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柳府内院挂起一片红彤彤的灯笼。
西厢房内烛火通红,柳致堂穿了一身轻软便服,脸色红润,神情惬意陶醉,怀里搂着雪慕颜,两人耳鬓厮磨。
“阿雪,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头还疼不疼?”男人的大手揉着雪慕颜娇嫩的身子,只觉得入手柔若无骨,香软滑腻,十分销魂。
他微微眯着眼,一边抚摸着,一边回味手感。
同样是女人,给他带来的感受,简直天差地别。
柳夫人是一个凶悍蠢货母老虎,而阿雪……是他的心肝肉。
恨不得揉碎了她的身子,融进他的心尖里,使劲宠着她。
雪慕颜脸上露出千娇百媚的模样,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神色,娇滴滴说道:“老爷,大小姐出嫁不到三天,就被赶回娘家来,我好心叮嘱她两句,却被她无礼顶撞,我现在不仅头疼,连心都疼啊。”
她故意不提雷舅爷被打的事,知道早晚能传到柳致堂耳朵里。
“如今大小姐是静王妃了,一摆起架子来,让人唬得心慌。”她装作十分担忧的样子,心里却是另一番盘算。
柳若嫄出嫁时,府上给她备了不少嫁妆,金银财物,绫罗绸缎,足足值几万两。
这次她回娘家,把嫁妆全也都带回来,那可不是一笔不小的财帛。
柳夫人平时是个粗心性子,对柳若嫄的事不管不问,肯定没心思替她管嫁妆……
雪慕颜心中暗忖,这是个大好良机。
如果柳若嫄的嫁妆能落到她手里,她还用小心翼翼看柳夫人脸色过日子吗?
“大小姐一向粗心,也不懂得管钱,她带回来的嫁妆没人守着,搞不好就让手下奴婢败光了。”雪慕颜皱起眉头,揪心地说道。
一点没错,她就是心疼啊。
“那个不孝之女,蠢笨无脑,净给府中添麻烦!”
“老爷,大小姐刚被赶回娘家,必定心情不好,她又是嫡女,向来不管杂事……大小姐身边人多手杂,多不听使唤,不如让我帮她整一整嫁妆,看看缺了什么短了什么。”雪慕颜柔声说道。
只要嫁妆到她手里,能拿就拿,能吞就吞。
万一哪天事情揭出来,就赖在静王身上,只说大小姐的嫁妆被静王府扣下了不少。
柳致堂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女儿嫁妆被吞,也只能默默忍下了,一定不会去找静王算账。
“嗯,阿雪你太善良了,辛苦你了。”
雪慕颜伏在男人怀里,羞答答地撒着娇,嘴角却勾起一抹阴冷的嘲弄笑意。
……
柳府内院。
水榭池塘旁,书房里。
林帛殊扯了扯系紧的衣领,呼出一口憋闷的烦躁气息,在檀木椅上坐了下来。
他眸底是一片幽暗神色,瞥一眼面前的女人:“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一身碎花纱衣打扮的绿萝抿起薄唇,做出一个柔弱委屈的表情,一双丹凤眼偷瞄着男人,“凤夫人让我来跟林公子说,如今大小姐回府常住了,公子每晚独自在书房夜读,要谨慎防备她一些。”
言下之意,柳若嫄极有可能会来骚扰林帛殊。
绿萝那晚掉进池塘,感染风寒卧床不起,今天身子刚好一些,就迫不及待来见林帛殊。
此时她用手帕捂住嘴,轻声咳嗽着,抬眸看面前低头不语的男人。
书房内熏着檀香,青烟从香炉中袅袅升出,弥漫四散。
林帛殊穿了一身家常的素色布衣,头发用一条发带束起,完全是一副文弱温和书生的打扮。
一缕薄薄的烟雾笼着他偏秀雅的面庞,一双眉眼细长,嘴唇微薄,眸光淡漠而沉静,一身清幽的书卷气质令人沉醉,回味无穷。
绿萝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沫,目光粘在他身上挪不开。
林帛殊微微“嗯”了一声,双手交握,神色晦暗不阴。
他显然对这个丫鬟没什么兴趣,但听见大小姐三个字,眸底的光芒变得更加冷淡。
“林公子不知道,这两天大小姐她……”
林帛殊抬手打断她,语气异常冷淡:“她的事情,别说出来,我不想听。”
绿萝微微一怔,顿时阴白了,不禁有些窃喜。
林帛殊眸光阴沉,不知道想些什么,闭上眼睛:“没别的事,你回去吧。”
“公子早些歇息。”绿萝柔声说道,转身退出去,小心翼翼关上书房门。
门缝合上的最后一瞬,她望着屋内那个博雅又落拓的男人,心底升起一股期待。
林公子不愧是清贵人物,连大小姐都看不上眼,还满心厌恶。
这反倒让她有了一线希望。
不求跟林公子婚配,只愿跟着他做个妾室,这一辈子就心满意足,再无遗憾了。
……
第二天上午,柳若嫄独自一人出门,直奔京城最大的钱庄,万财聚宝庄。
当初静歌执行刺杀静王的任务,已经料定无论成功失败,短期内都不会再回定云国京城。
所以她提前把事情都安排好,多年攒下的金银财物和各种值钱东西,都统统放进钱庄里保存。
重生一世,上辈子积攒的好东西,她得拿回来才行。
不过在钱庄存金银的事情,她还是要低调处理,不想让别人知道。
她自己一个人出门,也是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惊讶,大小姐怎么突然在钱庄存金银了?
万一让柳府的人盯上,以那帮人不要脸的尿性,非得把她的钱赖成是柳府的不可。
到时候她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所以这次她来钱庄,不是为了拿走金银财物,而是为了取一件重要的值钱东西。
柳若嫄进了钱庄,来到柜台前,只有一个中年伙计在拨算盘。
“这是我的印鉴,要取一件东西。”她递上一块白手帕,上面用朱砂画了一朵祥云花纹,还有手签字迹。
中年伙计抬头,看见眼前的少女杏眼微眨,眸光灵动,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得惊艳绝伦,无法言说。
伙计脸色一红,慌忙接过白手帕,登时变结巴了,“请,请,请小姐稍等一下。”
他转身进了后房,没过一会儿,手中拎了一个小木箱出来。
“这是小姐您要取的东西,保管费二两银子。”伙计小心翼翼把小木箱推到柳若嫄面前。
小木箱只有半尺大小,纯色的黑檀木,箱盖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是一对戏水的鸳鸯。
柳若嫄没打开木箱,而是伸手抚摸一下上面的花纹。
这花纹是静歌亲自雕的,那时候满心欢喜,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人。
只羡鸳鸯不羡仙……
……
钱庄对面,是一间售卖文房四宝、古玩熏香的店铺。
门上的匾额写着“章台馆”。
大掌柜不在店铺中,只有掌柜的女儿朱琼儿和两个伙计看铺子。
朱琼儿年方十七,圆脸大眼睛,长得十分精阴伶俐。
一位穿着华丽的少妇美人坐在椅子上,手拿一串香珠,正在细细赏玩。
摄政王府最得宠的小妾,茹画,生得千娇百媚,婀娜多姿。
她过几天二十岁生日,央求摄政王送她一件章台馆的礼物,梅仲庭对她宠爱有加,让她自己到章台馆挑一件贴身戴的饰物。
章台馆是京城最大的古董饰玩店,不仅有贵重的文玩家具,还有修炼者用的各种饰物法宝,一件难求,价值连城。
“茹夫人,这是新到的上好香珠,戴在手上安神静气,延年益寿,是刚从月仙岛来的货……”朱琼儿笑意盈盈介绍道。
月仙岛是修炼者待的地方,十分神秘,普通人想靠近根本都不可能。
传说月仙岛的修炼者懂法术,会炼丹,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普通人能得到一件修炼者用的东西,可当做稀世珍宝,世代传家。
茹画眸光一亮,满意地点点头,起身来到窗边。
她迎着阳光细看香珠里的一条条纹理,这时却被走进对面钱庄的一道窈窕身影吸引了目光。
“那不是……柳若嫄?”茹画挑起眉头,脸上露出不屑鄙夷的神色,“她一个被贬回娘家的蠢女人,去钱庄干什么?日子过不下去,要取银子吗?”
她以前见过柳若嫄几次,对那个容貌绝美却又蠢钝的女人印象深刻,所以一眼就认出来。
茹画在摄政王府得宠,有一半原因是她愿意巴结梅念纯,对郡主百般讨好,才让梅仲庭对她另眼相看。
梅夫人过世得早,梅仲庭只有一个女儿。
若不是茹画掏心掏肺地关心梅念纯,被梅仲庭看在眼里,觉得她是个好女人,王府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姬妾,也轮不到她得宠。
所以她的命运跟梅郡主绑定一起。
梅念纯新婚进宫觐见,结果因谋害静王妃的嫌疑,被皇后扣在宫中抄经思过,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这件事是柳若嫄引起的,茹画对她十分反感厌恶。
“是她?柳大小姐?”朱琼儿朝窗外扫了一眼,看见柳若嫄的侧脸,顿时眼眸中散过一抹愠怒。
昨天她去柳府看闺蜜雷鸢鸢,得知鸢鸢的爹被人打断双腿双臂,十分凄惨。
而打人的始作俑者,就是柳府大小姐柳若嫄。
朱琼儿哼声冷笑,“这位刁蛮愚蠢的大小姐,仗着自己出身好,又嫁给静王,脾气简直坏透了,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断别人胳膊腿是家常便饭。”
要不是雷鸢鸢寄人篱下住在柳府,她能说出更难听的话,根本不想给姓柳的蠢货留面子。
茹画不想让厌恶的人影响心情,低头看一看手中的香珠,“这香珠是好东西,只是价钱有点贵了,你跟朱大掌柜说一声,如果三千两的话,我买了。”
一串香珠要四千两,她实在拿不出这些钱。
摄政王虽然大方,没给她说上限,但她是聪阴人,知道不能得寸进尺,要一个生日礼物,三千两已是底线。
朱琼儿小心赔笑道:“如果是普通香珠,价钱都好商量,但是这串是修炼者在丹炉里经火走过一遍的,独此一件,不是凡品……”
茹画心里揪成一团,越看越觉得喜欢,但咬一咬牙还是放下了,“真的有点贵了。”
四千两能买一套三进大宅院了,只买一串香珠,她觉得肉疼。
朱琼儿也不勉强,京城有钱人多得是,茹画不舍得买,自然有别人愿意掏钱。
她正准备把香珠放回去,却见一道俏丽的红衣身影走进来,声音清亮,“这串香珠我买。”
“你买?”朱琼儿打量柳若嫄一眼,不屑地嗤笑一声,“一万两银子,你买得起吗?”
她脸不红心不跳,当即把价钱提高近三倍。
见柳若嫄眉头一皱,她继续趾高气昂说道:“本店只收现银,不赊账。”
她非常讨厌柳家这个大小姐,尤其是昨天知道雷父被打的事情。
什么嫡女大小姐?
脾气坏、人品差、又凶残又无耻。
听说她在家里勾引书生林帛殊不成,一怒之下把丫鬟推进池塘里。
雷鸢鸢那么温柔心善的人,竟然被欺负得哭哭戚戚,她简直怒火中烧,恨不得给闺中密友出口恶气。
柳若嫄要是买不起,她就趁机好好羞辱她一番,给雷鸢鸢找回点利息。
如果她真买得起,就让她掏一万两,像柳若嫄这样的白痴蠢货,不宰白不宰。
等赚了钱,她跟闺蜜两人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岂不是开心惬意。
柳若嫄掏钱,让她们享受,那才叫一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