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前行。
经过主街的集市上,人群涌动,马车和轿子挤得满满当当,都是去观月阁参加簪花盛宴的。
整条路挤成一个长队,热闹无比。
月观瑢的马车被堵在路中间,华丽的镶金车辕在阳光下闪耀光芒。
两排护卫围在四周,丫鬟仆人前呼后拥,让整辆马车更显得出类拔萃,无比扎眼。
这时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叫嚷。
只见静王的马车停在路上,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围住,看起来特别陈旧寒酸。
自从清贵妃张贴告示,说静王身体痊愈,静王府要广纳侧妃,京城的闺秀小姐们就蠢蠢欲动了。
太子、敏王和静王都是夫婿的热门人选,但太子府门第太高,敏王府女人太多,只有静王仅娶一个王妃。
况且云子缙俊逸非凡,病好之后很多人见过他的相貌风姿,绝对是皇族中翘楚之辈。
即便跟敏王比较,也有过之无不及。
单是这一点就让很多女人心动了。
毕竟这年头找夫婿,能碰上一个长相端正不油腻的男人已经很难得了。
碰上一个容貌俊美的男人,还不得乐上天?
最让人心动的,是静王府几乎没有女人,嫁进去还不是老娘说了算?
心动不如行动。
这些闺秀小姐已在路上等候多时,一见静王的马车来了,立即热情奔放地扑上去。
“奴家素雯,拜见静王殿下——”
“静王殿下有礼了,小女子是冯城卫家第四女冯楠湘,愿陪同静王殿下同赴盛宴。”
“小女子白飘飘,仰慕静王殿下已久,相思成疾,望殿下成全……”
“……”
几个侍卫连忙上前拦住,防止这些女人按捺不住,要往静王的马车上爬。
“静王殿下——”
一道清脆娇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围观众人抬头看去,登时呆愣住。
只见一道白影从街旁阁楼飞身而下,飘落在马车面前。
一个妙龄少女面遮白纱,怀抱琵琶,朝马车盈盈一拜,俏生生说道:“宸安国卓霜儿,拜见静王殿下。”
众人一片哗然,惊异不已。
卓霜儿的大名如雷贯耳,是宸安国第一美人。
没想到她竟会来定云国参加簪花盛宴,又在路中拦住静王马车,这是铁了心要嫁进静王府?
静王以前无人问津,什么时候变成香饽饽了?
坐在后面马车上的柳若嫄目睹这一幕,心情有些烦躁。
静王突然这么抢手,作为静王妃,她感觉生活压力好大。
究竟有多少女人巴望着嫁进静王府?
看样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连宸安国的第一美人都来竞争了。
内卷太严重。
让人焦虑。
突然一阵琵琶声传来,犹如珠玉落盘般的琳琅乐声响起,无比悦耳。
卓霜儿怀抱琵琶弹奏,身姿优美,飘然若仙,艳压群芳,登时就把其他闺秀小姐都比下去了。
围在四周的女子们心急火燎,如果再让卓霜儿继续出风头,静王就要被这宸安国的女人抢走了。
定云国的优质夫婿怎能外流?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们唯恐错过静王,纷纷拿出随身携带的香袋、玉佩、香囊、绣鞋、戒指、簪子、发钗……使劲往静王车窗里扔去。
无论如何,都得让静王收到她们的心意。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定云国俊逸清贵的年轻王爷,是她们魂牵梦系,神魂颠倒的梦中情郎。
因为天气炎热,静王马车的帷幔用细薄轻纱织成,那些绣鞋香袋一扔过来,把马车帷幔砸出窟窿,变得破破烂烂。
马车前后漏风,坐在车里的瑞征尴尬死了。
他在王爷身旁当护卫这些年,从没见过王爷这么受女人欢迎。
好容易假扮一次王爷,差点被女人的香袋绣花鞋埋了。
女人太热情,小心肝受不了!
后面马车上的柳若嫄见了这一幕,也很同情瑞征。
她转头瞥了一眼,见身旁的男人一脸风轻云淡,事不关已的模样,她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月公子,你再不管一管,王爷马车砸烂了,真要穷成乞丐了。”
“不怕,我有钱就行。”月观瑢玩味地笑了,矜贵之中带着几分散漫,暗沉的眸子里随之有了阴暗闪烁的星光,耀眼又夺目。
柳若嫄被他的笑容晃得失神,心里一颤,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听见一阵划破空气的尖锐声。
“嫄儿小心——”男人一把将她揽到怀中,两人滚倒在马车的软垫上。
从街道两侧屋顶上射出十几道强箭,穿透了月观瑢和静王的马车。
大街上人群惊呼乱窜,乱成一团。
王府侍卫护住马车,暗卫们紧急出动,捉拿屋顶上的偷袭者。
柳若嫄从软垫坐起来,有些慌乱狼狈,眼见马车帷幔被射了几个洞,登时脸色变白了。
大庭广众之下,刺客也敢偷袭,简直太嚣张!
月观瑢检查她身上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色略显缓和,但随即眸底涌起一抹森然凌厉的暗芒。
不用多问,柳若嫄也知道他发怒了。
她向外面看去,侍卫们正在疏散人群,刚才那个弹琵琶的白衣少女卓霜儿早已不见踪影。
卓霜儿拦下马车,当街弹琵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屋顶的飞箭趁机射向马车。
像是预先安排好的一样……
“是宸安国的人搞鬼?”柳若嫄忍不住问道。
男人闭口不言,气氛陷入一阵沉默。
柳若嫄暗自吁了一口气,隐隐感觉京城风起云涌,这次簪花盛宴必定不会平静。
前方的侍卫驱赶人群,护送静王的马车离开。
柳若嫄定一定神,刚要催促马车跟上,后面一辆马车赶上来,跟他们并排一起。
对方的车帘掀起,车窗口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拿手绢掩着嘴,装腔作势说道:“哎呦,这不是静王妃吗?方才那些箭射过来,静王妃没受伤吧?”
柳若嫄从车窗斜眼一瞥,见连柔身穿一袭华丽纱衣,打扮精致,身旁坐着一个少女,长相跟她有几分相似。
那是连柔的妹妹连梦,今年十六岁,要去参选簪花盛宴名媛。
柳若嫄收敛眸光,淡淡说道:“最近京城不太平,连侧妃说话行事最好小心谨慎,牢记祸从口出,不要惹祸上身。”
经过刚才被偷袭的事,柳若嫄满脑子都是刺客,没心情跟这个女人斗气。
“呵呵,多谢静王妃关心,不过只有静王妃配当箭靶子,我可没那等福气。”连柔话中带笑,但言辞已经非常刻薄。
柳若嫄瞥了她一眼,一双杏眸淡漠又凉薄,带着说不出的清冷犀利之感。
锐利的眸光像要把人刺穿一样。
连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登时生出一丝怯意。
这时她旁边的连梦开口道:“姐,她就是静王妃?那个蠢笨的柳大小姐?”
她刚才瞥见柳若嫄的绝色容颜,心中就生出几分嫉妒。
静王妃生成这样一副魅惑媚骨的模样,简直不给其他女人留活路。
“静王妃怎么不跟静王坐一起,要坐月公子的马车?”连梦装作纯真懵懂的样子,故意大声问道。
围观众人都认出这是月观瑢的马车,早就想一睹首富月公子的容颜和风采。
此时车帘正打开,有人往马车里看去,只见车窗旁坐着一位绝色佳人,竟是静王妃。
连柔没留意这是月观瑢的马车,经妹妹一提醒,才发现问题,登时眸中浮现一抹嘲讽。
“静王的马车刚才过去了,没想到王妃在别人马车里!”
随着她这一声讽刺,议论声登时四起。
众人也觉得好奇,静王妃怎么跟月公子坐在一辆马车里?
“你们看见了吗,静王妃身上穿的衣服,跟月公子好像是一对啊!”
“柳大小姐跟月公子也挺般配的,等她跟静王和离,肯定会嫁给月公子吧,两人郎才女貌啊。”
“人家月公子举办簪花盛宴,是为了苏曼婉,两年前的盛宴就在观月阁办,可见月公子早对苏曼婉有情意。毕竟柳大小姐嫁过人,比不上苏太医家的嫡女。”
“你们别乱点鸳鸯谱,清贵妃贴告示什么意思还不阴白吗,静王现在病好了,苏曼婉肯定要嫁入静王府……”
柳若嫄面不改色,好像这些闲话跟自己无关。
毕竟满京城流言蜚语,到处有人给她散布谣言,她都已经习惯了。
没办法,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这么光艳夺目,引人议论,想低调也不行。
“月观瑢,你让我穿这一身衣裳,就为了跟你穿一样?”柳若嫄不动声色问道。
月观瑢摇着扇子,淡然点头,“没错,我是这么想的。”
他语气平静,很痛快地承认了。
柳若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扭开脸不理他。
这家伙干什么事从来不考虑别人,这下好了,全京城人都要误会她跟月观瑢有暧昧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