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时意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眼神由一直以来的温和变为了疏冷。
“我在你身上花钱,不是为了让你在情感上绑架我的。”
流觞一顿,抽噎声停止了,惊愣地看向她。
“你不要仗着我对你好,就强行逼我答应你什么。”
“流觞不敢。”流觞赶紧从床上起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姐姐,我错了。”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绝没有什么欲擒故纵,你不要兀自揣测我。再说一次,我只是怜惜你,才身入此处,希望你明白我的苦心。”
流觞的头低的更狠,紧咬着嘴唇不知所措,“是我肤浅了,姐姐不要生气。”
“唉。”高时意终究是被他弄醒,一时有点心闷,但起来下床,拿起外衫,瞥了他一眼,朝外走去。
“姐姐……”流觞悲伤地看着她离去,满脸黯然。
虽然花楼是夜生活,但此时也都退到客房里去了,大厅已经谢幕,虽然耳朵里还有些隐约的热闹声,可到底眼睛是干净了些。
高时意径直走到露台处,拉了个藤椅坐到栏杆前,抬头仰望着夜色里的皎月。
流觞以前就有小心思,并不是一个老实的孩子,她清楚,但到底他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总体来说是个可怜人,她很想拉他一把,但是现在看,觉得自己可能又多此一举了。
很明显现在的流觞,和以前的不一样。
他的经历变了,心理路程变了,对以后所要选择的路,也会不同。
唉,可能,这就是她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好似对江羽陌,也是一样,现在的江羽陌,是全新的一个人。
他在人生的路口,没有遇到她,然后他就走上了另一条路,遇到了另一个人,两个相处,将心交付,决定携手一生时,就不会再回头恋上另条路上的她……
好伤感,好无力,虽然她什么都明白,可惜,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心疼。
身后,渐渐传来微弱的脚步声,高时意没有回头,甚至有点不耐烦地说:“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流觞,你先睡吧。”
脚步笃然停止,但稍时,又继续朝她走来。
高时意莫名有些烦,皱着眉回头,“你能不能……”
“佳人怎么独自在此赏月,是流觞伺候的不好么?”来人笑吟吟的,披着长发,里边没有穿内衫,只披了件外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隐约透着里面白皙的肌肤。
高时意盯着他足足愣了好几秒,然后才猛的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颜秋月?!是你?”
她该想到的,那月公子……就是他啊!
流觞在这里,颜秋月也该在这里啊!
“……颜秋月?客人说的是我吗?”月公子说完一笑,“我不叫颜秋月,我是月公子。”
高时意倒吸了口气,妈呀,她之前给江风说的传信说的是让江羽陌留意颜秋月,这不弄叉劈了吗?
“月公子?”不管他叫什么,可是,她相信他的身世,他的经历还是一样的,甚至,心思还是一样的。
不得不防。
想起就是他逼得江羽陌跳崖,她才回到了这个不上不下的境地,高时意心中恨意暗涌,忍的好辛苦。
“我听说见你一面要二百两银子,所以我现在是不是赚了?”
调侃中暗藏着讥讽。
月公子不以为意,勾唇一笑,走到她身边倚在栏杆上,低头望着她。背着月光,他的脸更加柔和,眸色更加迷离。
说实话,虽然还是那个人,可是重来一次再遇到,他们每个人都有所不同。
就像这月公子,少了以前那种高傲漠然的样子,多了一份温润在身上,微笑也时刻挂在嘴边,可能是职业的礼貌,给人比较好相处的感觉。
想到现在的他,还未犯下大错,到目前还算无辜,高时意才说服自己要冷静。
她再回来京城就是要杜绝重蹈上回的悲剧的,只要她能做到,他就可以成为一个路人。
“所以说,时运很重要。只是你付了钱,我会陪你一个时辰,而偶遇,可能我们只能说上几句话。”
“那与月公子共度一晚的费用是多少?”高时意问的直接,眼神略微的带了丝戏谑。
她现在猜,这月公子应该正在和六皇子勾结要搞倒江羽陌,所以,他是有背景的人,在这凤花楼也只是掩人耳目,以他高傲的内心,不会让自己真的陪客人睡的。
“我刚才说了,偶遇,也可能会共度一个晚上。”
他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顺着自己刚才的话,拐弯回答了她。
“月公子的意思该不会说,今晚让我免费留宿你的房间吧?”高时意环抱双臂,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然而月公子可是凤花楼的头牌,就算不会真的伺候谁,可见惯了这风月场,又怎么会被一个青瓜蛋子给调戏了呢。
只见,他慢慢的倾身,双臂按在了她藤椅的扶手上,将她整个儿的环在其中,这是要椅咚吗?
“客人是想吃白食,还是对我一见钟情?”
高时意脸上的笑容渐渐有点僵,这两个选择都不好,都拉低了她的品格。
“我纯属想享受一下这凤花楼头牌的风姿不行吗?”
月公子含笑的望住她,抬手突然撩了一下她的鬓发,“你拿什么享受?还不是要吃白食?”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高时意作随意地挡开了他的手,从椅子里坐起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前一世他对她百般纠缠,本来就跟江羽陌是死对头,又因为对她那半真半假的占有欲,才做出更疯批的事。
所以,她怕这家伙再次对她感“兴趣。”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遇上月公子实乃运气,我不是贵妇,不敢痴心妄想。”
说完,她同他挥了挥手,就朝外走去。
看她走的很果断,月公子反倒有些讶异地叫住了她,“客人真就这么走了?”
高时意回头,“那不然呢?月公子又不让我吃白食,我很识相的。”
“我要是让呢?”他说完这句,自己都有点不可置信的愣怔了下,可能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挽留一个初见的人吧。
高时意却并不意外,“月公子可是这凤花楼的头牌,不会是要与流觞抢客人吧?”
月公子显然有些犹豫的皱了皱眉。
高时意抿嘴一笑,转身,大踏步的走了。
她无意与他多纠缠,她怕说多了,就要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