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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羽谷关—维系维艰(下)

    第四十四章:羽谷关—维系维艰

    季冬将过,孟春将至,夏族最重要也是最隆重的节日,祭礼,即将来临。

    今年隆冬的积雪仿似比往年要厚上不少,气温也更加严寒,但一切都无法阻挡人们对祭礼的期待。

    京城,仿似近在咫尺而生死攸关的羽谷战事同他们毫无干系,战争的阴霾也似乎早已被骄阳驱散,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彷徨和慌乱,京城恢复如常,依旧还是那个安乐祥和歌舞升平的京城。

    祭礼将至,京城内的热闹和喧嚣尤胜往昔,尽管天气寒冷积雪遍地,街道上仍旧人流涌动络绎不绝,商铺店面精心装扮,只为招揽更多宾客赚他个盆满钵满,就连萧条一段时间的酒肆茶楼也再度兴旺起来。

    皇城、承宣宫。

    清晨承恩宫的朝议,就连昌晟皇也受不了朝臣们的纷争和吵闹,草草结束朝议,单召几位重臣到承宣宫议政。

    羽谷战事已有几日,因为祭礼,朝臣人心浮动,不复此前謌克敌军南下时的同仇敌忾上下一心的雄心壮志,特别是随着户部库银如流水般耗费,而战事趋于稳定,战乱兵祸未能波及京邑,謌克的野蛮残暴和族灭人亡的惶恐早已抛掷脑后,似乎歌舞升平欢声笑语,才应该是他们生活的主调,或是全部。

    至于,血流漂杵的羽谷关,不应该存在或是搅扰,他们品味人生享受生活。

    “周都督,爱卿身为羽谷关都指营营正,羽谷真实境况究竟如何?”昌晟皇在皇侍为几位入宫议政的朝臣取来锦凳后,直言相问。

    “禀吾皇,羽谷已成相持之局,謌克敌兵无力攻克羽谷。”周斌安先是小心翼翼抬头瞄了眼上方昌晟皇的脸色,心里有了计较,言简意赅回答道。

    周斌安话音未落,大学士徐向召率先发难,语气不善道:“都督大人,羽谷关内可是有吾朝整整三十万大军,就算这几日略有战损,也该有二十余万吧,关前之敌不过区区十万,怎会是眼下这般僵持之局呢?”

    闻言,周斌安勃然大怒,纵然置身承恩宫,依旧难掩内心怒火,方才在承宣宫朝议中,徐大学士便以羽谷关耗费银钱甚巨,考虑另寻它途消解战祸,全然不顾守关将士这些时日浴血奋战舍命搏杀,这哪里是议政,分明是颠倒阴阳信口雌黄,他周斌安身为羽谷守关主将,焉能不怒,幸好他算是昌晟皇倚重和信任有加的将军,言语中少了些许顾及。

    “依徐大学士所言,羽谷关下謌克敌兵当为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吾朝大军一出必如秋风扫落叶般一举荡平,既如此,那定然是周某才疏学浅,以至羽谷战事颓废如斯。”

    目光锐利,直视徐向召,反击道:“吾皇,末将诠才末学贻误军国大事,劳烦徐大学士为吾皇另荐贤能。”

    就连郭盛也没想到周斌安反应如此激烈,犀利的言辞就连他听着也是震惊不已,主动出言,调和道:“周都督、周将军,徐学士也是心系战局有心国事,毕竟羽谷守军短短几日,耗费银钱甚巨是不争的事实。”

    随着周斌安情绪不再那么激动,郭盛语气也加重了几分,语重心长道:“将军,倘若羽谷战事就这么一直悬而未决,吾朝将无力支撑,郭某曾任职户部,对赋税银钱再清楚不过,每年年税就那么点儿,各方都在要钱,捉襟见肘啊!潘尚书为筹备粮草军械,自季月以来吃住都在部衙,为筹运粮草更是多日未参加朝议,还望将军体恤!”

    “可···”

    周斌安正欲出言解释,徐向召直接出言打断,言语中满是暗讽,道:“郭大人,都督大人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守住羽谷关挡住謌克敌军南下,泼天之功啊!”

    ······

    徐向召、周斌安、郭盛几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是面红耳赤,若非顾及昌晟皇,怕不是要大打出手了都。

    反观昌晟皇,看似心烦意乱,但目光深邃,透露着无与伦比的沉稳和坚定,双眉微蹙,已然陷入沉思,至于内心究竟作何盘算,无人知晓。

    就在这时,昌晟皇淡然的目光投向恼怒不已的周斌安,沉声道:“诸位爱卿,神雀逢此大难,当勠力同心共克时艰,徐学士所言确属神雀实情,户部仓廪不盈自胆气不足,将士们在前线舍命厮杀,粮草既为军心,但有不济,局势恶化将不可逆转,謌克远居北方荒芜之地,鄙陋粗蛮不堪,劳师远征,所图不过黄白之物。”

    “吾皇···”

    周斌安紧皱双眉,满是诧异之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僭越,匆忙行礼,一番话真情流露,肺腑之言声泪俱下,道:“禀吾皇,謌克狼子野心,此番攻克五羊再临羽谷,所图甚大,又岂是区区财货可以满足的。羽谷关下,吾朝儿郎战死十余万,热血未凉,倘若、倘若···如何对得起那些战死的英魂,末日亦无颜面对麾下舍生忘死拼死相搏的将士们。敌军不过十万骑兵叩关,吾朝军兵依关而守也不过艰难维持局面不至于崩溃,如此战力,岂能不防!万不可资敌成势养虎为患啊,吾皇···”

    “周爱卿,当真如卿所言?”

    昌晟皇神色逐渐凝重,似是因周斌安这番话而有所动摇。

    周斌安听出昌晟皇语气中的迟疑,泣声道:“吾皇,謌克一族只事游牧,所有兵事皆于春耕、秋收之际,可近百年来,连年侵犯吾朝边境,五羊关因此频频报危,昔日水草丰美遍地氏族封地的北境,如今是何模样?千里沃土变成赤地黄沙,封地虽在,氏族却荡然无存,自残血夜后,五羊边关屹立于君山近四千余年,謌克为攻克五羊,不顾时节,于寒冬腊月悍然出兵,大军南下亦是如此。十万铁蹄直逼京邑,倘若当真贪图财货银钱,为何对王、荒两郡秋毫不犯,要知,謌克暴虐嗜血劫掠成性,入秋后狩猎打垛已成习俗惯例,难道这些还不足以彰显謌克居心叵测心怀不轨吗?”

    昌晟皇沉思良久,只是默默道:“容本皇想想。”

    “吾皇···”

    “徐学士,事关重大,且容本皇思虑一二,今日暂如此吧,祭礼过后再议。”昌晟皇抬头打断徐向召,不容置疑道。

    京城,都察院。

    “何兄,今日朝议风诡云涌端是云谲波诡啊!”都察院右都御史刘飛看向右副都御史何笙,同样也是他志同道合的多年老友,神色怪异,笑着说道。

    “刘兄,看来神雀朝堂又该动荡不安了。”何笙反倒是一脸无奈,叹息道。

    刘飛摇摇头,感慨道:“何止是动荡啊,户部不盈钱粮不济,消弭战祸需另作它选,这话由商贾出身的徐学士说出来倒也颇为合理,但如此斤斤计较目光短视,却又身居中极殿大学士,实非吾神雀之福乃为夏族之患啊!”

    “五羊军情被阻,都察院全力以赴一无所获,所有线索皆因死士身亡而断,御史探查无疾而终,竟可致五羊老卒身死,这潭浑水啊,不仅浑浊不堪更深不可测啊!”

    “何兄,不急。有所求便有所动,动则留痕,前去探查的御史不是发回密报,所有死士臂膀上皆有疑似羽毛状诡异刺青嘛,也不是一无所获。”刘飛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出言宽慰道。

    何笙不以为然,气呼呼喊道:“刘大人啊,五羊边关被克,几万边军战死,都察院岂能坐视不管,何况,现在羽谷关也出现同样问题,顶天柱何等隐秘,难道謌克当真神异如斯,竟能未卜先知,恕下官难以相信。”

    刘飛听的是直摇头,语重心长劝道:“何兄啊、何兄,你这严气正性疾恶如仇的性子啊,也就只能留在都察院。无论是五羊关还是羽谷关,皆事涉鞑子,御史谏言乃为朝堂计、为夏族计,仅凭御史猜测臆想而言,看似一腔热忱慷慨正直,实则是在惑乱朝政包藏祸心,其罪当诛,都察院御史为何要历校,正是如此,依实据律为万千族人而谏,方为御史。谣言止于智者,身为御史,若仅有智,还远远不够,计、胆、谋等等,皆需出类拔萃。残血夜惊变,贤亭设都察院和国学,并未随性而为自有深意,都察院看似纠百司查弊政,实则却是协同国学保夏族根基长夏族底蕴。”

    何笙感觉到今日老友的异样,心生不详,惊呼道:“刘兄···”

    “何兄,世事变幻无常,正值风雨飘摇人心思动之际,都察院比之往昔更需砥砺前行。”刘飛神色复杂,感叹道。

    “难道,他们会···”何笙似是猜到什么,脸色甚是难看。

    “何兄,人心叵测。”

    何笙实在是无法接受,不可置信道:“王、荒两郡已然被放弃,难道当真卖主求荣做卖国行径?”

    刘飛一脸淡笑,高深莫测,道:“何兄,若不是卖主求荣而是尽节侍主呢?”

    “尽节侍主,鞑子如何能够入神雀朝堂,有此手段或身居高位或勋爵贵族,謌克鞑子竟能有此谋划吗?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啊。”

    “何兄,都察院任重而道远啊!”

    刘飛并未给出任何肯定和答复,却言有所指。

    何笙见刘飛不愿多言,也不再相问,转而道:“那羽谷战事,都察院该如何自处?”

    “何兄,都察院自建立伊始,仅有一个立场,那便是为夏族计,除此之外,都察院再无任何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