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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西橙的生日知青点众人并不知晓,她也没有去说,至少她来了之后,没见任何人过生日的。

    但有人却准备好了礼物。

    霍竞川因为是前进大队的拖拉机手,他在不是农忙的日子里可以自主安排时间,所以今天特地和大队打了招呼,让陆西橙早点过去新家。

    陆西橙睡到八点多,喝了杯牛奶出门,她手上拿着一根小木棍甩着,霍竞川不知在家里干嘛,居然不来接她。

    她嘴里抱怨着,脚上的步子却加快了,这条路并不是常走的小路,而是大队的大路,很安全。

    陆西橙走到半路,一道人影从树后面窜出来,挡在她面前。

    陆西橙没有惊慌,只诧异地看了眼这人,说起来,自从那晚后,除了在荒地边偶尔遇到,她就没见过他了。

    “徐知青,你有事吗?”陆西橙打量着徐晋杭,火车上那个穿着干净体面的徐知青居然变成了这样,真是令人嘘唏。

    在陆西橙面前的徐晋杭是什么样的呢,他的头发半年多没剪,已经长到了脖子,头顶梳成了三七分,刘海撇在一侧。

    一边的耳朵没有了,此时被头发遮着,倒是不太明显,陆西橙觉得,就算剃头匠到他们大队上来,徐晋杭可能也许也不会去。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棉衣,里面是白衬衫,只是衬衫的领口一圈黑乎乎的,这种油腻的脏污必须要用肥皂或者草木灰才能洗干净,看来沈安宁衣服洗得一般。

    不过,以徐晋杭头发的长度,如果不是每天洗澡,这衬衫要洗干净也难。

    陆西橙思维发散,她帮霍竞川洗过几次衣服,他上工太忙了,他的衣服也很脏,是当天沾上的泥污,领口却是干干净净的,他脖子上面的头发只有短短一截,她亲手剃的呢!

    徐晋杭的裤腿都拉了下来,但膝盖往下的部分全是干透了又被硬抠走,又没抠干净的淤泥,两人相隔三四米,陆西橙仍然能闻到那股腐烂的腥臭味。

    徐晋杭提着一个布包,上前两步,把布包递上来:“陆知青,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他让父亲打听陆西橙家庭情况的时候,他父亲为了帮助他追求人家姑娘,打听得很详细。

    徐晋杭期待地看着陆西橙,也只有他们这种家庭的城里人才会过生日,也只有他才会记得她的生日,狼崽子那样粗俗的乡下人哪里会懂,陆知青收到礼物会不会很感动?

    陆西橙退后两步,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然后,转身就走。

    真是有病,结了婚的男人,给别的女人送礼物,她要是收了,她也是神经病。

    “陆知青!”徐晋杭从后面追上来,把布包打开,“这是件的确良的衬衫,在沪市做的,还没穿过,你收下。”

    说着就要把布包往她手里塞。

    其实是穿过的,这件衬衫是他自己的,不过做完后才穿过两次,还跟新的一样,徐晋杭现在拿不出更值钱的礼物,便想到送件新衣服。

    陆西橙将手背在身后躲着,另一只手拿起木棍狠狠地往他手背上敲去:“徐晋杭,拿着你的破衣服滚蛋,否则我喊人来了!”

    徐晋杭吃痛,缩回手,布包掉到地上,衣服也掉出来,地上还有残雪,这条路走的人多,被踩得很泥泞,衣服瞬间脏了。

    “陆知青,我只是想送你礼物!”徐晋杭心疼地看着衣服,这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了,他平时都舍不得穿的,她怎么能这样?

    陆西橙不跟他废话,抓着根子就是一顿打,她力气小,打人不算疼,但徐晋杭自诩绅士,怎么可能和她动手,只能不断躲闪。

    陆西橙打得起劲,早就想抽他了,还敢给她爸爸写信,真是不知所谓。

    突然,徐晋杭看向她身后,像是见到了恶鬼般脸色煞白,然后拔腿就跑。

    “带上你的臭衣服啊!”陆西橙用棍子把那衣服挑起,咦,真脏!

    后面,霍竞川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先看了看陆西橙,见她好端端的才放下心来,问道:“怎么,他欺负你?”声音有一丝阴沉。

    “没有,”陆西橙却很欢快,“他说给我送礼物呢,我不要,囔,就这件衣服,你别碰,好脏的!”

    霍竞川接过挂着衣服的木棍,随手扔到一旁的水沟里,木棍的一端露在外面,他想了想,又捡起木棍,重新挑起那件衬衫,一直没下雨,水沟里都是雪水化成的污水,浸透了衣服,滴滴答答往下落。

    “你退后点。”霍竞川走到不远处一棵大榆树下,用力一掷,衣服就挂在了树枝上,他摇摇头,可惜不是裤子。

    陆西橙昂着头,徐晋杭会过来找的吧,他会不会爬树呢?

    并肩继续往霍家走,陆西橙揉着鼻子,等走进霍家大门,她一下子跳到霍竞川背上,在他领口嗅了嗅,嗯,是肥皂的味道和他身上特有的清爽气息。

    “鼻子不舒服?”霍竞川背着她走在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上。

    “不是,你好闻!”陆西橙将脸埋在他颈窝,徐晋杭真油腻,还是霍竞川好,“你在家里干什么呢?”

    听到她的问话,霍竞川脸上露出抹窘迫,没有做声,进了厨房,陆西橙才看到大大的案板上好几个面团,一根根粗细不均匀的面堆在一起,还有一根搓到一半没搓完。

    她眨了眨眼:“这是你做的?”

    霍竞川点头,将她放到竹椅上,自己去洗了手,重新站在案板前,拿起那根面团开始搓。

    不知是不是搓多了,他居然颇有架势,陆西橙抬眼看,他今天穿了她做的那件粗布衬衫,外面套了件黑色毛衣,袖口往上翻折,露出麦色有力的手臂。

    手腕灵活地转动着,那双能拿锄头,能开拖拉机,能打野猪的粗糙大手,此时正捏着一个面团,一点点地搓。

    他似乎有些苦恼,头颅低垂,八九点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照进来,男人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一片剪影。

    陆西橙看得入了迷,直到霍竞川问她,她还有些痴痴的:“饿了?一会儿就好,房间里饼干,自己去拿。”

    “不饿,我喝了牛奶。”陆西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你怎么会做面条?”

    “不太会,”霍竞川指了指堆在一起的面条,“那些都是做坏的。”

    霍竞川听杨继忠说过生日应该吃长寿面,代表着健康长寿,虽然霍竞川不太信,但这个寓意很好,霍竞川觉得别人过生日有的,他家的也要有。

    霍竞川没有做过面条,向钱大娘请教了一番,今天他天没亮就起来开始准备,他手劲大,揉面团难不倒他,只是搓面条比做包子和饺子难多了,他做了好几次,面条不是太粗就是太细,要么半路断了,尝试了再尝试,看时间不早了,陆西橙还没来,这才出门找她。

    陆西橙微笑着,缓缓地伸手抱住男人的腰,脸靠在他背上,感受男人的体温带给她的安全感。

    “妹妹乖,别闹,做完了给你吃!”霍竞川低头看着腰间的小手,快速揪了一小团面条塞进她手心,“玩这个!”

    陆西橙捏着面团,手臂却不放开:“不要,我就要抱着你!”

    “那你不准乱动!”霍竞川无奈地警告,她要是闹他,今天两个人都要饿肚子了。

    “嗯!”陆西橙点头,像只乖巧的小猫咪伏在他背上。

    厨房内一片静谧,陆西橙的心里也一片平静,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生日,很幸福。

    希望她远方的亲人们也如她一般的幸福,无论她在哪里,她永远都是那个不太勇敢,却很快乐的陆西橙,是那个相信有童话,却依然会努力过好自己人生的陆西橙。

    希望他身前的男人,以后的日子里,不会再有连年的风雪凄苦。

    “霍竞川,我喜欢你!”她轻轻道。

    霍竞川搓面条的动作停顿了两秒,然后回了一句:“我也是!”

    陆西橙害羞地将脸藏起来,她不是吝啬于表达情感的女孩子,上辈子经常对着亲人朋友说:我爱死你啦,可不知为何,对着他时,她却不敢把爱说出口。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是比爱清浅,但是把喜欢重复成千万遍,心底就有了爱的缠绵与眷恋。

    霍竞川轻轻笑了,手上的面条变得很细,她胃口小,只能吃一点点,所以不能做粗面条,粗面条不能太长,他想让她吃一根长长的面条。

    “做好了。”霍竞川小心把面条放入锅里,锅里的水早已烧开,面条在水里上下起伏。

    一碗再简单不过的清汤面出锅,卧了个荷包蛋,撒了把葱花,霍竞川挑起面条一端,吹了吹,才送进陆西橙张着的小嘴中,“吃完,不准剩。”

    陆西橙小口小口嗦着面条,碗里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眼,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吃的第一碗长寿面。

    “慢点吃,不急。”霍竞川以手当扇子扇着面条,“喜欢吃,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