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疆军的无情打击,把突厥人彻底搞疯了。老元帅赫连雄气得暴跳如雷,连骂罗尼亚愚蠢。
就这么戳在原地被对方逐一射杀,都是木头桩子吗?!
圣殿亲王无奈,只好下令重新集结队伍,再次向镇疆军的阵地发起冲击。
反正横竖也是死,不如舍命一战吧。
还能动弹的突厥骑兵,都发狠狂奔起来,转眼又跟重装军团绞杀在一团。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是突出重围,而是要以命换命!
在广阔平坦的渭南平原上,铁骑呼啸驰骋,好似滔天巨浪一般,反复拍打冲刷着镇疆军的方阵。
谢坦之凝神观察战场,边看边说道:“大都护,卑职真的越来越佩服您了。当初倾力打造重装步兵军团,是极具战略眼光的决定!看,突厥人冲了一个多时辰,居然没占到半点便宜。若是换成普通的步兵方阵,恐怕早就被打垮啦。”
一旁的徐友长闻言笑笑:“老谢,你只说对了一半。重装步兵固然厉害,同时还需要高明的战略战术进行配合,才能发挥奇效。而这一方面,咱们大人更是行家。在平原旷野上包围二十多万来去如风的突厥骑兵,试问谁能做到?”
“徐帅说得没错,”谢坦之心悦诚服地点点头:“有一位用兵如神的统帅,是咱们镇疆军的福气。”
“得了吧,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这么夸我,是打算忽悠我给你们升职加俸吗?”李江遥忍不住笑道。
谢坦之笑着摆摆手,感慨道:“大都护,卑职是发自真心的感慨。曾几何时,圣唐和西疆面对突厥人的铁蹄,只能任其横冲直撞,毫无还手之力。可如今呢?阿史那支斤最精锐的军团,被我们彻底包围在了渭南平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么多年的屈辱,终于一扫而空!”
李江遥平静的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来,对着整齐列队的将军们喝道:“新月湾大战,突厥一举击碎了圣唐皇朝的自信;之后,帝都陷落、先帝殉国,突厥人又给我们套上了一道耻辱的枷锁。数不清的圣唐军队,一个接一个的倒在突厥铁骑面前,令敌人气焰日渐嚣张,认为自己纵横无敌!而今天,我们要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全天下,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兄弟们!敌军已经濒临崩溃,我命令你们,向突厥军团发起最后的冲锋!让圣唐的鹰旗,在敌人的尸体高高飘扬!让我镇疆军的战号,响彻四方!”
所有将领同时举起手中长刀,振臂高呼:
“吾皇万岁!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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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
在温暖柔和的暮色下,渭南平原重新归于宁静,只有那遍地的折戟断剑,在默默诉说着战场的残酷。
两天前,镇疆军转守为攻,用血与火的怒潮,正式宣告了突厥人最终的命运。
二十一万铁骑,全军覆没。
两天两夜的激烈厮杀,突厥圣殿亲王罗尼亚当场战死,元帅赫连雄负伤自尽,公爵德鲁汉以下,两百一十八名将军、贵族成为俘虏。
决定着天下形势的渭南会战,以镇疆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在夕阳映照中,烈火第二军的人马正仔细搜索着一片战场区域。忽然间,一个小战士兴奋地挥舞起手臂,冲周围的人高声喊道:“找着啦!找着啦!”
战友们闻言立马全都围拢过来。
一名校尉奋力挤进人群,先是认真看了看小战士手中一块被鲜血染红的破布,然后高兴的笑道:“没错!绣着熊头的旗子。这是黄金族第四军团的军旗!快,赶紧送回军部,杜建大人已经等得着急了,你亲自去送!”
小战士愉快的答应一声,连忙把旗子往怀里一卷,接着飞快的跑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校尉眼中满含热泪,喃喃道:“当初在霍姆尼兹袭击我们的,就是这个第四军团。林枫大人……终于可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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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主力大军被李江遥彻底歼灭的消息,顿时震惊了整个天下。
无论是西疆还是中原,无论是河北还是江南,欣喜若狂的百姓纷纷奔走相告、大声疾呼,所念所言皆是圣唐新一代无双名将、大都护李江遥。
镇疆军情报司的掌旗校尉元斌,拼命挤出满大街欢呼雀跃的人群,径直走进了街边的谷雨茶社。他先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然后一步不停的奔向后院。
“沈大人!咱们胜啦!大胜!”
看着满脸兴奋的元斌,沈烈微笑着点点头:“我一大早就听说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喏,香案都摆好了,你也来祭拜一下吧。”
元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堂屋正北的位置,安放着一个条桌,桌上供有香炉果品,正中的牌位赫然写着:
圣唐至德弘道明孝昭圣大皇帝灵位。
元斌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告慰先帝?”
“没错。他老人家在天有灵,得知江遥击败突厥人,肯定也会很高兴的。”沈烈慨然长叹道:“八年啦,咱们终于看到希望了。”
元斌点点头,接着扑通一下跪在李成武的牌位前,认认真真的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然后,他又点燃三柱长香,插在香炉之中,重新跪回地上,口中喃喃道:“陛下,我是镇疆军的元斌。大都护率领兄弟们打败了突厥鬼,给您老和圣唐百姓报仇雪恨了。您在天上高高兴兴的啊,保佑大都护长命百岁,保佑我镇疆军所向无敌。”
说罢,元斌又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沈烈擦擦眼角的泪水,对站起身来的元斌笑道:“唉,可能是上岁数了吧?我这眼泪总是不争气……”
元斌连忙劝慰道:“大人言重。听到捷报之后,我当场就嚎啕大哭了一顿。这是胜利的泪水,应该痛痛快快的流。”
沈烈略感释怀,朗声道:“你帮我一个忙,替我给江遥送封书信。我想要恭喜他,同时也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闻听此言,元斌正欲答应,忽然转念一想,笑着说道:“沈大人,之前西边就曾传话,说大都护希望您能离开江南,去西疆找他。依我看呐,您也别写信啦,直接跟大都护当面一叙得了。”
沈烈淡淡一笑:“情报司的兄弟都说你元斌是只活猴,果然鬼主意多。怎么着,又想借机劝我走?”
“不是我要劝您走,”元斌笑嘻嘻的坐到沈烈对面:“眼下狄献加强了戒备,劳剑华又三番五次地派人清剿您之前的朋友关系,这里再待下去,实在危险。”
沈烈看着他:“你怕危险吗?”
“我当然不怕。加入了镇疆军,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哈哈哈,说得好!”沈烈傲然道:“小元,你不怕危险,难道沈某害怕吗?”
元斌赶忙道:“请大人见谅,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最近敌人动作频繁,我们身负守护之责,因此有些担心。”
沈烈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兄弟们的难处,沈某清楚。不过,不设法弄清楚狄献的底细,我如何向朝廷交代呢?”
元斌心中暗道:沈大人果然是忠臣豪杰!帝君李炳如此对待他,他却仍旧心系朝廷,无怨无悔、一心报国,难怪能跟大都护成为生死之交。
想到这里,元斌忍不住问道:“沈大人,狄献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沈烈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差不多了。据我分析,狄献很有可能,真的就是当年反王李成星的后人。”
元斌顿时瞪大了眼睛:“李氏皇族?这么夸张吗?”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夸张。”沈烈苦笑道:“圣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将近三十年的旧账,如今又有了新波澜。我探查到,叛军最近一直在张罗各种庆典事项,恐怕是要正式对外公布狄献的身份了。”
元斌略感愕然:“公布身份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我虽然从小在西疆长大,但也晓得当初晋王是造反的叛贼,他的儿子难不成还能得了民心?”
沈烈摇摇头:“民心这东西,有时候很难讲清楚的。往复杂里说,这是天道循环、变幻莫测;往简单里说,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或许就能左右那些无知愚民的判断取舍。我最担心的是,劳剑华扰乱视听,直接给当年的晋王叛乱翻案,说李成星不是谋反,而是被先帝和朝中大臣栽赃陷害,冤枉致死的。如此一来,狄献现在也就改变了反叛的名声,变成是为父报仇,这很容易得到民间的同情支持。”
元斌听得眉头大皱:“您如此一说,确实有道理。圣唐战乱多年,民不聊生,如今百姓当中就有不少人,对先帝和朝廷颇为不满。在这种情况下,大有被蛊惑煽动的可能。”
沈烈目光中闪现出坚定的神色:“你这回明白我为什么不能离开了吧。江遥率领镇疆军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才消灭了外敌,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来之不易的胜利,又被内贼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