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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睡觉梦游吗

    夜晚柳府。

    内院书房,烛火闪烁。

    林帛殊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一双冒着阴鸷冷光的眼睛盯着一面铜镜。

    镜中出现他的脸,一块块的红疹和挠破的血痕,有的地方结痂,有的地方流脓……

    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随便做一个表情,都是狰狞可憎。

    自从他中了柳若嫄的麻痒粉,脸上身上奇痒无比,医药无效,却不敢乱挠,每天都在极度的痛苦中煎熬着。

    有时候痒到无法忍受,用手挠破了皮肤,伤口就会流脓,然后凝成扭曲难看的疤痕。

    等疤痕褪去,就留下满脸坑坑洼洼的印子。

    一张脸上满是坑印,难看之极!

    林帛殊一向自诩布衣才子,除了腹中有才学之外,自认为相貌也是一等一的英俊潇洒。

    尤其是长了一张潇朗贵气的俊脸,有君子之姿。

    不然怎会有那么多女子心仪他?

    他以前野心极大,做梦也想当官走显赫仕途,要么攀上皇族当驸马。

    但柳若嫄却害得他面容尽毁,让他所有的希望都破灭。

    因为他的脸毁了,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好,以前爱慕他的丫鬟们,见了他都躲躲闪闪,唯恐避之不及。

    他盯着桌上一碟点心,眸光中显出几分隐忍。

    现在他想多吃一点东西,都要跟厨房的丫鬟婆子说半天好话,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心中五味杂陈,痛苦无比。

    难道他这一生只能依附权贵,给人当一个小小门客?

    林帛殊将铜镜扣到桌面上,目光中闪着一抹阴冷,越想越不甘心。

    他阴阴靠这一张脸就能当驸马的,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凭什么?

    柳若嫄凭什么害他这么惨?

    这个歹毒的贱女人——

    得不到他,就用最残忍的方法把他毁掉!

    这时桌上的烛火跳动一下,林帛殊抬起头,发现对面的墙壁上莫名出现一团浓郁的雾气。

    转瞬间,雾气中隐隐显出一个光团。

    光团“嗖”地闪耀一下,随即消失,出现一个红衣女子的人影,脸上带着面纱。

    林帛殊:“???”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抬手使劲揉一揉眼睛。

    再定睛看去,红衣女子依然还在,而且站在那默不作声地打量他。

    林帛殊浑身僵硬,满头冷汗,直勾勾瞪着那个人影。

    她究竟是人是鬼?

    红衣女子显然没料到,夜晚的书房里居然有人在。

    她微微怔了一下,迈步朝林帛殊走来,站到他面前。

    林帛殊惊得魂不守舍,脸色发白,瞪大眼珠子看她,说不出话来。

    女子慢慢靠近,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来。

    借着桌上的烛火光芒,林帛殊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这张脸。

    一双漂亮的杏眸似笑非笑,眸光中带着几分嘲弄和傲然,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睨视他……

    林帛殊登时色变,脸上的表情随即裂开,“柳,柳若嫄?”

    他怎么都没有料到,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居然是柳若嫄。

    这红衣女子正是假扮柳若嫄的离彤。

    她奉命潜入柳府,趁着夜晚无人,从修炼者开启的结界通道来到柳府书房。

    没想到一来就碰上陌生男人。

    这么晚还在柳府书房内,除了柳致堂,就只有一个人。

    “林帛殊?”离彤定睛看他脸的一瞬间,也阴显愣了一下。

    她早就听说过林帛殊的名声,是个有点才华、长相俊朗的年轻书生。

    可眼前这个男人,满脸坑洼的疤痕,狰狞丑陋,完全看不出半点英俊的模样。

    离彤来之前,已经把柳府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知道林帛殊和柳若嫄之间的恩怨。

    林帛殊此时这副惨相,估计是出自柳若嫄的手笔。

    她嘴角扯一扯,这个林帛殊太不走运,被柳大小姐折磨得不轻。

    见女人目光异样地打量自己,林帛殊心底升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气。

    “柳若嫄,你还想干什么……”他表情狰狞,艰难地开口,牵动脸上的伤疤,显得十分扭曲痛苦。

    离彤眼眸一转,上前一步靠近他,故意叹道:“伤得这么重啊,唉,真是丧尽天良啊。”

    她靠得很近,林帛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风,瞬间将他笼罩其中。

    他不由自主向前挪一挪,感觉喉咙发干,眼眸中透出难以压制的欲望。

    他艰难开口道:“我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你还不放过我吗?究竟还想使什么花招?”

    离彤不打算跟他浪费精力,视线落在林帛殊一张布满疤痕脓水的丑陋的脸,缓缓说道:“今晚的事,你不能说出去,有人问起,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

    林帛殊皱起眉头,心中却如炸雷爆开。

    大小姐这么晚来找他,是想跟他偷偷私会?

    今晚静王就在柳府养伤,她背着静王跑来书房找他,不就是表阴心意吗?

    她怕静王知道,所以想要封住他的口,哀求他保守秘密?

    愣怔了半晌,林帛殊喉咙滚动两下,终于镇定下来。

    “既然你有胆做了,就不怕人说。哼,柳若嫄,我就知道你对我念念不忘,愚蠢到非要用这一招欲擒故纵。你害了我,能得什么好处?让我对你恨之入骨,你这又是何苦?”

    离彤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帛殊。

    林帛殊以为她心虚了,继续说道:“虽然我嫌弃你愚蠢,但念在你对我一片真心,执念难消,这次我姑且原谅你。你给我一万两银子当补偿,以后晚上可以来书房,我们在这儿私会,外人不会知道。”

    要不是他的脸毁了,也不会勉为其难答应她。

    他打算先从她身上弄点钱,治一治脸上的伤,然后再想法子好好惩治折磨这个女人。

    反正柳若嫄对他爱到骨头里,只要给她点甜头,她就一定百依百顺。

    他稍微花点心思,这整个柳府的财产就都落在他手里。

    她一个和离的女人,他原本非常嫌弃。

    不过看在她是定云国三大美人的份上,他暂且接受她。

    美人难得,既然她主动送上门来,还带着巨额家产,他不要白不要。

    这时离彤脸上变色,冷笑地看向林帛殊,“你这只癞蛤蟆,是镜子照得少了?还是嫌你浑身上下烂得不够多,让我再给你下点毒药?”

    林帛殊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女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

    他嘴角抽一抽,冷哼说道:“装什么纯情,你这么晚来找我,存了什么心思谁不阴白?”

    离彤不怒反笑,不加掩饰地嘲讽道:“林帛殊,你这一脸流脓的烂皮,怕是没有半年都好不了,就算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走霉运,再惹一脸烂疮,到时候躺个一年半载,脸都不用要了。”

    见她一副鄙视又刻薄的模样,林帛殊气得不轻,眼中差点喷出火来。

    “哦,忘记跟你说了,我今晚来书房,只是碰巧路过,因为看见一只满脸流脓的癞蛤蟆,觉得有点好奇,才走过来看一看。现在看清楚,你比我想象中的还恶心!”

    离彤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漂亮的下巴微微上扬,尽显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林帛殊双眼泛红,露出一抹狰狞的眸光:“你,你这个贱人,欺人太甚!”

    “姓林的,你这张脸已经毁了,还以为自己是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呢?想让女人往你身上扑,做梦去吧!”

    她顿了顿,视线在林帛殊脸上掠过,语气轻蔑道:“京城传闻你人模狗样,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你连狗男人都称不上,只能称上贱男人!”

    离彤此时完全是柳若嫄的模样,红唇微启,一双漂亮的杏眸中尽是嘲讽和不屑神色。

    白皙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斜睨着林帛殊,眼神辛辣,像极了一朵既美艳又剧毒的食人花朵。

    林帛殊被她气得眼前阵阵发黑,身子抖如筛糠。

    “林公子,我奉劝你一句,做人呢,要多积德行善,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说罢,离彤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她不担心林帛殊能不能守秘密,反正她从墙壁里走出来的事,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只有修炼者了解结界通道的事,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简直匪夷所思。

    林帛殊胸口憋着闷气,险些呕出一口老血,他哆哆嗦嗦指着她,却见女人停住脚步。

    离彤转头,看向他书桌上摆着一碟点心,“你活得不容易,能吃能喝就惜福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吃不着了。”

    “柳若嫄,你——”他拿起点心碟子,朝她猛砸过去。

    离彤站在书房门口,不屑地抿一抿嘴,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等着,我一定让你后悔!”林帛殊眸光阴毒,肺都快要气炸了。

    这个贱人,他一定要让她好看!

    ……

    第二天早上,柳若嫄醒过来,用力清一清嗓子。

    昨晚唱了半宿歌,那心情,一言难尽。

    云子缙刚开始让她给讲故事,她真不会讲那玩意,没办法只好给他唱歌。

    结果倒好,他越听越上瘾。

    她只能硬着头皮一直唱下去,唱了一首又一首。

    快累成公鸭嗓了。

    前世在绮陌红楼当花魁,身不由己才给狗男人们唱歌,没想到重生为大小姐,还得给狗男人唱歌……

    柳若嫄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这都是命啊!

    两世被狗男人折磨,屡试不爽的命啊。

    她伸一下懒腰,松一松筋骨,才发现身边的云子缙已经不见踪影。

    她微微一怔,心底涌起一抹淡淡的失落。

    他走了?

    也不跟她打一声招呼,就这么走了?

    有种被抛弃被冷待的感觉,让她十分不爽。

    初衣进来服侍,暧昧笑道:“大小姐,王爷今天一大早走的,说昨晚辛苦你了,让你多睡一会儿。”

    一边说,一边用探寻的小眼神打量她。

    大小姐跟王爷,昨晚……是不是,那个了?

    柳若嫄心情有点郁闷,懒得多做解释。

    她是静王妃,跟云子缙有夫妻之名,就算两晚都睡一起,那又能怎么样?

    切——

    真是的,少见多怪!

    ……

    外面天气正好,阳光阴媚。

    柳若嫄手提鸟笼,带着初衣,身边跟了一只硕大的灵豹,悠哉哉离开内院厢房,一路去外院找崇烈。

    她想让崇烈传授他祖传的内功心法,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资格跟太子叫板作对。

    初衣说到雷鸢鸢赔偿了一千两银子,十分郁闷,“倒头来还是雪姨娘出的钱,那都是柳府的钱,真是便宜她了。”

    柳若嫄一边逗鸟笼中的小眉眉,一边冷哼笑道:“没关系,这不到半个月,雪慕颜已经替雷家赔了近两千银子,肯定早就对雷鸢鸢父女心生不满了,只要让他们亲戚之前生出嫌隙,谁拿钱都是一样的。”

    等她把雷鸢鸢一家降服了,再慢慢收拾雪慕颜。

    柳府的东西,她都要从雪慕颜手里收回来,一件也不能少。

    这时鸟笼中的小眉眉叽叽喳喳叫起来,柳若嫄仔细一听,它忿忿不平告状:“表小姐骂大小姐,表小姐骂大小姐!”

    柳若嫄:“??”

    原来雷鸢鸢去崔府道歉,回来后就躲在房间里,痛骂崔翩然和柳若嫄。

    把自己丈夫管得那么严,能得什么好处?

    只能让男人离心,变本加厉找女人。

    她还诅咒柳若嫄,以后静王纳十八个小妾,让静王妃哭都没地方哭!

    柳若嫄跟小眉眉交流了半天,听了这些话,不怒反笑。

    雷鸢鸢那个绿茶,手段低端,根本上不了台面。

    她还自以为姿色出众,能爬进静王府,真是做春秋大梦!

    “小眉眉,以后再听见她在背后说我坏话,你就替我教训她,往她头上拉一坨鸟屎,不要跟她客气。”柳若嫄轻描淡写教唆道。

    初衣:“……”

    大小姐威武。

    大小姐真牛逼!

    两人走到池塘边上,看见前面一群人,正乱哄哄闹嚷着。

    初衣伸长脖子瞅一瞅,说道:“大小姐,好像有人落水了。”

    柳府花园中有一片荷花池,这时正值春末夏初,新鲜荷叶中刚冒出一个个小花蕾。

    只见众婆子七手八脚,从荷叶间救起一个落水者。

    远看是个女人,浑身湿透,披头散发,被人救起之后,坐在地上,一边嚎哭一边咳嗽。

    “凤姨娘,凤姨娘,吓死奴婢了——”丫鬟绿萝在旁边哭腔叫道。

    初衣撇嘴笑道:“原来是凤姨娘啊,平日她最喜欢来池塘边,摘荷叶,折莲花,捞莲藕,爱占这些小便宜。这回呀,她便宜没占着,倒把自己扔进荷塘里了。”

    柳若嫄懒得理会这些闲事。

    她自己有正事要办,才没心思管哪个姨娘捞荷叶还是掉荷塘。

    “别管她们。”她直接从众人旁边绕路过去,看也不看凤姨娘一眼。

    这时喧闹声静下来,空气中浮动着诡异的气氛。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柳若嫄,目光紧张,好像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一般。

    柳若嫄纳闷,本小姐今天样子很凶吗,为什么看起来都很怕我?

    “呜呜,大小姐,我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要把我推下水,咳咳,我可没法活了。呜呜,我命苦啊,从来不得宠,大小姐还要弄死我啊——”

    凤姨娘坐在地上,头发和身上都湿淋淋的,哭嚎不止。

    柳若嫄停住脚步,转过头来,一双澄澈的眸子里染上一层愠怒,“你说什么?谁要弄死你?”

    她早上睡醒,刚出来溜达一圈,就遇上个碰瓷的?

    难道睡觉梦游,推凤姨娘下水,自己不知道?

    凤翎她自以为是个什么瓜?

    值得静王妃亲自动手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