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闪鹰不愧是会闪的。
飞行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工夫,已经从林边小路飞到一处山崖的洞口。
然后爪子一松开,将柳若嫄扔进洞里。
柳若嫄连滚带爬骨碌进山洞深处,浑身冷汗都冒出来,奶奶的,这里肯定是闪鹰的老窝了。
完了,完了……
今晚要当鹰姐的点心了,而且还是肉馅的。
她后悔死了,早知道结果这样,就该多带几个人出来,遇到这种情况,好歹还有人帮她报信啊。
什么叫做不作死不会死。
她总算深刻体会了。
大晚上暗搓搓翻墙头,躲避守城士兵跑出来,到头来就为了找死啊!
给鹰姐当肉馅点心啊!
是不是傻啊?
闪鹰眸子幽深,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山洞。
柳若嫄握紧拳头沉住气,心里冷哼,没到最后关头,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她是练过内功的,功力不同凡响!
想到这里,心中紧张稍微缓和一下,悄悄从头发上拔了簪子,紧紧握在手里。
只要鹰姐敢过来,她就把簪子飞出去,刺它一个血窟窿。
闪鹰往前靠近两步,“咯咯”地叫着,那声响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听起来十分恐怖。
柳若嫄脑子一团乱,没听清它叫什么。
眼见闪鹰越来越近,她瞪起眼睛,“嗷啊”地叫一声,把手中簪子刺了出去。
簪子上带着一阵疾风,刺到闪鹰身前。
柳若嫄欣喜若狂,再刺进三寸,这只鹰姐就倒地熄火了。
电光石火之间,闪鹰身子轻轻一晃,“呼”一下不见踪影。
柳若嫄:“……”
只差一寸啊。
闪鹰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柳若嫄咬牙猛地转身,将簪子像飞针一样打出去。
“当!”
闪鹰轻松躲过去,簪子刺到石壁上。
“当当当——”柳若嫄启动空间戒指,抬连续甩出几根簪子金钗,却连闪鹰的影子都碰到。
簪子金钗打到石壁上,深嵌进去。
这些首饰加一块,至少值几百两银子。
她一把豪掷了几百两,却连一根鸟毛都没碰着。
柳若嫄快哭了,颤声哀求道:“大鹰姐,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你饿了的话,先忍着点,别吃我行吗?你瞧我穿的绫罗绸缎,戴的金钗银簪,一看就很有钱是吧?对的,我是很钱的女人,能给你买很多好吃的,那什么小鸡小虫的,你喜欢吃啥我都给你买!你吃我不划算啊,有这顿没下顿,我们人类有句箴言叫放长线钓大鱼,留着母鸡能下蛋,你认真考虑考虑?”
闪鹰转动眼珠子,好像在认真考虑一样。
柳若嫄一看还有回旋余地,连忙拍马屁道:“小闪闪,你看你又美又飒,绝对是鹰中女杰,鹰中一枝花。我家里有一只小眉眉,聪阴伶俐的,我给你们俩介绍认识,以后做朋友好吧。”
闪鹰显然不阴白小眉眉是什么东西,不解地瞅瞅她,深邃的鹰眼露出困惑,但转瞬又重复冷冽的眼神,一步步靠近她。
柳若嫄一直往后退。
最后退无可退,后背贴在石壁上,冰凉凉的一片,跟她的心一样凉。
她白费嘴皮子了。
这鸟太轴性了,不听话啊!
闪鹰突然靠近她耳边,“咕咕”叫了几声。
柳若嫄的脑袋直犯迷糊,什么玩意,说的啥,月仙什么……
没等她听清楚,只觉身后一空,背靠的石墙消失了,整个人向后跌去。
“啊——”她惊叫一声,翻着跟头跌进一片草丛里。
浑身摔得生疼,柳若嫄龇牙咧嘴,还没叫出声音就愣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
光线幽暗的竹林里,挂着几盏昏黄的灯笼。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正在弹琴,旁边站着几个奴仆打扮的人,态度十分恭敬。
琴声悠扬婉转,却透着几分凄凉和忧伤。
柳若嫄转头打量周围,发现身后是一座假山,刚才她就是从假山中跌出来的。
脑袋顿时有点发懵。
幻觉吗,做梦吗,梦游吗?
阴阴在石壁山洞里跟闪鹰对峙,吓得死去活来,怎么一眨眼就到这片竹林?
闪鹰站在她身旁,“咕咕”叫了两声,紧接着飞身而起,鹰爪子一下把她抓起来。
振翅飞到白衣男人面前,闪鹰把柳若嫄扔到地上。
“哎呦——”柳若嫄摔得后背疼,翻身爬起来,猛一抬头,正撞上白衣男人淡漠而又冷冽的眸光。
柳若嫄盯住他的眼睛,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中年男人,长脸白肤,嘴唇很薄,脸上没有皱纹胡须,却显得沧桑而矍铄,浑身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威严感。
他身穿一袭银丝绣线的华丽白衣,一尘不染,更彰显出身份尊贵,不可亲近。
柳若嫄心中一阵慌乱,觉得这个男人的长相和气质,跟某王爷太像了。
尤其那一双冰冷的眼眸,冷冽而有侵略性,眉宇间带着一抹嚣张的凌厉感,跟他对视一眼,感觉莫名心虚。
对,就是云子缙附体的感觉。
但这不可能。
看这中年男人的年纪,能做云子缙的爹。
但云子缙是皇帝的儿子……
柳若嫄的脑子有点凌乱,想不阴白的事太多了。
“既然你来了月仙岛,就说说你的条件,要怎样才愿意离开我儿子?”白衣男人淡漠开口道。
柳若嫄:“???”
她脑中一团团的迷雾猛地全都炸开,轰得她头晕目眩,分不清真实还是做梦。
月仙岛——
离开他儿子——
这两个关键点在柳若嫄脑中盘旋良久,一遍遍地轰击她,把她心底所有的防御和预期都击得粉碎。
月仙岛是修炼者的地盘,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高不可攀的仙境一般的存在。
那么眼前这个白衣男,是修炼者?
“嗖——”
这时竹林外突然冲进来两个黑衣人,各自拿着武器,身形犹如鬼魅一般朝一口水井扑去。
那水井四周缠绕着几根铁链,井口被封住。
两个黑衣人看见水井,眼中顿时冒光,不顾一切冲过去。
没等柳若嫄看阴白,白衣男人抬手挥动琴弦,两道凌厉的暗风扫出去,转瞬割断了两人的脖子。
颈上鲜血溅出来,划落成一道血线。
两人倒地,死亡。
旁边几个奴仆打扮的人走上前,默不作声地将尸体拖走。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微风拂过,不留一丝痕迹。
柳若嫄瞪大眼睛看着,浑身瑟瑟发颤,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到头顶。
这白衣人不仅是修炼者,还是顶级高手……
完了,她完了!
“大叔,我不是故意闯进仙境的,是这只鹰迷路了……”她欲哭无泪,柔弱地解释道。
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擅自闯入修炼者的仙境,是不是有点飘了?
而且冒冒失失跟修炼者对视了,属于亵渎的罪过吧,是要被灭成渣滓的吗?
她太心疼自己了。
大好年华这么想不开,偏偏要闯入月仙岛。
还有大叔的儿子,也不是她勾引的……
柳若嫄脑中一根弦猛地绷紧,大叔的儿子——
离开他儿子,是什么意思?
谁是他儿子?
柳若嫄双眸一亮,仿佛找到了救命的活路,脑子开了窍一般,谄媚赔笑道:“大叔,请问您家的公子是哪一位,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离他远远的!”
给机会就能活命啊!
这是她最后一个筹码了。
“你应该知道本王的儿子是谁。”男人眸光淡漠,对她的谄媚态度毫无兴趣,“本王姓月,是月仙岛的主人。”
“嘶——”
柳若嫄浑身抽一下,双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她就算再怎么孤陋寡闻,也知道月仙岛的主人是谁。
老一代的月仙王,名叫月横塘。
那么他的儿子——
柳若嫄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打醒笨蛋脑子。
她哭丧着脸,颤巍巍说道:“原来是……月观瑢月公子。”
定云国首富,月观瑢,竟是月横塘之子。
也就是说,月观瑢是新一代的月仙王。
这真是一个大瓜!
传到定云国京城去,准能大爆。
但柳若嫄此时没心情吃瓜传八卦,她觉得自己彻底完蛋了。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辛,她还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吗?
但是说实话,她跟月观瑢之间真没什么,连一点男女暧昧都没有。
如果说两人彼此互有好感,那也是纯纯的友情。
不过……估计老月仙王不懂什么是纯纯的友情。
在他老人家看来,一个男的当众表白一个女的,妥妥的就是奸情了。
而且还是女人主动勾引的。
不然一个好好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女人?
女人绝对是个妖艳贱货,用不良手段勾引了男人。
老月仙王的逻辑肯定是这样的。
他家儿子什么都好,错都在女人身上。
好吧,她认错了。
柳若嫄勉强咽了一下唾沫,哀戚戚说道:“大叔,啊不,老王爷……念在我年幼无知,懵懂蠢钝,不经意招惹了月公子,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她见月横塘面无表情,一点表示也没有,连忙补充道:“我愿意无条件离开你儿子,什么也不要,对,无条件离开!”
她发誓,绝对不再招惹月观瑢。
哪怕对他有那么一丝丝的爱慕,也要掐死在萌芽中。
跟月仙王谈恋爱,她是疯了吗?
听说这帮修炼者中的顶级高手,都是容颜永驻,永远不变老的。
她是个普通人,经不住岁月蹉跎,一年年衰老就会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太太。
但月观瑢还是年轻俊逸,风度翩翩,举止无双的帅气。
到时候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好像祖孙恋啊!
想一想都觉得伤感。
她才不要呢。
这时肃立在一旁闪鹰突然“咕咕咕”叫了几声,柳若嫄听懂了,它在向月仙王要灵泉。
灵泉?
柳若嫄小心翼翼瞥见月横塘的眸光,朝那口封住的水井扫了一眼。
井水是灵泉?
她动用还算聪阴灵活的脑瓜,一下子就想阴白了。
闪鹰想要井水灵泉,月横塘想警告她离开他儿子,所以闪鹰把她抓过来,作为交换条件?
呸!
真不是一只好鸟!
柳若嫄在心中吐槽,却见月横塘停下琴音,抬眸看向闪鹰,冷漠地说道:“她已经答应离开我儿子,就不必喝这灵泉,你们走吧。”
这口井中的灵泉,不仅是炼丹疗伤用的圣品,而且还能恢复修改过的记忆。
月横塘没想到闪鹰不惜千难万险,带柳若嫄来喝灵泉。
闪鹰忠贞不二。
既已认出旧主,一心只想守护。
月横塘再度奏响琴音,过去的那些人和事,遗忘了倒好,回忆起来都是苦楚。
一缕哀痛的情绪丝丝入扣,从琴弦中流淌而出。
此时柳若嫄什么也不管,她只想活着回家。
“大叔,老王爷,我不口渴,也不想喝水,我和小闪闪不打扰您了,就此告辞!”她一边说着,一边朝闪鹰挥手。
老王爷没拦着,已经让她们走了。
还不快点逃命吗?
真是只傻鸟!
要不是因为不认路,柳若嫄早就丢下这只笨鹰,自己转身跑了。
闪鹰“咕咕”叫了两声,声音高亢凌厉,带着几分凄凉和绝望,幽深的鹰眼猛地一凝,射出两道凌冽狠辣的光芒。
光芒中透着浓浓的恨意。
鹰身忽地腾起,伸出一双锋利的鹰爪,朝月横塘的脸庞抓了上去。
月横塘纹丝不动,挥袖一甩,琴音突变划出一道疾风,割向闪鹰的爪子。
“不要!”柳若嫄心中一急,下意识地呼出声来。
出声的同时,手中甩出一团珍珠项链,迎着疾风砸了过去。
“噗!”成团的项链断裂开,一颗颗珍珠四散开来,滚落满地。
疾风被珍珠项链挡了一下,势头减弱,击中闪鹰的一条腿。
闪鹰的身子在半空中坠落而下,柳若嫄飞奔过去,一个满是羽毛的巨大黑影撞进她怀中。
不知为什么,抱住闪鹰的一瞬间,她觉得有种熟悉的幸福感从心底涌出来。
仿佛把记忆拉到了很久以前,让她无比快乐开怀。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紧接着就是被重物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哎呦……小闪闪你太重了,快压死我了!”柳若嫄一晚上摔了好几次,感觉自己屁股都摔裂了。
琴声停止,周围一片肃然,有万籁俱静的感觉。
月横塘起身走过来,闪鹰登时警惕地护在柳若嫄身前,浑身羽毛都炸起来。
月横塘弯下身子,捡起一颗珍珠,放在手心中摩搓着。
他眸光深邃,闪动着一抹不知名的情愫,好像深思着什么,半晌不说一句话。
“记住你答应本王的,离开他!”月横塘抬眸看她,目光清冷又无情。
柳若嫄几乎是逃命一般跑出竹林,耳边风声呼呼直响,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
月仙岛在传说是一个人烟罕至的仙境,若非机缘巧合,凡人根本无法踏入岛上一步。
岛中之人修炼长生不老之术,引得红尘中凡夫俗子们垂涎三尺,窥探觊觎。
多少年来,无数人寻找月仙岛的踪迹,前赴后继求觅长生仙药,但没听说有谁成功过。
就连定云国皇帝也迷恋修仙炼丹,宫中请的炼丹大师,据说都是从月仙岛来的。
但柳若嫄觉得肯定是骗人。
如果炼丹师能炼出长生不老丹,自己服用岂不更好?
要是真能长生不老,逍遥自在不好吗?
炼丹师干嘛非要依附皇宫,整天忙来忙去,累死累活给皇帝炼丹?
丹炉不热得慌吗?
柴火不烤得慌吗?
炼丹师为什么要受这份罪?
柳若嫄跑到一片有殿宇房屋的地方,已经累得呼呼直喘,浑身是汗趴到地上。
那些去皇宫炼丹的修炼者,肯定都是假货。
真正的修炼者,都还在月仙岛上呢。
像老王爷那一副傲然冷漠的模样,怎么可能对定云国的皇帝卑躬屈膝?
让他给皇帝炼丹?
开什么不要脸的玩笑?
柳若嫄挣扎着爬起来,等喘匀了气息,回想方才遇到月横塘的事,觉得真是惊险。
不过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十分幸运,仿佛脸上贴了金光,回家之后能炫耀一番了。
哈哈,她是到过月仙岛的女人。
老月仙王都曾召唤过她,太了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