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善睡得沉,毫无所觉。
离得太近,又太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她的睫毛和他的碰在一处,鼻子挨着,嘴也是。
总是和他顶和他拧和他硬的那张嘴,竟然这么软。
软到他都不敢再去碰触,又舍不得挪开分毫。看書菈
他能听见她浊重的呼吸声,吹拂在他嘴上。
每一下,都似即将醒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睁开眼睛,还是就这样继续睡着。
他的身体紧绷着,脑袋里像是有根弦也紧紧绷着。
他能清晰地听见那根弦断掉了,如同被深秋的闷雷轰了一记,又像被浪涛瞬间打翻,明明他一动都不敢动地坐在她身旁,却像随浪飘浮于海中,忽高,忽低。
怀里抱住的这个女孩子,是他的浮木。
如果梁善醒了,知道了,会打他吧。
可是,他想。
想要亲她,特别想。
不知道想过多少遍了。
想象过的这些那些总是模糊得看不清彼此面容,此时此刻黑得彻底,他闭着眼睛却能在脑海里清晰现出她的脸来。
甚至,那张脸是有回应的。
内心挣扎良久,久到他的腿都麻了,手指发颤,才又轻轻地碰了一下。
又一下。
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隐秘的开关,或是放出了内心深处那头不知餍足的兽来,叫嚣着。
孟既明忽然停住愣了好一会,摸了摸她的嘴,柔软的,湿润的,乖巧又安静。
小兔子也安安静静,黑暗中瞠着双圆眼睛望着他。
他伸出手去,快要碰到时转而去拉毯子,遮住那双赤红的眼睛,去阳台抽烟,手抖得厉害。
经过咖啡店时,孟既明让梁善去买咖啡,梁善本来想给自己点一杯拿铁,最后仍是选了奶。
昨夜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醒来时在沙发上。她怕即使早上喝了咖啡也会影响睡眠,实在太难受了。转而又有些怨念,这位少爷可真行,把她一个人扔在沙发上都不知道给她盖床被子,吹了一夜的风鼻子都不通气了。
再一想,算了,少爷怎么可能为别人着想呢,而且少爷也感冒了,比她还要严重,开着车都在吸鼻子。
倒是没流鼻血,鼻水流个不停。
梁善给他买了杯热拿铁,虽然每次他自己都买美式。
递过去时孟既明没接。
眼见着她跟只馋猫似的盯着杯子走出来,想喝又不敢喝的样子特别有意思。
你喝。
他这样说,她就尝了一口,又一口。
比昨天自己兑的那杯好喝,上面的奶泡绵密丰盈,带着点不那么浓郁的咖啡味,出奇的香。
喝了几口咖啡味就上来了,孟既明拿过去,一边往前走一边喝。
梁善跟在后面,悄悄地看,他没有去擦杯子口,就那么一直喝,也没问她为什么买的不是美式。
他都不嫌么?
梁善特别好奇,在她眼里这人洁癖严重,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干那也是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
想不明白就不想,反正那是他的事,换成是她,总是要擦一擦的。
梁善端着牛奶往前走,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鞋。
不是孟既明。
孟既明早上出门穿的不是这双鞋,也没有这双鞋。
梁善。
她顺着声音抬头去看,好像上课的时候见过,叫不出名字。
男孩子远远看见她,在后面追了好一会,跑得气喘还有些紧张,把背后的包甩下来
打开拉链,对她说:梁善,我喜欢你。
梁善一怔,发现他也怔住。
应该是第一次被人表白吧,这位同学应该也是第一次表白。
她没想过这一天,也没期待过,真发生了才发现,无波无澜。
他没再继续说话,她就也没开口,两个人都傻站着。
视线里又出现一双鞋。
是孟既明。
梁善这才有些窘迫,怕他出言取笑,怕他让彼此尴尬。
孟既明瞅她一眼,再看站在她面前的男孩子,笑了声:你谁呀?
我……我叫陈青云。孟既明,你好。
又是一声笑,你爸妈对你的期待值还挺高,你配么?
特别没礼貌。
梁善都有些尴尬了。
替陈青云尴尬。
她想走,却被抓住手腕,眼看着陈青云从包里拿了东西出来,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被孟既明给拉走了。
不许回头。他说,声音瓮瓮的。
梁善想说我没有,什么都没说。
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生怕被他误会把难听的话说到她身上,余光瞥见他的脸忽然低过来,差点撞在她脸上,盯着她说:心动了?
没有。
高兴么?
没有。
那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他的手忽然收紧,把她手腕都攥疼了,不可能,第一次被人表白,即使你看不上他,总得有点窃喜吧。
就好像他特别懂,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
梁善简直无语,她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但不代表她就要窃喜吧,她是有多没出息啊。
再说了,就算她窃喜又关他什么事,需要他来品评?
就算他是孟家的二少爷,那也是在安城,现在在上京的大学校园里他和人家男孩子摆的什么谱?凭什么这样侮辱人家?还捎带人家父母。
莫名其妙。
一大早就莫名其妙,把她都给弄疼了,还挣不脱。
真就是个少爷,看谁都低人一等。
讨厌死了。
梁善,我和你说话呢。
梁善不想理他,无奈开口:我没有看不上他。
那就是看上了?
我没有。
他这是什么理解力呀?梁善理解不了。
孟既明吸了下鼻子,真是一大早就要被她给气死了。
抓住手大步往前走,边走边说:我不管你有没有,不许再理他,青云……笑死,他这辈子最高的青云也就是这了,你不是。
梁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想要表达什么,脚底下紧倒着往前迈,险些被他拽倒,又差又气还委屈。
孟既明,你放开我,我要摔了。
摔不了,你要是真摔了,我垫你下面,摔不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