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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10继位准备

    “逸甫,你还是跟我走吧,回宫里,你是礼部侍郎,这个时候应该在宫里主持陛下丧事。”

    这次来裕王府,其实就是内阁启请裕王入宫,一方面主持嘉靖皇帝的丧事,另一方面则是准备登基大典。

    遗诏已经给裕王看过了,不出预料当然是写明由裕王继位大宝。

    遗诏将在明日,裕王正式入宫后先告于奉先殿,再颁布于天下。

    到这个时候,一切都是按照朝廷的制度来,像魏广德、殷士谵这些没有当朝实权的官员,实际上已经无事可做,也就是陪着裕王这位新皇帝。

    和他多说说话,不要胡思乱想。

    陈以勤点头后,高拱又对殷士谵、魏广德说道:“今晚你们就暂时歇息在王府里,我让李芳给伱们准备房间。”

    在这个时候,高拱丝毫没有自己已经入朝为官的想法,依旧把王府当做他的一亩三分地,直接就安排起来。

    魏广德侧过头去,没打算和高拱计较,虽然心里不舒服。

    而殷士谵和他类似,虽然心有不满可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很随意的点点头,看似是同意了。

    魏广德虽然已经两天没有回府,不过今天京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家里肯定是知道的。

    他在裕王府,而裕王很快就会成为皇帝,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应该都是乐见其成的。

    高拱随着徐阶等人离开,陈以勤也跟着走了,他是以检查裕王府准备的理由来的这里。

    王府这边早有准备,没有惊慌失措,让陈以勤很满意。

    而且他也知道,今日陛下在最后时刻还见过殿下和世子,由此他就更不担心了。

    现在只要就是把大行皇帝的丧事办好,准备新朝事务,这段时间礼部的事务会很繁忙。

    晚上的时候,裕王依旧不想吃饭,不过在殷士谵、魏广德等人的轮番劝导下终于还是开口吃了点。

    魏广德只能悄悄告诉李芳,随身多带点糕点一类的吃食。

    后面这几天,裕王的日子不会好过。

    锦衣卫北镇抚司地牢。

    锦衣卫消息传递速度丝毫不慢于大明朝的官场,毕竟他们不少人都最接近皇宫,知道许多里面的事儿。

    “听说新皇会赦免海瑞。”

    “我也听说了此事,这个海老头命可真好,把他关进来,就一开始审讯了两天,之后就好吃好喝供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请回来的大爷。”

    “当初上面吩咐下来的时候我说什么来着,这人就命不该绝,否则早就让他在刑房各种刑具走一遍了。”

    “应该就是这几天,给安排点好的,让他走的时候念咱们个好,咱可没亏待他。”

    几个狱卒在一起七嘴八舌说着话,现在大牢里可没什么重犯,有几个作奸犯科的罪臣,一直是在等皇帝发落的。

    那些人,罪行早就招供,没啥好说的,也就是那个海瑞,还敢和千户、镇抚顶嘴,是个不怕死的。

    对这类人,狱卒们还是有点敬佩,因为他这么做了,还屁事没有。

    换做旁人,早就被打的皮开肉绽了。

    于是,今晚的海瑞就惨了。

    拿回食盒,取出里面还算丰盛的晚餐,海瑞却是久久没有动筷。

    四菜一汤五道菜,有鱼有肉还有鸡汤,另外两盘是素菜,最关键的是还有一壶酒,这就是死刑犯最后晚餐的标准配置。

    是的,海瑞看到今晚丰盛的酒菜,以为他明日就会被拖出去斩首示众了。

    别说不到秋决的时候,皇帝要杀人,对于钦犯,是不用等到秋后问斩的,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

    其实,一个人的心态,随时都会因为环境变化而变化。

    一开始他上《治安疏》的时候,确实抱定必死的决心,可谓不成功便成仁,这也是他把棺材都准备好的缘故。

    可是之后数月平安无事,嘉靖皇帝并没有大发雷霆要治他的罪。

    特别是在这段时间里,许多之前说不上几句话的官员都有意无意的和他攀谈,和他攀交情,让他这段时间过的很是滋润。

    虽然宫里并没有传出正面的信息,嘉靖皇帝依旧我行我素,但海瑞这个时候是真不想死了。

    好死不如赖活,为什么一定要求死?

    他也从这段时间身边人的变化,隐隐感受到了一些东西,自己似乎不经意间已经成为清流的代表。

    当然,还不能说是领袖。

    和那些进士交往时,他依旧能感受到他们对他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鄙视。

    他,终究是举人出身。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他终究还是被抓进来了,在他还在户部上值的时候,一群锦衣卫如狼似虎冲进来把他带走。

    审了两天,终于就把他丢在这间监牢里不再管他。

    被关了这么久,今天狱卒送来这一桌丰盛的酒菜,海瑞想着今天不是自己的生日,也不是什么重大的日子,那么只能是人生的最后一餐:断头饭。

    海瑞吃不下饭,裕王府里裕王何尝不是如此。

    不管是谁,父亲没了,或许都会这样。

    只有时间,或许才能让他渐渐恢复过来。

    半个时辰后,狱卒来收食盒,站在牢房外看着里面,酒菜都没有动过,海瑞就那么傻愣愣的坐在那里,也不把东西收拾进食盒拿过来。

    “黄三过来。”

    那狱卒冲巷口的狱卒喊道。

    “什么事儿?”

    黄三慢悠悠过来问道。

    “把牢门打开,里面海大人好像有些不对劲。”

    那送饭的狱卒说道。

    “是吗?先前还好好的。”

    黄三走到牢门前往里一看,也吓了一跳。

    虽然光线昏暗,可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地牢里的环境,也看出来酒菜未动。

    随着“哗啦啦”翻动钥匙的声音,黄三把钥匙找到,快速打开牢房进入。

    这些动静,海瑞依旧丝毫未觉般一动不动。

    到了海瑞面前,黄三半蹲下身子看过去,这个时候海瑞眼睛才动了动,只是死死的盯着他。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黄三这会儿心里就是一颤,他居然被海瑞盯的有些发毛了。

    “海大人,这酒菜不合胃口?”

    黄三壮着胆子问道。

    海瑞并未回答,而是依旧死死盯着他。

    “得嘞,你在这大牢里也没两顿了,本来想着你这要走给准备点好的,你不吃就算了。”

    黄三虽然不知道海瑞是怎么回事,可他不愿意糟蹋这这一桌子酒菜,就招呼着旁边那人道:“海大人不愿意吃,那就咱们吃。”

    “你说我在大牢里没两顿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海瑞问出来的。

    “你这在大牢里呆的时间够久了,应该快要出去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那狱卒随口就说道。

    “为何我会被放出来,我可是骂了陛下。”

    海瑞追问道。

    北镇抚司诏狱,为了避免麻烦,海瑞是被直接看押在地牢里,所以外面那不断回响的钟声在这里根本就听不到。

    “先皇在今天已经驾崩了,没人会再砍你脑袋,本来还想着”

    黄三随口就说道,只是说到这里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等等,你说什么?皇上他……不!啊。”

    当海瑞听到嘉靖皇帝离世的消息,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情绪,反倒十分伤心,不仅干呕起来。

    “海大人,你这没事了,该高兴,哭什么啊哭?”

    狱卒看到海瑞这样,心中就是不喜,两人快速收拾好酒菜,也懒得理他。

    重新锁上牢房的时候,不仅还在嘴里啐了一口,“读书人就是矫情。”

    皇帝是谁当,对他们这些吃皇家饭的人来说,无所谓,只要皇帝不把他们辞退了就好。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干呕的海瑞终于缓了下来,不仅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时不时哀嚎两声,闹得诏狱整夜不得安宁。

    对象海瑞这样的读书人,做官自然就是想着为民做主,为社稷呕心沥血,眼见嘉靖皇帝胡作非为,他冒死进谏,该骂就得骂。

    可是在骨子里,忠君爱国的思想早已深入骨髓,听闻皇帝驾崩,自然是忍不住伤心哀嚎。

    后世许多人把这个时候臣子哭皇帝看成是在演戏,其实不然,或许只有那些半截身子入土的官油子才会有这种想法,大部分的官员都会因为皇帝的驾崩而哭泣。

    忠孝仁义礼智信是从他们读书起就被老师反复提及,多多少少都已经融入他们骨子里,和血脉联系在一起。

    也只有知天命的人才会理解,死亡就是那么回事,没人能够逃脱。

    清晨的京城,昨夜一场大雪降下,把整个城市变成了一片白色。

    裕王府大门已经打开,裕王穿着早已准备好的黑翼善冠,青布袍,腰间是黑角带走出王府,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殷士谵、魏广德等人随在他身后,上了后面的马车。

    今日车队前后的侍卫虽然依旧穿戴齐全,可在外面也裹上一层素衣。

    到了东安门外时,车队停下,裕王自车上下来,举哀具步行入皇城。

    从东安门一直步行至乾清宫,释冠服,披发,诣御搨前叩头哭毕,这才向宫人下命,各门内外官员谨宿卫,发丧。

    以大行皇帝宾天告于奉先殿,颁遗诏于天下,报讣音于宗室诸王,严京城守卫,命礼部会翰林院议大丧礼仪。

    这就是裕王进皇宫第一天要做的事儿,而礼部也已经准备进大行皇帝丧礼仪注,毕竟这都是有惯例的,所谓礼部会翰林院议其实就是一个过场。

    第二日,礼部进大行皇帝丧礼仪注,对在京勋贵大臣及各家命妇,军民百姓需要做的都有详细要求。

    魏广德他们离开皇宫的时候还在感慨这礼仪是真的多,明日起他就要和其他大臣一样,素服乌纱帽黑角带俱晨诣思善门外哭,之后该上班的还要继续上班。

    魏广德这几天倒是不用去校录馆了,这是裕王吩咐的,让他每日进宫来。

    好在他现在只是四品官,要是再升一级到了三品,自己媳妇儿也要跟着来思善门外哭临三日。

    之后嘉靖皇帝的丧宜就按照仪注进行,魏广德每天进宫第一件事儿就是看今日的安排,然后挑重点和裕王分说。

    这天裕王正在灵堂,魏广德则出来透透气,就看见陈以勤用布裹纱帽,垂带,素服,腰绖,麻鞋快步往这边走来。

    其实这几天,所有官员都是这般打扮,就算哭灵完回到衙门办公也是如此。

    “顺天府那边已经准备好,明日就是文武百官、军民、耆老人等奉笺劝进的时候。”

    走到魏广德面前后,陈以勤低声对他说道。

    “好,那明日主要是什么官员参与?”

    皇帝继位,就算入裕王这般没得选,也得执行三次劝进才能答应下来,这已经是一种仪式。

    每次劝进并不是只官员参与,还得官府从民间寻找代表,也就是家世清白的中青年人和老人参与。

    “明日由我带领,主要是侍郎一级官员和在京伯爵等勋贵,剩下就是顺天府那边挑选的人。”

    陈以勤低声说道,“后日就是由六部尚书和九卿参与,在京侯爵也要到场,百姓会换一批人,顺天府那边已经安排妥当。”

    最后一次劝进,当然就是由内阁及尚书,及在京公侯等勋贵和百姓再来一次,而这一次裕王也要半推半就答应下来。

    “那今日还有事吗?”

    魏广德点点头,又低声问道。

    “殿下的冕服准备的如何了,高尚书要我问下。”

    陈以勤答道。

    冕服,是古代中国的一种礼服名称。

    据说出现于夏朝,主要由冕冠、玄衣、纁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等构成,是古代天子举行重大仪式所穿戴的礼服。

    玄衣肩部织日、月、龙纹;背部织星辰、山纹;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纁裳织藻、粉米、黼、黻纹各二,即所谓的“十二纹章”纹样。

    另外,还有中单、蔽膝。均织织藻、粉米、黼、黻纹。此外还有黄、白、赤、玄、缥、绿六彩大绶和小绶,玉钩、玉佩,金钩、玉环及赤色袜、舄。

    冕服是皇帝所有服饰里最尊贵的礼服,只有重大仪式时才会穿戴出来,登基大典无疑就是这样的场合。

    “按黄公公说,两天内就会改好。”

    冕服是用搦玄、狝缯制成,做法是从染丝开始,非常繁杂,当然不会是临时制作,时间根本来不及。

    好在内廷备有多套冕服,都是嘉靖皇帝从未使用过的,按照裕王的身形正在修改。

    这些,魏广德自然早就问过黄锦,当不会出差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