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追亡逐北,所向披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上一次扫穴犁庭,势不可挡,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从神京至漠北的这段路不好走。
漠北,学名其实不叫漠北,队伍里曾有少年给林朝辞纠正过,只不过,林朝辞懒得记这些不重要的名字,就像人类不会去记一只蚂蚁究竟叫小明还是小红一样,他把所有世界的天下划分成了两个类型,一个就是中原,另一个就是中原之外的区域,根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延伸出四种统称:漠北,岭南,东海,西域;故此,红楼一界的草原游牧民族是否叫漠北,不重要,只需要知道林朝辞说漠北指的是北边的非中原人,其实就可以了。
神京偏南。
所以,这一路上经过了不少关卡。
关卡也是一个统称。
就是笼统的称呼。
是“关隘”与“路卡”的结合体。
这个时代是不允许老百姓乱走的,你想离开你当前所在的区域,也就是以城池为核心的管辖范围内,是需要路引的,而且大部分路引都只能保证你从某个城池抵达某个城池,伱想说,我凭着这一个路引,就能走遍天下,这种美事在梦里说不定能有。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上面说的也只是针对老百姓的管制,商人、官员、乃至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想要办一张行走天下的路引不成问题,就更别说林朝辞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了。
锦衣卫指挥使的手里,常年有一柄御赐的绣春刀。
没错。
就是那柄可以先斩后奏的绣春刀。
与制式绣春刀不同。
御赐的绣春刀里面掺加了玄铁。
也就是从天外陨石上提炼出的铁。
其中,刀背上,还有金色的龙雕。
数遍锦衣卫内部,能拥有御赐绣春刀的人都不多,就更别说流传出去了,那都是不可能的。
故此,带着御赐的绣春刀出行,就算没有路引,识货的关隘守将与路卡兵丁都不会去阻拦。
这玩意是身份的象征。
比寻常锦衣卫更不需要理由。
说杀你就能杀你。
是那句“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最初的衍生物。
后面的制式绣春刀,只是借着这个名头的假货。
吓人是真吓人。
但还没达到“皇权特许”的地步。
别看只少了这四个字。
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
加上这四个字,就是杀你没责任,可少了这四个字,杀能杀,但杀完了之后你也有可能被杀,毕竟皇帝只允许你先斩后奏,可没说奏完之后不追究你的责任了,更没说皇权特许。
不过,没路引随便过关什么的,却也都是小事。
一句“机密要事”便能糊弄过去。
只是,路上虽无人阻拦了,可风霜却从未少过。
林朝辞并未偷懒。
比如:御剑飞天,带着这些少年少女直奔漠北。
可不可以?
可以。
速度虽慢,却也要看跟谁比。
跟快马相比,御剑还是快的。
哪怕他拖着几十个累赘。
只是,如果真想御剑飞天,他就不会带薛蟠一行人来,退一步说,他一人便可覆灭整个漠北,何必要带这些年轻人出来走一趟历练呢?
还不是希望这些年轻人成材嘛!
他不奢求这些年轻人都能成材。
可只要其中有那么一两个能成,他来的就不亏,且,这也是给薛蟠积攒人脉,他常年奔波在外,红楼这边万一出了啥事,他回不回来?
大麻烦不会有。
世界意志在那边看着呢。
可小麻烦呢?
总不能每次都求世界意志解决吧?
且,男儿总要顶天立地。
薛蟠可以靠着他活下去。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对这方面没什么看法。
可是,薛蟠终究是一个男人,他终究要成家立业,终究要成为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如果他没有扛起整个家的能力,那么,就算是一直依靠着他,也永远不会成长起来,遇到什么问题,也依旧会退缩会犹豫。
而对于男人来说。
没有什么比“权利”更好的装饰了。
权利与权力不一样。
一个是权力与利益的结合体。
另一个只是单纯的权力。
故此,崇平帝那边打什么小算盘,他一点都不在意,这天底下没什么比军功更容易封官的了,薛蟠的脑子又不太灵光,让他才朝堂上单打独斗肯定不行,拉出几个同僚照顾一下,说不定还可以,那么,根据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说法,这种好事,自是落到了这些跟薛蟠学武的年轻人头上,就像他曾经治理万山盟一样,我以诚心换诚心,里子面子都给到位了,又有几个没良心的人能不为我效命呢?
且,人,都是有野心的。
谁不想风风光光的回家过大年?
故此,尽管满面风霜,但在林朝辞潜移默化的鼓励中,这些年轻人的热血不仅没消退,反倒是看见了老百姓的生活、看见了商旅的不易、看见了天下的不太平,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更见了血,见到了那些被土匪掳走后,又被他们救出来的大姑娘小媳妇对他们敬仰崇拜的目光,那种荣誉感让他们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是说的出去也能拿的出手的面子。
这不比他们在神京城里受到的那些冷嘲热讽强?
林朝辞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
影响的话有很多。
比如说:人是复杂的,你们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你们,也做不到让每个人都讨厌你们,便是皇帝,也会有骂他的人,就像那些读书人骂了这么多年的始皇帝一样,连那么伟大的皇帝都做不到让天下人喜欢他,你们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你们只需要让那些喜欢你们的人不失望,仅此即可,因为人无全人,金无足金,想要找一个人的毛病怎么都能找出来,我也一样,就像有人会说我独断专行。
这可比那些狗屁的吹捧强多了。
更受这些年轻人的欢迎。
他们懒得听说教,只是因为那些说教说不到他们心里去,林朝辞的说教更像是朋友间的沟通,毫不犹豫的拿自己举例,一下子就拉进了关系,给了他们代入感,既然林朝辞说的很有道理,他们为什么就不能耐心听一听呢?
对吧?
而这一听,就着了迷。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没出关前,便饱经风霜,见识世事。
出了关,便是少年意气,天下莫阻。
扫穴犁庭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就像冠军侯封狼居胥一样,什么地图,什么战术安排,别管那些,跟着我一路冲过去就行,粗暴简单。
什么?
你说打下来的部落该怎么办?
要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林朝辞也就不配指挥百万大军作战了,凡游牧民族,必有掠夺财富的喜好,而在掠夺中,被掠夺过来的奴隶也不在少数,面对打出“后汉”旗号的自家人,这些本以为没机会回到故土的奴隶纷纷拿起武器,杀死了那些被林朝辞等人俘虏的草原子民,随后,根据林朝辞的指示拿着林朝辞的亲笔书,主要是亲笔书上面的官印,那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官印,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或是不认识的同胞,踏上了归家之路。
别的地方不敢走,怕迷失方向。
顺着林朝辞等人的来路走回去,还是能做到的。
再从青壮中筛选,优中择优。
入漠北七日。
克敌三十二座部落,得兵八百。
乍一看,数量挺多。
实则很少。
每个部落里都有上千名奴隶。
三十二座部落,只录取了八百士卒。
平均每个部落里只抽出了二十五人。
一千多名奴隶,抽出二十五人。
这点损失根本不影响其他人的撤离。
“按后汉军法。”
“斩一敌,晋甲士。”
“斩五敌,晋伍长。”
“斩十敌,晋什长。”
“斩二十,晋屯长。”
“表现优异者,晋百将、千人将。”
“更有立功卓著者,封爵!”
又是一天征战结束。
大雪冰封时节,天寒地冻。
草原上又没什么建筑物。
夜幕之下,破损的部落里,林朝辞站在两堆巨大的篝火前,看着底下一片片篝火上靠着的全羊全牛,以及那一张张疲惫却难言兴奋的脸,迎着这些年轻人的目光,高举酒杯:“当年跟着大汉冠军侯远征漠北而封侯者,只算列侯,便约有十八人,如果算上关内侯,则更多,如今看来,我当初只以为你们能立点军功,还是看低了你们,等明天整军完毕,杀入这漠北的王庭,我都不敢想你们中会有多少人因军功封爵,但我现在就可以断言,在史书中,必会留下你们的传奇一笔,那上面会说,这是一群未满弱冠的年轻人创造的奇迹,他们以四十多人的兵力杀入漠北,解救那些被掳走的百姓,与几千年前的冠军侯一样封狼居胥,只拥有冠军侯几十分之一的兵力,在一片不可能的声音中完成了壮举!”
说罢,对众示意。
旋即,满饮而下:“共饮!”
“共饮!”
一名名少年少女纷纷举杯,左右碰撞。
旋即,通通一饮而下。
而在外围。
那八百名在这短短七天里,从奴隶变成自由人,再从自由人变成骑兵,最后从骑兵变成战无不胜的铁军将士,也纷纷以水代酒的举杯。
漠北选择了一个最不恰当的时节试探后汉一朝。
那么,它就必须要承担大雪天信息迟滞的后果。
一个……变成经验宝宝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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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