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反应,完全出乎了衙役们的预料。
这个家伙不仅嗜血好杀,而且还不惧刀砍枪刺,只是眨眼的工夫,又有一人被他咬碎了喉咙、一人被划破肚肠。
李虎看得头皮发麻,连忙叫大家紧紧靠在一起,不要再给怪物伤人的机会。
县丞此时早已吓破了胆,趁着怪物正专心攻击衙役,他忽然狠抽皮鞭,策马猛地蹿了出去,朝着北城门方向狂奔。
赵玉龙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正欲开口喊住他,没想到从远处的一个巷口突然跑出来十几个怪物,直接把县丞扑了下来,连人带马撕咬得血肉模糊。
赵玉龙和李虎大惊失色,赶紧招呼众人往回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也出现了大批怪物,疯狂嘶吼着,向这边猛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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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都护府的副都护常涛,放下手中军报,歉然道:“夏侯宗主,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有愧于你。”
“这不是有愧于我的问题!”夏侯凝寒秀眉紧锁:“那么多百姓无辜惨死,为什么不提前派兵过去保护?!”
常涛知道她是武林宗师夏侯梅的女儿、太子殿下和慕容将军的救命恩人,当然不敢得罪,所以只能耐心解释道:“一收到你送来的消息,我们立刻派兵进驻附近各州县,加强当地的防御。可是,并非所有地方我们都能达到。就比如说刚刚遭遇毒兵袭击的中牟县和清池县,他们临近洛邑,虽然名义上已经归顺了太子,但是前线犬牙交错,我们的部队要去这两个地方,需要穿越突厥骑兵经常活动的地带,容易成为孤军。”
夏侯凝寒听常涛这么说,也没法再责备他,转而问道:“现在造成多少损失了?”
常涛将军报递给她,同时介绍道:“斥候报告说,清池县反应比较快,毒兵袭击的时间也相对晚一些,因此他们差不多撤出来了一大半,约四千多百姓。那些坚持留下的,要么是走不动的老人,要么是不相信有怪物,总之,被毒兵杀害的人数,大概两千七到三千。”
他略微顿顿,语气忽然变得很压抑:“中牟县的情况就恶劣多了。他们是在上午遭遇的袭击,距离都护府紧急军令送到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所以百姓都没走成。”
夏侯凝寒心头一紧:“伤亡了多少?”
“包括县令赵玉龙在内,至少死了六千多。”常涛重重一拳锤在桌上:“斥候说,他们赶到那里的时候,整个中牟县一片寂静,城里到处都是尸体……”
夏侯凝寒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争分夺秒,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常涛劝道:“夏侯宗主,你别难过了,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夏侯凝寒无声的点点头,睁开双目:“将军,先别想着报仇的事,毒兵袭击县城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会更加疯狂,你们必须高度戒备,防止惨剧再次发生。”
常涛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毒兵,但他的顶头上司、大都护杨兴泰因为那些怪物丢了一条胳膊,这件事对都护府上上下下都震动极大,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宗主,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家伙,究竟该如何对付?真如外面传的那样,他们刀枪不入,杀都杀不死吗?”
夏侯凝寒摇摇头:“毒兵是被哥舒玄用剧毒炼制的怪物,丧失了意识,没有痛感,更无惧死亡,但是说到底,他们仍旧是血肉之躯,只要方法得当,一样可以将其制服。”
“比如说……把头砍掉?”常涛问道:“或者用火攻?”
夏侯凝寒表示赞同:“的确如此。另外,如果能找到解药就更好,可以将毒兵拯救过来。毕竟,他们大多是圣唐的军人或百姓,同样遭受了折磨。”
常涛点了点头:“明白啦,假如条件允许,我会让将士们尽量生擒毒兵,等待以后有机会给他们解毒。”
夏侯凝寒欣然颔首,接着起身道:“消息送到,常将军有所防范,凝寒也该走了。”
常何连忙起身:“宗主是回殿下那里吗?”
“不,我要去西疆一趟。”夏侯凝寒沉声道:“炼制毒兵的摄魂砂,需要以西疆出产的砣铅为原料,我必须截断哥舒玄这条路,让他没办法再害人。”
常涛心中钦佩,拱手道:“宗主悲天悯人,为拯救我圣唐军民孤身赴险,辽东将士无不佩服。也请宗主一路小心,若是在那边遇到什么危难,可以去找镇疆军援手。”
“镇疆军?”夏侯凝寒微微一愣:“我知道镇疆都护府,你说的镇疆军,和他们是一回事吗?”
常涛见她不明所以,连忙解释:“宗主有所不知。我表哥在逆鳞司效命,前些日子他告诉我,在西疆还有一支圣唐的军队,名叫镇疆军团。他们孤军奋战多年,不仅击败了所有叛乱的藩国,并且把突厥驻兵也全部驱逐。现在,西疆鬼漠又重新回到我们手中了。”
夏侯凝寒眼睛一亮,旋即想起了那个人,问道:“镇疆军的统帅,是不是姓李?”
“没错,是姓李。”常涛笑道:“大名好像是叫李江遥。”
果然是他!
当初在洛邑营救太子的时候,夏侯凝寒就曾见识过李江遥的本领。那会儿她只晓得李江遥是何景明的徒弟,在西疆沦陷之后仍然坚持守土抗敌,后来还遭到突厥人陷害,封了他一个水杉男爵的头衔,受尽圣唐百姓唾骂。
没想到,一年未见的李江遥,居然干成了这么大的事,万里山河、重归圣唐!
夏侯凝寒心中高兴,连忙向常涛打听镇疆军的情况。常涛则表示,他只是从表哥那里听了一个大概,具体细节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他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李江遥和他的镇疆军已经引起突厥人的重视。就在不久前,探子送回情报说,突厥两支主力军团相继开赴西疆,显然是去应付那边巨大的威胁。
夏侯凝寒喜道:“这样一来,不等于是成功牵制了敌人的兵力吗?”
常涛颔首:“是啊,宗主。两个军团,差不多十万人,一下子都被抽调到西边。东线这里,咱们的优势就更大了。而且李江遥站稳脚跟,无异于彻底切断突厥的退路,阿史那支斤危矣!”
“太好了,镇疆军了不起!”夏侯凝寒欣然道:“当初在洛邑的时候,我还险些要痛揍那位李将军呢,幸好没冒失。”
常涛不晓得其中缘故,忍不住询问是怎么回事,当他听夏侯凝寒说,太子殿下就是李江遥率领逆鳞司救出来的,顿时既惊讶又佩服,同样也对这位李将军心生敬慕之情。
夏侯凝寒得知西疆已被镇疆军掌控,对于截断哥舒玄砣铅原料的事更有信心,她跟常副都护道过了别,白衣骏马,再次踏上西去的征程。
这个时候,中原地区已经战云密布。突厥老元帅赫连雄指挥着五个军团,共计二十三万大军,正准备从潼关出发,向东都洛邑挺进。
与此同时,太子李炳麾下的辽东都护府与河北道府兵,集结了三十五万主力,自相州南下,分两路进入中原腹地,准备跟突厥人展开会战。
双方的前锋兵马率先接触,互派斥候袭扰渗透,小规模的遭遇战几乎每天都有发生,两边的阵地也是犬牙交错,战场局势非常复杂。
按照常涛的建议,夏侯凝寒取道金河北岸,一路向西,绕开了争夺激烈的中原主战场,然后乘船逆流而上,直抵金河与渭水的交汇处,再转成陆路,经华州西行。
夏侯凝寒星夜兼程,又连着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再次看到了巍峨的圣唐帝都。
由于需要更换新的马匹,她决定在帝都歇息一天,顺便还可以打探打探突厥人的消息。心念及此,夏侯凝寒扯动缰绳,改了驰骋的方向,径直朝帝都城门而去。
此时的帝都,正在从战争的创伤中渐渐恢复。一年多前那场激战留下的伤疤,已经被修补完毕,破损的城墙、烧毁的城门、还有垮塌的角楼,都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城门内外多多少少有了一些热闹的景象,除了站岗的卫兵换成了头戴尖顶盔、身穿连环甲的突厥军人,其他居然和以往的帝都并没有什么两样。
可能是为筹措军资,突厥人在这里设置了城门税,进出帝都不需刻意盘查,只要乖乖交钱就好。
夏侯凝寒略感气闷的掏了银子,牵着马儿走进城中,放眼望去,整条朱雀大街虽然还是人来人往,但是很明显的,百姓们脸上少了从前那种自信的锐气,相反却多了些茫然阴郁的感觉。
以前来过帝都几次的夏侯凝寒,轻车熟路的找到曾经住过的合兴客栈,跟柜上要了间雅致的客房,又点了几道素菜,吩咐小二等会儿给她送去房间。
这年头兵荒马乱,买卖并不好做,难得来了客人,店家伙计都十分殷勤。趁着摆放杯盘碗盏的工夫,小二非常热情的讲起了一桩帝都即将发生的大事。
夏侯凝寒听完不禁一愣:“你说什么?突厥大汗要亲自给帝君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