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嫄瞪圆眼睛,任命她当密探?
重生前当太子密探,重生后当皇族密探,她是摆脱不掉当密探的苦逼命运了吗?
她立马就想拒绝,但看崇烈表情凝重,皇帝又满脸期待,她只好把要说的话咽回去。
这是机密大事,她只能答应下来。
如果拒绝,她今晚就别想活着走出皇宫了。
妥妥地被赐一杯毒酒灭口,然后尸体被抬出皇宫,崇烈顺便回柳府替她报丧。
柳若嫄眸光一沉,只得认命般地施了一礼:“既然皇上信任臣女,臣女必定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皇帝十分满意,赐给她一块金闪闪的副统领令牌。
以后进出皇宫,只要将令牌给侍卫看一下,就可以直接面见皇帝。
柳若嫄将令牌收入袖中,心情有点抑郁,但过会儿她转念一想,其实当御令卫密探也不错。
从此她背后多了大佬撑腰,以后在京城横着走,犯点错误什么的,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也算抱上了定云国皇帝的大腿吧?
意外开一个巨粗的金手指,也是因祸得福。
“最近修炼者在京城十分猖狂,杀了玉满楼三十多人不说,还潜入战丞相府杀人。静王妃,朕听说那个修炼者杀手名叫雷鸢鸢,是你柳府的亲戚?”皇帝瞥了柳若嫄一眼,幽声问道。
柳若嫄登时心里一凛,拿不准皇帝问这些话什么意思。
雷鸢鸢是雪姨娘远方表亲,这一点皇帝应该已经调查过。
他想兴师问罪,也该找柳致堂和他小老婆算账,跟柳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柳府的雪姨娘确实有一个远亲侄女叫雷鸢鸢,皇上如果想问话,属下立即回柳府,把雪姨娘抓过来,让皇上问个仔细。”她不紧不慢地把一口黑锅推给了雪慕颜。
皇帝摆一摆手,示意不必了。
半晌他挑起眉头,似真似假地说道:“静王妃回府后,替朕多留意一下柳尚书,他最近上朝,总让朕感觉不太像他……”
……
从皇宫出来,柳若嫄和崇烈走在宫门前空旷的校场上,周围一片夜色的沉寂。
柳若嫄看一看手中的金色令牌,心绪起伏不定。
从今以后,她有御令卫副统领的身份加持,是不是可以彻底摆脱狗男人了?
她眸光闪动,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一层薄雾,看向崇烈,“崇表哥,我想知道,你对静歌的情意,究竟有多深?”
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深爱静歌,但静歌却从未留意过他。
不是不晓得他的爱,而是那时静歌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云其祯,不会在意其他任何男人。
见她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泛着莹莹水光,崇烈的神色显得有些凝重,半晌说道:“我愿意……为静歌做任何事情!”
静歌是他心底永远的牵念,也是永远的伤痛。
他想起当年第一次见静歌,惊鸿一瞥,目光顿时暗了几分。
静歌美得惊人,像是一幅最浓墨重彩的画,又像是一朵最娇贵艳丽的花,偏生那一副肆意狂妄的冷淡模样,对他而言是一剂极具刺激的猛药。
“你是武状元,而静歌只是一个歌舞伎,你不嫌弃她身份低微,配不上你吗?”她幽声问道,声音轻飘而悠远。
“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如果说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她。静歌心地善良,完美无瑕,我做梦都想跟她相守一生……”他真心诚意地回答。
他回乡的三年里,四处筹钱,想为她赎身。
却没料到,从京城传来静歌刺杀静王失败,被弓箭手射中惨死的讯息。
“你武艺高强,但静歌柔弱无力……如果你娶了静歌,别人说武状元的妻子居然不是高手,你不觉得丢脸吗?你会逼迫她修习内功,变得跟你一样强大吗?”她眸光转到他脸上,凝神看他问道。
“为什么逼迫她?”崇烈不可思议地看她,眸底染上一抹深邃的暗光,“静歌是我深爱的女人,我绝不会逼她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
停顿了片刻,崇烈继续说道:“天底下谁那么白痴,说武状元的妻子必须习武?静歌如果活着,我希望她每天开心,我赚钱养她,她柔弱不柔弱,我都要保护她一辈子!”
他越说越激动,不禁声音哽咽,眼圈泛红。
只要静歌活着,让他每天看见她,守着她,护着她,那便是他一生最大的幸福。
可惜佳人不在,他的一腔热诚和痴情都无处着落。
柳若嫄眸中朦胧一片,水雾中泛起莹莹泪光,闪过一抹悲哀的自嘲。
她活了三世,从来没有男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此时光影错落中,她望着崇烈,恍惚间像是看见另一个男人的影子,却又不那么真切。
当年月观瑢指责云欢儿:“你修炼不成,怎么配当月仙王的王妃?”
当初云其祯叮嘱静歌:“你要勤加苦练,成为最优秀的密探,助我成就大业,待将来我登基称帝,你才配做我身边的女人。”
心底埋藏的伤痛和苦楚顷刻间汹涌而出,漂亮的瞳孔里有阴暗的星火。
突然间她发现,云欢儿和静歌,都是一样的傻。
月观瑢从未爱过云欢儿,云其祯也从未爱过静歌。
男人以爱为名,给女人提出苛刻要求,骨子里尽是自私自利,只谋算着他们自己的好处。
如此简单的道理,她到如今才真正恍然阴白了。
以前云欢儿心中不解,月观瑢为什么要逼迫她?
而静歌心底永远的伤痛是,她那么爱云其祯,他为什么要狠心杀她?
现在所有的不解和伤痛,都有了答案。
那就是,在她悲惨凄凉的两世中,月观瑢和云其祯,从没有爱过她!
两道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而下,心中的悲伤更甚。
她嘲弄曾经的自己有多蠢,为了爱卑贱到极致,让男人唾弃厌恶,自己飞蛾扑火却一无所有,只落得惨死的下场。
对一个男人爱不可得,就该及时放手,因为不可得的,也不值得。
“崇烈,静歌不是北滕国的奸细,她的死只是一个圈套,是被太子陷害的。”柳若嫄拂袖抹去眼泪,眸中沉着一抹暗光。
如果证据确凿,找到那个设圈套的幕后真凶,她就亲自动手除掉仇人。
至于他们为什么谋害静歌,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有人让她悲痛惨死,她就还以百倍千倍!
……
两人在宫门口分开告别,崇烈前去部署御令卫,柳若嫄一个人留在原地,等候宫内的马车。
四处的宫灯点起,红黄色的灯笼照亮一片。
她从空间取出骨哨吹响,霎时间一道黑影疾速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在她面前。
半人多高的闪鹰浑身黑羽,头顶上的金黄色羽毛柔光发亮,一双鹰眼直勾勾瞪着柳若嫄。
她胸口中憋着一股复杂的情绪,好似重新见到故人一般,抬手抚摸它脖颈羽毛,“小闪闪,再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闪鹰是云欢儿从小养到大的神鸟,是她的专用信使。
当初她喜欢月观瑢,总是让闪鹰去为她送情书。
后来她成亲嫁人,月观瑢整天闭关修炼,她一个人度过那些寂寞无聊的日子,只有闪鹰一直陪着她。
“小闪闪,你怎么瘦了?”柳若嫄喃喃说道,摸着它颈上的羽毛,却发现羽毛十分稀落。
鼻子顿时一酸,她声音有些呜咽,“那只混蛋扁毛畜生崖鹰,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它下次再敢薅你毛,我就点火把它烧秃!”
以前云欢儿每次偷跑,都是闪鹰掩护她,结果半路被月观瑢的崖鹰拦截。
崖鹰是一只雄鹰,浑身灰色羽毛,目光阴鸷,头顶有点秃,所以云欢儿总骂它“死秃鹫”。
闪鹰为了帮欢儿逃走,就跟崖鹰拼命打架,结果打不过它,被崖鹰薅掉很多羽毛。
现在回想起来,柳若嫄只觉得一颗心揪得很痛。
她自己被人逼迫欺压,连她的闪鹰都要被死秃鹫薅毛,简直岂有此理!
重生今世,她非要炼成真焰灵火不可,等抓到崖鹰,用火烧成肉串,给它主子月观瑢当下酒菜!
闪鹰一双锐利的眸子打量她,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疑惑地“咕咕”叫了两声。
柳若嫄听出闪鹰叫的声音,它在呼唤她“欢儿”。
她心底的一道防御堤坝顿时崩溃,眼泪哗哗流下来,紧紧抱住闪鹰的脖子,呜咽哭道:“对不起,我让你受苦,……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很孤单,现在我回来了,我们永远不分开。”
那时欢儿被月观瑢囚禁灵玉阵,她派闪鹰带着她的空间戒指,去找她爹药仙王云滕求救。
但闪鹰没回来,戒指落到丐皇手里。
丐皇是药仙王的属下,戒指和骨哨到在他手里,但他没去救人。
到如今这些线索串起来,柳若嫄已经阴白了大概。
当年闪鹰的消息送到了,但她爹云滕为了专心修炼,根本没理睬她。
而且下令让丐皇扣押闪鹰,阻止它回月仙岛。
那样的话,云欢儿就求告无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乖乖地服从月观瑢。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女人听丈夫的话,遵从丈夫的管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或许云滕以为这样做,欢儿就能认真修炼了。
但他想不到的是,当云欢儿炼成第一道真焰灵火时,就毅然决然点火自焚,把自己活活烧死。
女儿死了,不知道当爹的心里怎么想,会不会很开心呢?
云滕从云欢儿很小的时候,他就对她还要求很严厉,在女儿面前几乎很少露出笑容。
云欢儿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父爱,也没感受过父亲的关怀。
或许在云滕心中,他宁愿让女儿死,也不想让云欢儿活着,给他丢脸抹黑。
毕竟她是药仙王的女儿,修炼不成,云滕多没面子,一张老脸往哪搁?
这时闪鹰“咕咕”叫了几声,它终于意识到,云欢儿真的回来了,顿时激动得展开翅膀羽翼,长鸣啼叫,声音哀婉凄凉。
它向她倾诉当年的情景——
它送信之后,被丐皇用一条注满灵力的铁链锁住,无法回月仙岛救欢儿。
闪鹰被困了很久,等它挣脱铁链,再回到月仙岛时,却发现灵玉阵烧毁了,云欢儿也不见了。
这些年,闪鹰一直徘徊在月仙岛和药仙谷之间,久久地寻找着欢儿,不甘心离去。
“小闪闪……”柳若嫄搂着闪鹰的脖子,哀声哭泣不止,几乎伤心欲绝。
闪鹰只是一只鸟,却比她丈夫和父亲更爱惜她。
人人都会背叛利用她,但只有闪鹰忠诚不二,不弃不离地守护着她!
……
芳华殿,清贵妃寝宫。
卓霜儿已经来了几个时辰,一直坐着跟宫女说话,说得口干舌燥,清贵妃还没露面。
不过宫女跟她聊的都是家常事,包括她个人的情况,全都事无巨细,打破砂锅问到底。
卓霜儿虽然觉得辛苦,但心中也是一阵窃喜。
清贵妃约她进宫来,肯定是想找儿媳妇,问了她这么多问题,连隐私话题都没放过……还不因为相中她吗?
可是眼前这个宫女,让卓霜儿有点不舒服。
宫女的模样还算年轻,但她是一个断手的女人,左腕上装了一只金属假手,让人看一眼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宫女一双眼眸中透出眸中阴毒的狠意,每当看向卓霜儿时,眸光中的一抹幽深阴森让她浑身不舒服,好像被一条毒蛇盯上似的。
夜已深沉,卓霜儿终于把所有事情都说干净了。
从她祖上三代,到身边的人脉关系,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统统倒出来。
这样……清贵妃总该满意了吧。
突然,屋内烛火闪动,面前出现一团浓郁的雾气,雾气中站着一个女子的暗影,似乎是凤冠霞帔的打扮。
清贵妃——
卓霜儿有些讶异,但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行礼,“宸安国民女霜儿,拜见贵妃娘娘。”
雾气中的清贵妃犹如鬼魅一般,身影飘忽不定,“已经问完了?”
宫女起身,语气淡漠,“问完了,也都记住了。”
清贵妃“嗯”了一声,向前靠近两步,身影站在雾气中,打量着卓霜儿。
她幽声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满意的赞叹,“这模样长的还不错,不愧是宸安国第一美人,比当初静歌的那张脸,差不了多少。”
卓霜儿听她赞扬,心中先是一喜。
随即听到清贵妃将她跟静歌比较,又觉得有些不悦。
她以前听说过静歌,一个歌舞伎而已,万万比不上她身份高贵。
而且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长得再美,也比不过她这个活人。
“卓霜儿,你这张脸,本宫相中了……”清贵妃的声音透着几分阴冷。
“多谢贵妃娘娘垂青!”卓霜儿激动万分,简直心花怒放。
等她成了清贵妃的儿媳妇,有贵妃做靠山,柳若嫄那个小贱人就得变成下堂妇!
哼,看她还敢怎么嚣张?
突然眼前黑影一闪,清贵妃已经来到她面前。
紧接着卓霜儿浑身一凉,衣衫收拾掉落一地,整张人皮脱落,血淋淋地拎在清贵妃手里。
“好了,这张人皮给你。雷鸢鸢你记住,以后你就是宸安国第一美人卓霜儿。你的任务是铲除天下负心男人,那些帮凶女人也不能放过!”她阴冷的声音中透着残酷和邪气。
“是,夫人!”旁边肃立的断手宫女应声道,她正是雷鸢鸢。
雷鸢鸢失踪多日,被一个神秘女子救走,教她修炼《云仙经》,在短短数日内突破成玄阶高手。
然后她回京城报仇,杀光当初在玉满楼侮辱她的众人,还有战府的小贱人莺莺。
当初如果不是莺莺那个绿茶贱人,她也不会被战楚尘欺骗利用,斩断了一只手,卖身进了玉满楼。
至于战楚尘那个贱男,已经沦落到勾栏院,被男人们当做玩宠。
雷鸢鸢打算再让他受一些苦楚,然后找个合适机会,当众狠狠报复他。
手撕渣男,报仇雪恨!
她还有两个最大的仇人,是柳若嫄和崔翩然。
这两个女人,雷鸢鸢要慢慢跟她们玩,不仅要她们的性命,还要她们背后的名位和财富……
雷鸢鸢的野心很大,她要吞掉崔府和柳府,成为定云国京城第一女大佬!
……
雷鸢鸢离开后,寝宫的雾气渐渐散尽。
清贵妃命人处理了卓霜儿的尸身,然后坐到床边的梳妆台前。
她慢慢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略显苍白阴郁的脸。
人皮面具放入盆中药水中,清贵妃默默坐着,镜中的人脸看起来有些陌生。
这才是真正的她。
当年令老王爷魂牵梦系的美人阿念,绝色容颜已老去,呈现出一副颓然落寞的神色。
月横塘,负心汉——
镜中的女子眼里浮现一抹狰狞的恨意,瞳孔里的星火阴暗闪烁。
她攥紧双拳,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要倾覆整个定云国、月仙岛、药仙谷……只要跟那个男人有关的,她统统毁灭掉。
包括男人的儿子月观瑢,月仙岛大总管颜叶,丐皇和世子……还有转世的柳若嫄。
就像二十多年前五行宫一样,在一场大火中,统统被她毁成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