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跟所有人一样,对过年都是充满期待和向往的。
小时候还在永安时,萧辰还不懂什么是过年,但他知道,过年的时候,原本死气沉沉的王府,就会变得热闹起来。就连那些个平时拘谨无比的侍女侍卫,在过年那天都会露出会心的笑容。
待人和善的老王爷甚至会在府内大摆宴席,让所有府内的人都来吃席,到了那一天,萧辰就会看到许许多多他从未见过的人,现在想想,那些人应该就是隐藏在后山的群英阁成员了。
到了京都,过年的味道就稍微变了一变。
过年那天,身为质子的萧辰会被皇帝邀请进宫内,和皇帝一同用餐。
虽然宫内一样热闹繁华,不同的是,面对曹询,年少的萧辰总是放不开,哪怕面前摆着山珍海味,他也是如同嚼蜡,唯独是过完年带上施才、韩风,往那流金淌银的勾栏之地彻夜买醉,让萧辰记忆犹新。
其实内心里,萧辰对勾栏之地没世人想象的热爱,只是在勾栏之地,萧辰能感受到无尽的喧哗和热闹,算是填补独处京都的空虚和落寞。在半醉半醒间,萧辰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候,那时候的永安王府,是真的很热闹。
光是宴席都是几十桌,桌桌座无虚席,年少的萧辰就会一桌桌的跟着去敬酒,虽然一个人的名字都没记住,但萧辰永远记得那些人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
“过年,不就该如此吗?”萧辰呢喃了一声,全然不知道脸上已经贴满了无数雪花。
孙思秒细心地给萧辰擦去脸上的雪花,温婉得像一个贤妻良母。
萧辰忽然道:“澈儿,你吩咐侍卫去一趟天风城,就说我萧辰请他一起过个年。”
说着,萧辰转头看向身旁的孙思秒道:“你去告诉府内所有的人,就说过年这一天,我要和大家一起庆祝。”
两人分工明确,各自退下。
萧辰的目光却是越发深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片刻后,萧辰从屋内找来纸笔,亲手写了一封信,随后唤来侍卫将信递过去道:“将这封信,连夜送到华州吴良手中。”
“遵命!”侍卫点头,接过信转身离去。
……
济州城外。
无数铁甲缓缓前行,最前方,是一席铠甲的叶知初和一身青衣的叶寒。
两人骑在马上默默走着,却默契地没有说一句话。
走过平坦的大道,接下来便是一望无际的官道了。马背上的叶知初勒住缰绳,望向身旁的叶寒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行了,你就送到这里吧。”
望着眼前的叶知初,叶寒喃喃道:“不管如何,这一次还是谢谢你帮了我师弟。”
叶知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少跟我煽情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而且这次帮的是李洛,并不是萧辰。等什么时候陛下要进攻华州,我一样会带兵前来。”
叶寒愣了一愣:“当初的事,你还没忘掉吗?”
摇摇头,叶知初语气坚定地道:“至死也不会忘。”
叶寒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沉默许久后道:“当初的事情,和萧辰没有关系,你不应该把你的仇恨嫁接在他的身上。”
“不不不!”叶知初摆手道:“你这话说得不对。”
叶寒一脸不解。
叶知初继续道:“其一,你是萧辰的师兄,正所谓恨屋恨乌,我恨你,所以我将来若是要杀他,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叶寒嘴角抽了一抽,没有说话。
叶知初又道:“再者,他是萧鼎的儿子,父债子偿,也没有问题吧?”
叶寒撇了撇嘴道:“你这是歪理。”
叶知初冷笑道:“叶寒,你就只会胳膊肘向外拐,当初你若是能出手,像帮萧辰一样帮她一把,她根本就不会死。”
摆摆手,叶知初不耐烦地道:“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我就先走了,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能亲手取下你的首级。”
策马前行两步,叶知初又忽然勒住缰绳转身道:“对了,成天穿着一身青衣,挺难看的。”
说完,叶知初便带着大军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雪地中,叶寒骑在马上,静静望着叶知初远去的方向,喃喃道:“你那一身盔甲,才是真的难看……”
……
永安,吴良在接到萧辰的书信之后,立马热火朝天的安排了起来。
原本萧辰是想让吴良将永安全部群英阁的成员都请到济州去过年,这可是让吴良好一阵忙活,一来群英阁中有许多淡泊名利的隐士,光是寻找就要花不少时间,还有就是万一遇到个不愿去的,吴良免不得还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索性,吴良直接派出了军中士卒,让他们去一一通知,务必做到过年那天抵达济州。
安排完这一切,剩下的事情,吴良却是犯起了难。
因为接下来的一件事是送礼,而且送的人很特殊,礼物也很特别。
……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是喜笑颜开,可唯独是夏国皇宫,一片的愁云惨淡。
张亦云的逝世,对夏国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打击。
这位刚五十出头的皇帝,原本正是一展雄才的大好年华,却意外地撒手人寰。
正值夏国内忧外患之际,旧皇辞去,新皇登基,夏国一大摊事情百废待兴。
原本准备给张亦云庆贺新年的准备也因为张亦云归天而全部被打乱,宫里宫外挂满了白幡,宫女太监不管内心悲痛与否,全部哭成一片。
新年的这天,也是张亦云下葬的这一天,天下四国都派来了使臣表示哀悼。
意外的是,就连李洛也送来了礼物。
而这礼物,居然是一根缰绳。
随着缰绳一起来的,还有一封信,信上简单明了地写了几句话。
“父亲出征时,夏皇曾亲手为父亲执缰送行。父亲下葬时,夏皇又亲手为父亲牵过缰绳送他最后一程。”
“如今夏皇归天,这根缰绳我物归原主,也算是了了上一辈的恩怨。”
“未来的天下,是咱们新一辈的天下,张程,你可准备好了?”
……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