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雅回来了。
周卫国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往外面走。
姜悦看着他那慌乱的模样走到了门口;大姐大在卫生连。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萧雅了,萧雅本不是军中的人,可是为了自己,她却是长途跋涉的去给全军覆灭的川军团送遗书,就这一点,周卫国就感觉挺愧疚的。
他一阵小跑的往卫生连所在的位置跑,沿途遇到了巡逻的兵力也不过是简单的挥手打了一个招呼。
穿过了两条巷子,周卫国就来到了卫生连。
卫生连并非只有本团的士兵战斗后才会进行治疗,从前线运输过来的兵力,只要是忙不过来的,都会相应的送到周围的卫生连。
还没有进去,周卫国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哀嚎和对于日军的咒骂。
狗日的小日本,我草你祖宗,你这是要让我家绝后啊。
太他么疼了,求你们了,给我一枪吧。实在受不了了。
军人也是人,并不是军人就不怕死,其实军人也怕死,战场死了一了百了,就怕的是死不了。
药品短缺的情况下,你只能忍受创伤带来的撕裂疼。完全就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战场真要是重伤确定估计救不活的,也许能够给你一枪让你减轻痛苦,但是抬下来的,都是能救活的。
老子死也不会锯腿,烂就烂吧。里面各式各样的叫嚷声不断。一个士兵在手术室凄凉叫嚷
但是似乎你又不得不锯,因为一个卫生连的几个女兵中领头的直接尖叫起来;你们看着干什么,按住他,在不锯了,感染会要了他的命的。
周卫国进入庭院,见地面血红的一连窜血液一直延伸到了房间,他估计这应该是从前线运输过来的一批伤兵。
他没有去看这些伤兵,转悠了一圈,却是没有找到萧雅,反而是找到了双眼通红的雪怡。
雪怡应该是哭过了,双眼红彤彤的,脸颊出现的泪痕还有额头渗透出的汗水混合在一起,前身系上的白大褂,早已经让血渲染的如同黄昏的落日一样红。
雪怡,萧雅呢?周卫国拉住了她还没有清晰沾染了血的手。
雪怡抬眼见是周卫国,她指了下里面;在里面的,团长,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打仗啊。
为什么打仗?
这个问题周卫国就真不知道跟雪怡这个才有十几岁的小丫头说了。
他伸出手抚摸了下雪怡乌黑的秀发;丫头,没有谁愿意打仗,只是我们不得不打,不打,咱们的家人就会让人奴隶不打,咱们的国家就会灭亡,就会成为亡国奴,咱们生生世世甚至子子孙孙,都会给人家当牛做马。我们不想打仗,可是我们有时候不得不去打。
雪怡似乎不懂的这些,周卫国看了下不远处的徐虎后伸出手。
他有些怨恨徐虎,神经病一样的,带雪怡这么一个天真的丫头来这种比战场还要血腥的地方干什么。
徐虎见周卫国的眼神慌忙摆手,看那意思那并非是他能够决定的。
周卫国拍了下雪怡的肩膀;出去走走吧。
雪怡摇摇头;我不走,这里的伤员需要我们安慰。
周卫国见这丫头态度如此坚决,只能作罢的往里面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见到了萧雅的背影。
萧雅还是穿戴着那套少尉军服,没有穿戴白大褂的她正蹲在哪里安慰着躺在地上的士兵,她那嫩白的手中,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另外一直手,却是握住了那应该是双眼已经被炸伤的士兵轻声安慰。
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就算你今后真的看不到了,我们就是你的眼睛。她安慰着这个士兵,在确定士兵应该是平息下来后又走到了另外一个士兵跟前;还疼嘛,一定要坚持下去,你的家人还在等着你。
她声音很低,可是明显的是在控制,声音也在颤抖。
徐虎来到了周卫国跟前看向了里面的萧雅;团长,你去劝说一下嫂子吧,她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我怎么劝都劝不住,她说要陪伴这些受伤的士兵,她都哭了好几场了。眼睛都肿了。
哎
怎么劝啊,萧雅的性格自己了解,想要劝她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周卫国侧目看了下徐虎;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前天黄昏,我们送完了东西后,就去山城购买了酒精纱布,山城的百姓一听说这是要运输到前线的,自发的开始募捐,甚至有些药店都搬空了,嫂子租借了两辆卡车将东西运过来,她留下了一部分,剩下的已经送到军部了。徐虎看了下周卫国,将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周卫国看了下面前的徐虎嗯了声指了下不远处蹲在地上哭泣的雪怡;将雪怡带走,她还小,不要让她在心里上有什么阴影,你应该知道,战场上我们会因为枪炮声形成的恐惧和求生欲望忘记了生与死。但是在野战医院,才是真正见识到生离死别的时候,这个地方是救死扶伤,但同时,也要承受着我们前线作战将士无法承受的东西,雪怡的性格是温柔的,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跟她一起这么久,你不懂吗?你别将她害了影响你后代。
周卫国不会对徐虎客气,因为心中,自己将徐虎姜悦胡勇等人当成了自己的兄弟一般的对待。
还没有等到徐虎开口,里面萧雅已经哭出了声,声音低沉,到最后更是蹲在了递上捂住自己的脸轻微的颤抖起来。
那种无法掩盖的忧伤让周卫国顾不得徐虎了立马跑到了萧雅跟前蹲下握住了她已经有些冰凉的手;怎么了?怎么哭了。
萧雅见是周卫国,那已经白的如同纸张还十分疲倦的脸更是让泪花覆盖。她的哇的一声扑在周卫国身上哭泣结结巴巴断断续续道:他他就想吃一口家乡的咸菜。就想吃一口咸菜,卫国,我真没有用。我连他最后一刻想吃的东西都弄不到,我弄不到啊。他他就是想吃一口家乡的咸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