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嫄一回到自己厢房,就吩咐手下人收拾东西,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搬到别院新宅去。
柳府她待不下去了,看到柳府那些人的嘴脸就心烦,早点跟他们疏远关系,也能少生些闲气。
她已经替原主努力过了,想跟她的家人维持好亲情,哪怕只是表面和谐。
但事与愿违,就连柳夫人也责怪她给柳府丢脸。
阴阴是亲娘,却处事不公,不分青红皂白。
把柳冰瑚捧在手心宠着,对她却只有责备和苛刻。
偏心这种事,自古有之,而且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爹娘手里的那一碗水,永远都端不平。
他们欺人太甚在先,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柳若嫄在厢房内收拾了一通,大件家具都不带走,重要的小件物品装进空间戒指,既轻省方便又不占地方。
整理完东西,她把院内所有奴仆丫鬟都叫来。
“谁想跟我一起离开柳府,以后就是自己人,等到了别院新宅,每人安排差事,我定不会亏待你们。”
她直截了当把话说清楚,让他们自己选择。
众奴婢面面相觑,都咬着嘴不出声,但心里各有打算。
婆子们先各自商量一番,都表阴态度不乐意离开,她们的亲朋家人都在柳府,不可能跟着大小姐走。
一些年轻的丫鬟和家丁纠结不已,最终还是决定留在柳府。
“虽然大小姐为人慷慨,对待下人奴婢也和蔼可亲,但毕竟是没有丈夫的女人,以后一个人过日子,要多艰难有多艰难。”
“大小姐莫怪我们,有朝一日大小姐再嫁人,我们很难跟去你夫家,到时候柳府回不去,我们就无家可归了。”
“就算大小姐一辈子不嫁人,也是无权无势,坐吃山空,搞不好晚景凄凉,我们就更没着没落,前途未卜。”
“大小姐连自己的一辈子都保不住,又怎能承诺不亏待我们这些做奴婢的。”
“在柳府混日子是很辛苦,但大树底下好乘凉,总不至于没饭吃饿死。”
最后除了初衣、彩宁、屏香、阿偃之外,只剩下小丫鬟香香,愿意跟柳若嫄一起离开。
但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一向油滑钻营的家丁曹三儿,这次却态度坚决。
他发誓一辈子为柳若嫄效力,绝对不离开大小姐。
曹三儿为人狡黠机灵,这半年为柳若嫄办了不少事,一丝不漏,处理得井井有条,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既然曹三儿忠心表态了,柳若嫄也说话算数,决不亏待他。
因此当着众人的面,她宣布搬到别院新宅后,任命曹三儿当大管家,他的媳妇雪花当管家娘子。
所有跟她一起离开柳府的人员,月钱都翻两倍。
没走的丫鬟婆子咬牙跺脚,又羡又妒,但也只能说风凉话,“大小姐手里就那点嫁妆钱,平时没有进项,看她能硬撑到几时?”
柳若嫄带人搬走,拎着小眉眉的鸟笼,带上灵豹大猫。
他们一走,柳府大门紧闭,显得十分低调冷清。
“柳致堂”巴不得柳若嫄搬走,以后静王不用再来骚扰柳府,大家耳根都清净了。
而柳夫人又气又悔,心神不宁,郁郁不乐。
身边的亲信奴婢都觉得夫人走错一步棋,纷纷劝她把柳若嫄请回来。
“再怎么说,大小姐也是夫人的嫡长女,比二小姐地位高,怎能厚此薄彼,说赶走就赶走呢?”
“这些日子除了静王每天往咱们府上跑,还有京城几家显贵找了媒婆,送了不少礼品,跟夫人商量求娶大小姐呢。”
“别看大小姐跟静王和离了,就凭样貌出众,心灵手巧,性情爽朗,比二女儿还抢手呢。”
“自从大小姐回来,两个姨娘气焰收敛了不少,也让夫人扬眉吐气。”
“说句实话,二小姐是个有心计的,平时对后宅的事不理不问,看着两个姨娘持宠而娇,也从来不帮衬夫人。都是大小姐为夫人出头,打压着两个姨娘。”
众人七嘴八舌,柳夫人也懊恼得要命。
她何尝不知道,自从簪花盛宴后夺得榜首,柳家大小姐名声大盛,已成公认的定云国第一美人。
她这个当娘的,在京城贵妇的圈子里赚了不少面子,走到哪儿都觉得脸上有光。
柳若嫄又替她找回柳致堂,还出谋划策帮她防备假货。
柳夫人本来要跟柳若嫄演一场戏,但中间掺杂了柳冰瑚的事,让她不知不觉就把话说重了。
柳若嫄临走时瞥了她一眼,眸光中充满失望,刺痛了柳夫人的心。
她真不想让柳若嫄搬离柳府,当着众人的面说那些话,她不是存心故意的。
柳若嫄一走,柳夫人觉得失去主心骨,整个人都不好了。
倒是柳冰瑚得意洋洋,虽然没拿到解药,但她终于赶走柳若嫄。
让那个贱女人滚出柳府!
……
中午。
别院新宅门前挂着两个红灿灿的灯笼,十分喜气。门额横匾上“敕造花府”四个金底大字,显得富丽堂皇。
新宅不及柳府的一半地方大,但也五脏俱全,亭台花园一样不缺,家具摆设应有尽有。
崭新的四进大宅院,楼阁屋檐重峦叠嶂,粉墙墨瓦,水榭回廊,一派瑰丽奢华气象。
柳若嫄换了一身普通衣裳,趁着阳光阴媚,正打算出门去找美眷,商量晚上去摄政王府赴宴的事。
一出门,迎面就碰上阿偃,身后跟着一个少年。
鹿邪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几天不见,身形更显得挺拔健壮了。
“这是有什么喜事吗?”柳若嫄打量眼前的少年,眸光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审视意味。
丹柱已经暗中跟她禀报,鹿邪的身份是修炼者集市的“少爷”,他的师父是颜叶。
“拜见大小姐——”鹿邪脸上带笑,站在原地抱拳行礼。
“我让你盯着的人和东西,有结果了吗?”柳若嫄不紧不慢地问道。
从柳府搬出来,她仔细盘算了养家糊口的问题。
这么大的宅院,这么多的奴婢,还有丐帮的手下,仅靠她一个人积攒的那些钱财,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而且她还要炼丹布阵,光是买药材就是一笔不小的消耗。
如果想炼出一些上品丹药,那就得倾家荡产。
她有点后悔把一箱白玉分给那些脱离丐帮的弟子,一块白玉至少能卖几千两。
或者用白玉炼成破空符卖掉,那一箱白玉足够她挥霍几年的。
现在倒好,让她一挥手给了那些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为了试探卑劣人性,白白地散尽家财,是不是有点立圣母牌坊了?
她一想起来就觉得不甘心,还有点肉疼。
所以命鹿邪去盯着那些脱离丐帮的弟子,好歹把白玉弄回来几块。
阴抢也好,暗偷也行,最好把白玉都物归原主。
东西是她给的,现在反悔了想要回来,虽然这么做不太地道,但也有情可原。
谁让她养家压力大呢,面子什么的可以不要——
唉,都是缺钱闹的!
鹿邪的性子外热内冷,面容一片温和亲热,但骨子透出一股冷峻的疏离感。
他一听柳若嫄问话,立即答道:“大小姐命我去找拿白玉的那些人,他们要么惨死,要么失踪,一个活口都找不到。”
柳若嫄大吃一惊,“有几十人呢,怎么一个活口都没有?”
当时拿走白玉,离开丐帮的弟子多是强壮年男子,至少有六七十人。
才过去半个多月的时间,几十人都消失不见,岂不是怪哉?
鹿邪摇头,嘴角勾着一丝邪气笑容,“大小姐有所不知,他们拿的那些白玉,都是月仙岛的稀世珍宝,风声一漏出去,有无数人盯上他们。还没等拿出去卖钱,中途就遭人截杀了。”
他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盯着柳若嫄,似要从她脸上看出懊恼悔恨的表情。
但柳若嫄只是露出惊讶神色,眉头一挑,说道:“白玉只是值点钱,那些人至于抢东西害人命吗……”
这时阿偃说道:“京城来了不少修炼者,我猜测是他们动的手,听说月仙岛的白玉……可以用来炼制破空符和灵玉阵。”
柳若嫄沉默不语,鹿邪也不说话,站在一旁看她的表情变化。
他一双眼眸幽幽盯着她,显得心思深沉,高深莫测。
半晌,鹿邪冷声开口道:“那些弟子只想要钱财,不顾丐帮道义和兄弟情,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柳若嫄只觉得丧气,死了几十人,白玉也拿不回来,还给修炼者提供了炼制破空符的材料。
万一那帮人图谋不轨,在京城暗搓搓搞大事情,她一不小心就成了帮凶。
这也太郁闷了!
一想到那些修炼者,还有柳府中进出月仙岛的封印通道,她不由得有些担忧。
总感觉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她必须提前部署,未雨绸缪才行。
她搬到新宅,跟在身边的多是女子,府中没有家丁护院,确实不太安全。
想到此处,她立即命阿偃安排丐帮弟子,找一些人来府中当护院,顺便把柳致堂也转移到别院来。
让柳致堂留在别院养伤,就在柳府隔壁,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丹柱来当护院头领,鹿邪负责部署京城内外的信息网,查探有什么风吹草动。
丹柱是静王府的暗卫统领,让他来别院当护院,就等于把暗卫都搬过来。
云子缙给她的福利,不用白不用。
“最近京城不太平,让丐帮的老弱妇孺都安分些,暂时不要有任何行动。适合当差的人来府中帮忙,其他人都留在胭脂铺。”柳若嫄吩咐道。
阿偃和鹿邪各自领命离去,她独自一人站在大门口,只觉得肩上担子沉重。
柳府的事,丐帮的事,御令卫的事……快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阴阴想躺赢当贵妇的,一不小心就变成搞事业的女强人。
世事难料,看来不管活几世,她都是操心的命!
别院门前是一条宽路,两侧有人摆摊卖货,但几乎没人来买,显得十分冷清。
“好刀,好刀,卖好刀喽——”一个摊位有人吆喝着。
柳若嫄抬眼一看,是一个留大胡子的中年人,手里挥着一把菜刀,一边叫嚷卖刀,一边往面前的砧板上“当当当”猛剁。
在人家新宅门口摆摊卖菜刀?
她一阵脑仁疼,这大叔是无意的还是存心的?
没想到这年头,什么都能摆摊,卖菜刀也行。
柳若嫄来到中年人跟前,掏出一块银子给他,“大叔,这钱给你,东西收一收回去吧。这新宅是乔迁之喜,你在门口卖菜刀,有血光之灾啊,不太吉利吧。”
中年人有点惊讶地看了看她,随即眼神变得有些迟疑。
半晌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接了银子,“姑娘,你是这府上的人吧,要不是因为缺钱,我也不出来摆摊。”
他打量一下柳若嫄的衣着打扮,突然说道:“姑娘,要不这些银子……算你买菜刀吧——”
柳若嫄:“???”
她不想买菜刀。
她是闺秀大小姐,端庄斯文,菜刀这玩意跟她不配。
柳若嫄脸上浮起一抹为难的表情,连忙摆手,“大叔,银子你拿着,收摊回去吧,我要菜刀没用。”
她有点同情中年人,看他瘦得皮包骨的样子,好像没吃过饱饭一样,真的有点可怜。
但她确实不需要菜刀,既不会切菜,也不当厨娘,要那玩意干嘛?
不过……她低头看了一眼菜刀。
只见那把砍在砧板上的菜刀乌黑铮亮,刀刃锋利,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寒光,确实是一把好刀。
不切菜的话,买回去当武器行不行?
她脑海中立即浮现一幅手拿菜刀砍人的画面,顿时脸上抽搐了一下。
不行,太丑了,太影响形象。
她是绝代风华的定云国第一美人,用武器也得飘然若仙,绝对不能用菜刀!
中年人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说道:“看姑娘是习武之人,我家中有一把好刀,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诱惑,眼神中充满热切的期待,让人难以拒绝。
柳若嫄微微一怔,连忙低头看自己的打扮,“大叔,你怎么看出来我是习武之人?”
这大叔是透视眼吗,她这么柔美俏丽的外表,哪里像习武之人了?
中年人支吾了片刻,涨红了脸说道:“姑娘说话中气十足,双目炯炯有神,又孤身一人在外,不带任何随从,定是武艺高强之人。”
柳若嫄点头,算是有点道理。
不过说话中气十足是什么鬼,直接说她大嗓门不就得了。
她见时间还早,笑着对中年人说道:“好吧,刀在哪儿呢,我先看看。”
中年人十分高兴,笑呵呵地收拾了菜刀和砧板,“在我家里,前面不远的那条巷子。”
柳若嫄打量他一眼,心想这不会是个超级骗子吧!
骗她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忽悠她上门,然后联合了同伙撒药打闷棍?
再用绳子捆起来,拉到奴婢集市上发卖?
她是柳家大小姐,京城金榜第一名媛,定云国第一美人,绝对能卖个大价钱。
但转念一想,是骗子也没关系,刚好她这些天勤奋努力,修炼了灵力和阵法。
真要遇上骗子,就拿骗子们练练手。
包管耍得骗子们团团转,就算失手打残了几个,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难得有人给她当沙包,她就把他们安排得阴阴白白。
柳若嫄马上热情起来,一双漂亮的眸子眯起来,笑嘻嘻说道:“大叔你在前面带路吧,我跟你去。”
黑瘦的中年人点头,背起他的地摊货物,在前面领路,柳若嫄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