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如被人从头上浇下一盆冷水,彻底清醒过来。
先前逃出大司命的魔爪,后战胜‘山鬼’周山,令他意气风发,自高自大,认为或许能与田虎一战。可残酷的现实告诉他,无论面对大司命还是‘山鬼’周山,他只不过得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便宜而已。
想想也是。
纵使他惊才绝艳,满打满算也不过习武一年,又怎么可能胜得过那些习武十多年乃至于数十年的高手呢?更何况他不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陈默彻底清醒过来。
——人就是这样,时不时会骄傲自满,时不时会自高自大,但也是不是会自卑自贱,乃至于自暴自弃。
田虎冲出大厅追上来。
陈默全力行功,施展逍遥游,夺路而逃。
院外有一条河流,陈默想也不想就朝河流方向逃去。他的水性不错,打算利用这方面的优势应付田虎。
只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还没有抵达河畔,功力高深的田虎便已追了上来。一道刀光将其逼退倒地。
此际,陈默距离河流不过数丈距离,可这数丈距离,已是咫尺天涯。
田虎手持虎魄剑,杀气腾腾走来。
陈默又咳出一口血来,一手横在面前,大声道:不必打了,我认输。
一般武者自不会轻易认输,陈默却和那些武者不一样。他可以为了保命随时弃剑,当然也可以为了不要自己多受伤而主动认输。更何况这一战的目的本不是求胜,而只是为了化解意气之争。
这中间唯一的插曲也只是陈默高估自己,想要试图击败田虎。
这一点十分正常不过,毕竟历经荆轲盗跖特训,练就一身好本事,不想炫耀一番,那才奇怪。
只可惜找错人了。
田虎嘿嘿冷笑,道:想打就打,想认输就认输,你以为你算老几?虎爷必须给你一点教训
陈默又错估了一件事。他高估了田虎对自身情绪的控制能力,对事情的判断能力。
刚才的打斗是田虎有生以来,最不痛快的决斗。虽然从始至终他都在进攻,都处在优势,可感觉分外憋屈。如今田虎只想发泄情绪,给对手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虎魄剑剑尖暴射出刺眼寒光,一座山岳般的朝陈默劈了下来。
陈默心中暗骂,但此刻却连骂人的功夫也没有,只好鼓起残余力量闪躲。
避开两招,第三招又来了。
这一次陈默已无可闪避,只能咬了咬牙,用拳头硬接。
司徒万里田仲两人不约而同朝田虎扑去。他们知道若再不阻止,那就出大事了。到时候侠魁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田虎已打红了眼,正想给陈默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感觉左右两股劲气压体而至,不得不收回剑来,应付左右攻来的司徒万里田仲。
司徒万里的武器是铜钺双刀。
铜钺双刀与虎魄剑硬碰了一击。
司徒万里田虎各自往后退了几步。
从右侧攻上来的田仲,见司徒万里田虎已交上手,一个身子漂移开去。
他当然不愿意得罪田虎。
田虎双眼冒火,怒道:司徒老儿,你想和我斗上一斗?
司徒万里收回铜钺双刀,沉声道:田虎,你别忘记陈默兄弟可是侠魁的客人,侠魁怪罪下来,你来承担?
田虎一下子自愤怒中清醒过来。
这世上被他放在眼中的人不多,侠魁当然是其中之一。
不得不说,火气压下后,田虎还是有些脑子的,明白自己应该停手。可被司徒万里警告之下听手,他面子哪放?
幸好还有一个田仲。
田仲也认为此事应该到此为止,上前道:田虎堂主,陈默小兄弟无论如何也算是我们农家的客人,而且堂主已胜了,又何必再咄咄逼人呢?这可不符合我们农家的待客之道。
司徒万里也不愿意和田虎交恶,顺势道:不错,这不过是一场切磋较量,既已分出胜负,何必再动手。
面子有了,田虎也顺驴下坡,转过身来望向陈默,道:陈默,你服输吗?
陈默道:田虎堂主武技高明,本人心服口服,赌注也会稍后送上。
田虎仰着头,大为得意,笑道:你小子也算不错,能在我手底下坚持这么多招,看在这一点上,我会带你去见侠魁。
陈默露出个感激笑容,道:如果田虎堂主还能帮我引荐田蜜就更好了。
田虎豹眼一瞪,正要发火。一旁的田仲笑道:这当然没问题,听说田蜜也对陈兄颇感兴趣,不过有件事还得提醒陈兄一下。
陈默道:何事?
田仲道:田蜜可是我们农家出了名的美人,追求田蜜的人也不知道多少,其中有一个最是有名,他正是农家魁隗堂堂主陈胜义弟吴旷,陈兄小心被他记恨上。
陈默淡淡一笑,道:为了美人冒一冒险,也是值得的。
田仲竖起大拇指,道:好,就凭这句话,我会为陈兄安排见面。
田虎田仲并没有逗留太久,便离开了。
司徒万里关切的询问了几句,感叹道:都是老哥用人不察,以至于消息泄露,否则老弟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
陈默微笑安慰道:若非老哥将我请来这里,我的下场恐怕比现在坏十倍而不止,只不过这位田虎堂主确实太过嚣张狂妄了。言语中带着淡淡抱怨。
司徒万里也感叹道:如今的农家大部分势力都掌握在田氏一脉手中,而且当今侠魁又是田氏一族的人,田虎怎能不嚣张?说实话今天田虎因为顾忌侠魁,还算收敛了几分,若是他平日的脾气,老弟你恐怕真危险的。
陈默不动声色问道:平日的田虎是什么样子的?
司徒万里道:‘就拿这件事来说,如果老弟没有侠魁这个护身符,断一只手还算轻的!整个农家,田虎不是最厉害的人,但却是最不能招惹的人。’
司徒万里又和陈默说了一些话,将陈默送到房间休息。
离开的时候,又提升道:老弟,有件事老哥还是必须提醒呢?
陈默本已躺下,坐起身来,道:老哥请说。
司徒万里郑重道:老弟最好不要招惹田蜜。
陈默道:‘为什么?’
司徒万里道:田蜜这个女人本就不好招惹,而吴旷也是脾气大,武功也不必田虎逊色多少,再加上魁隗堂堂主陈胜因为你几次爽约侠魁,对你本就有意见,你若真招惹了田蜜,就等同招惹了个大麻烦,田仲那小子帮你介绍田蜜,是不怀好意。
陈默笑着点头:多谢老哥提醒,不管如何,我会先见到侠魁再说。
司徒万里没有再说什么。
房间再无他人,陈默脸上笑容彻底消失不见,眼神变得无比冰冷,隐隐可见杀机。
陈默绝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初被六指黑侠救下的时候,就敢当着六指黑侠的面说‘如果见到那群想要吃他的村民,他会将那些人杀个一干二净’的话,由此可见他的报复心很重。
陈默答应迎战田虎他们,其实只不过是化干戈为玉帛,了却麻烦的一种方式而已。否则也不可能会在认为自己十之八九会输的情况之下,与田虎定下那种赌注。
他希望这件事能和气收场。
最终结果虽然和气收场,但这种和气收场令他大为恼火。他很清楚若非司徒万里田仲,自己或许真要少一条胳膊。
陈默当然不会再这么算了。
此刻他的想法与最初相比已有了不小变化。
原本他来农家,只是赴约,并没想过插手或者改变农家。现在却有想法了。
无论为了私仇,还是大业。陈默认为都不能让农家出现田氏农家的局面,纵然未来农家不被罗网渗透,想要恢复先前合作关系也十分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