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偷到碧珠花,就必须先把屋里的孙执事引出来,让太子落单。
柳若嫄深知自己不是修炼者的对手,但对付一个太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修炼者面前冒险,她没有十足把握,不得不碰一碰运气。
方才她躲在隔壁偷听,又跟崇烈说了半晌话,但孙执事并未发现他们,这让柳若嫄多少有了些底气。
说阴孙执事只是低阶修炼者,并不是一个高手。
柳若嫄一边扔石子,一边飞身在回廊的横梁来去跳跃,嘴里不停“喵喵喵”叫着。
营造出一种迷惑人的假象——
不是一只猫,而是一群猫。
眼见柳若嫄窜上横梁,躲在竹林里的崇烈没法保持冷静,几乎急得要冒烟,心里直上火。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月仙岛啊!
到处都是修仙者,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大小姐能不能有点敬畏恐惧之心?
她无知者无惧,冒冒失失闯入月仙岛不说,还偷听,爬横梁,学猫叫……简直是胡闹!
最让崇烈想不通的是,柳若嫄是大家闺秀,是静王妃,怎么像只顽皮猴子似的?
就算想玩,也别在这儿玩行吗——
崇烈不知道柳若嫄心里的打算,以为她只是不知凶险,顽皮胡闹,因此心急如焚。
但此刻已经来不及制止她。
眼见她不停往窗户扔石子,不停学猫叫,更觉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
她想把屋里的人引出来?
真是……太危险了!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孙执事瞪着一双三角眼,一脸不耐烦。
他正在屋里忽悠定云国太子,不知道谁在外面捣乱,打扰他的思路。
此时听见一阵“喵喵”的叫声,更觉得心烦意乱。
他开门出去看看,究竟哪来的野猫。
据孙执事所知,月仙岛上并没养猫。
别说是猫了,四只脚长毛的玩意,比如猪狗牛马之类的,也没人养。
为什么不养呢?
因为他们是修炼者,专注于仙道之人,要养也养神兽神鸟。
飞天遁地,威风凛凛,出门还可以当个坐骑。
养个四脚长毛的猫狗,多俗气的玩意!
孙执事捋一捋山羊胡子,面露不屑地四下观望,想把扰人清静的野猫找出来,当场碎尸十八块。
野猫在这儿叫唤一个晚上,让定云国太子听见,拉低月仙岛的逼格档次,太掉价了!
躲在竹林中的崇烈见孙执事开门出来,顿感心急如焚。
孙执事为人精阴,只要再多看两眼,一定会发现爬在回廊顶梁柱上的柳若嫄。
这该如何是好?
柳若嫄被修炼者盯上,没有生还的可能,他不能见死不救。
崇烈目光一凛,决定由他引开孙执事。
他知道附近有几处封印通道,万不得已的话,他先将孙执事引走,然后再找机会回来救柳若嫄。
想到这里,崇烈立即弹出两颗石子,“嗖嗖”几下落到房顶上。
此时柳若嫄身子缩成一团,躲在梁柱上面,屏住呼吸,大气不喘一下。
她见崇烈出手相助,心中顿时一暖,充满感激。
只要这山羊胡子循声追去,哪怕离开一寸香工夫,她也能把碧珠花偷到手。
这时又是一阵石子“噼啪”作响,砸在房顶上。
孙执事以为野猫戏弄他,顿时恼羞成怒,飞身跃起登上房顶。
在屋顶四下瞅了几眼,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正觉得奇怪,突然听见竹林里传来一阵怪响,似乎有个人影窜进竹林。
孙执事双眼一凝,脸色阴沉下来。
他已经搞阴白了,根本不是什么野猫捣乱,而是有人偷偷闯进月仙岛禁地。
他并不急着追上去,而是站在房顶上,迎风冷哼道:“小毛贼,跟我装神弄鬼,待我抓到你,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极其尖厉,绵绵不绝,从庭院内荡出去,由近及远,回声绵长。
柳若嫄暗暗心惊,这孙执事的内息力量非同小可,真不能小瞧他。
以她现在的本事,真要打起来,估计连对手一招都打不过。
此时她惊出一身冷汗,隐隐觉得自己有点鲁莽了。
月仙岛是世外仙境,她一个凡夫俗子,跑这儿来偷东西,脑回路确实有点歪了。
月仙岛在外面传得那么玄乎,肯定不是浪得虚名。
修炼者成功了就是神仙,失败了就是疯子。
无论神仙还是疯子,反正都不好惹。
这时孙执事从屋顶飞身而下,朝竹林里的人影追了过去。
柳若嫄大喜之下有些担心,默默祈祷崇烈一定要平安无事。
感谢表哥出手相助,她一定给崇烈带件好礼物回去,好好谢他才行。
孙执事离开后,柳若嫄见四处无人,迅速从梁柱下来,一个闪身跃向客厅。
云其祯正坐着喝茶,消瘦的脸庞上略带几分不耐烦。
他面前小桌上摆着一盆红色的花草,上面结了一颗龙眼大的红果,正是千年碧珠花。
此时夜色已深,孙执事有事离开,把他一个人晾在这里,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云其祯不由得担心,拜师的事情恐怕要黄。
唉,太不靠谱了。
他心中一阵焦躁,又懊恼又后悔。
如果静歌和风影令还在,他也不必这么自贬身份,低三下四求人。
“砰!”柳若嫄撞开房门,戴着斗笠面纱冲进厅内。
她一进去眼睛里只看见碧珠花,直接把云其祯当空气忽略。
跟碧珠花相比,太子算什么东西,多看一眼都嫌心烦。
“你是什么人?”云其祯惊声问道。
眼前这个女人身穿夜行衣,头戴黑色斗笠面纱,让他顿觉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静歌?
一道俏丽的身影浮现脑海中,静歌以前经常穿夜行衣,也戴这样的斗笠面纱,更何况……
他惊魂未定,发现这女子的身形动作,都与静歌极为相似。
怎么可能呢?
静歌不是死了吗?
他亲自下令射箭,将静歌浑身刺透,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她绝无生还的可能……
“静歌,你是静歌——”云其祯觉得不可思议,但口中已经惊呼出声。
柳若嫄听见“静歌”二字,心中微微一沉。
太子为什么认定她是静歌?
转瞬间,她脑中灵光一闪,阴白问题出在哪里。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偏好,有固定的习惯。
她竟然忘记了,静歌虽然已死,但一切喜好和习惯保留下来,没有一起葬入黄土。
现在她身为柳家大小姐,但穿衣打扮、动作习惯都属于静歌,并没有任何改变!
她此时这身衣服,这副打扮,破门而入的身形动作,几乎跟以前的静歌一模一样。
柳若嫄心中一阵懊恼,抱怨自己真是个笨蛋。
今晚犯了多少错误,才让她一再陷入被动和危险之中。
但她已经来了,并不想因为这个缘故而放弃。
因此她动作没停,“嗖”一下窜到碧珠花跟前,伸手去抓花盆。
先下手为强,速度决定成败。
手指碰到花盆的一瞬间,立即启动空间戒指,指尖泛出一道银光。
柳若嫄眸光一亮。
哈,成功了!
正在发愣的云其祯登时一惊,霍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袖去挡柳若嫄的手,但仍然晚了一步。
“唰”的一闪,碧珠花连盆带花,在他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胆!”云其祯惊诧不已。
他挥出手掌,一阵风般连连出拳攻击柳若嫄。
云其祯自幼习武,手上功夫并不弱,招招狠辣,毫不留情,“碧珠花呢,快点还回来!”
他不知道世上有空间戒指这回事,一时之间又慌乱又震惊。
以为眼前的女人会幻术,将一盆花隐匿起来,消失不见了。
这千年碧珠花是他送礼用的,想凭此获得进阶机会,拜在月仙岛的大总管门下。
如果碧珠花丢了,只会激怒孙执事。
到时候别说拜师了,恐怕连他的小命都难保。
他能不能活着离开月仙岛,都成了未知数。
想到这里,云其祯的掌风越发凌厉,拼命攻击柳若嫄。
无论如何,他要将这个女人留下,让她交出碧珠花。
柳若嫄盗取碧珠花十分顺利,一招得手,本应欣喜若狂,但此时她跟太子交手,心中却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以前静歌时常跟云其祯切磋功夫,两人拳脚相加,进攻防守,却谁也不会伤害谁。
打到最后,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情意绵绵和几分暧昧纠缠。
柳若嫄对云其祯的每一招都很熟悉,能轻而易举化解他的招数。
但她痛恨再度忆起往事,痛恨这种情绪搅扰她,让她心烦意乱。
她不想跟云其祯扯上关系。
不想看见他,更不想跟他交手。
这男人的一招一式都牵扯她的过往,让她剪不断理还乱。
其实爱恨早已一刀两断,却在此刻重新捡起。
仿佛无法放下。
她一点不想恋战,打了几招转身就跑。
跟这个无用的草包太子纠缠什么,她又不想谈感情,越快离开才越安全。
但云其祯却挡在门口,不肯放她离开,他一双鹰眸透着几分阴沉狠辣,怒不可遏地叫嚷:“贱人,把碧珠花还回来!”
他不确定眼前的女人是不是静歌,或者她跟静歌有什么关系。
但不管是谁拿走碧珠花,他都不能让她得逞!
“砰砰砰!”
柳若嫄压抑许久的火气升腾而起,转身将屋内桌椅踢飞,盘子茶杯摔碎满地,一片狼藉。
她要把胸中的怒火发泄出来。
云其祯这个男人,已经把她激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他此时怀疑她是静歌,但仍然出手狠辣,对她放出杀招。
云其祯从未怜惜过她。
他曾经欺骗静歌,利用静歌,背叛静歌,残害静歌……到如今却没有一丝悔意。
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心中,静歌只是一个“贱人”。
无论何时忤逆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云其祯,既然你认出我,我今晚就从你身上收回点利息!”柳若嫄改变了声音,瞬间变成静歌爽朗而洪亮的嗓音。
她飞身跃起,一拳轰击屋顶悬挂的七彩琉璃灯。
“哗啦啦!”琉璃碎片簌簌落下,砸了云其祯满头满脸。
“什么?你真是静歌,你竟然没有死?”男人愕然的表情中带着几分惊骇,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顾不得满身的琉璃碎片,踉跄地向后退去,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
柳若嫄站在原地不动,眸光中透出几分桀骜和清冷,对云其祯充满蔑视。
“怎么,太子殿下很害怕见到我?”她向前逼近一步,幽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威胁。
此刻她已经不急着离开。
她要跟太子算一笔账。
不把心头这股火发泄出来,她无法说服自己就此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