭着之前的交情,许路应该不会亏待了他。
到时候,说不准他李跃忠,也能成为天官,迎来自己的第二春呢。
李跃忠!
就在李跃忠遐想之时,耳边传来司徒道盛有些恼怒的声音。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你去联络天宫八大家的人,把我们的意愿表达清楚,看我们江都城,如何才能置身事外。
我知道了——
李跃忠刚要开口说话,忽然砰地一声,房门打开。
置身事外很简单。
一道声音随即响起,只要你不再是江都城城主,那自然就置身事外了。
李跃忠抬起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大小姐?!
李跃忠惊呼出声。
站在门口的,正是一身戎装,左手按剑的司徒砚青。
她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气势汹汹的士兵。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司徒道盛看到司徒砚青,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喜,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开口道。
爹,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现在想请你退位让贤。
司徒砚青干脆利落地开口说道。
胡闹!
司徒道盛冷喝道,你是想要造反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司徒砚青摊开手,无语道,爹,你老了,看不清形势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呢,就安心养老,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江都城,就交给我们吧。
你们?
司徒道盛脸色铁青,是许路那个混蛋让你来的?
他终于还是对江都城下手了吗?
我就知道,那个混蛋狼子野心,他不害死江都城就不罢休!
爹,你误会了。
许路他其实对江都城没有兴趣,他也看不上一个小小的江都城。
司徒砚青摇头说道,是莪好说歹说,他才答应给江都城一个机会。
爹,你不是想让江都城发展得更好吗?
现在就是机会!
只要你放弃江都城城主之位,江都城就能迎来自己的发展机遇。
放肆!
司徒道盛怒喝道,姓许的给你灌了舍命迷魂汤,你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许路,难不成还想当江都城城主?
天宫之人什么时候也要插手官场了!
他是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天宫和太玄王朝,是有默契存在的。
秘修的事情归天宫,普通人的事情归太玄王朝。
天宫现在连官府都要插手了吗?
秘修想要成为一城之主,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情。
谁允许他这么做的?
司徒道盛怒吼道。
他不需要人允许。
司徒砚青说道,爹,所以我说你已经看不清形势了啊。
许路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天宫少主,他的事情,他自己就可以做主啊。
你——
司徒道盛气得浑身发抖。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说一千道一万,他许路想干什么,你跟着凑合什么?
我是你爹好吧。
怎么着,我要是不同意,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司徒道盛瞪着司徒砚青,冷冷地说道。
李跃忠噤若寒蝉。
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
父女相残?
虽然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李跃忠更希望自己今日没在场。
这种热闹,可一点都不好看啊。
事后指不定哪个要收拾自己呢。
自己还是低调一些,最好他们都注意不到我的存在。
李跃忠心中念念有词。
司徒砚青摇着头说道,爹,你想哪去了?
我就是不想你有事,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你如果继续当这个城主,那你可就非常危险了。
我就你一个爹,你要是出事了,我可就没爹了。
司徒道盛一脸无奈,这种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明明是关心自己,但是听起来,你好像还想有几个爹似的。
爹,我跟你说,许路他比天宫那些家伙好说话多了。
而且我现在也是六十五号工坊的天官。
等以后许路平定了天宫的叛逆,我就是真正的天官。
这不是你一直想让我做到的事情吗?
到那时候,你如果还想当城主,我完全可以庇护你当任何城市的城主。
司徒砚青自信地说道。
司徒道盛表情复杂,这个傻女儿,许路那是给你画饼呢。
他平定天宫的叛乱?
哪有那么容易!
你们根本就不是天宫那些家族的对手!
到时候,只怕你会受到许路的牵连,一起做一对儿亡命鸳鸯!
你爹我选择和天宫那些家族合作,可不仅仅是为了江都百姓,也是为了给你留一条后路啊。
如果我说不,你想跟我动手?
司徒道盛冷声道,我知道你已经跟许路修炼了秘法,但这里是江都,是城主府,就凭你们这些人,想要逼迫本城主,怕是做不到!
李跃忠!
司徒道盛大喝道,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给我拿下!
李跃忠都快哭出来了。
你们父女相残,别带上我啊。
我就是个小小的捕头而已。
你让我抓捕秘修,我也没那个本事啊。
爹,你的人,已经全都被我策反了。
司徒砚青看了一眼李跃忠,说道,李捕头,你还要负隅顽抗?
我——
李跃忠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没办法,晕倒吧。
司徒道盛差点气晕过去。
这该死的李跃忠,你是把人当傻子吗?
司徒砚青乐得哈哈大笑。
爹,你看到了吗?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司徒砚青说道。
李跃忠算个屁的群众,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耻小人!
司徒道盛怒道。
别管怎么说,爹你现在是真正的光杆城主了。
司徒砚青得意地说道,你以后,就安心地享清福吧,江都城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你以为你赢了?
你也太小瞧你爹我了!
我还有护卫——
司徒道盛脸色铁青道。
你试试看,还能不能把他们叫出来?
司徒砚青脸上带着笑容,开口说道。
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司徒砚青?
司徒砚青得意洋洋,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呢。
我离开家的这段日子,一直都在用清风寨大寨主的名义在外面闯荡。
我可是打下了几十个山寨,你觉得,我堂堂清风寨大寨主,没有十足的把握,会出现在爹你面前?
从我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一刻开始,爹,你就已经彻底输了。
司徒道盛神色无比复杂,如果来的人是许路,他就算明知不敌,也一定要和许路斗个你死我活。
但面前的人,是他女儿。
他就算想拼命,也提不起那个心劲来。
看着司徒砚青,司徒道盛心中无限感慨,这个女儿,真的长大了。
她不再是那个自己羽翼之下的柔弱小女孩。
她现在,已经可以真正地独当一面。
这是自己的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司徒道盛心中问自己。
是,也不是。
他欣慰的同时,内心深处也有些失落。
自己这个老父亲,是需要落幕的时候了吗?
两兵交战,胜负各凭本事。
今日,是我司徒道盛败了。
司徒道盛忽然平静下来,他缓缓地开口说道,既然败了,那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苟活于世。
能看到今天,于愿足矣。
话音未落,司徒道盛忽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向着自己脖子上就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