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润剿倭银子的事儿,魏广德自然只是自己想想,可不会写到策论里去。
那是自己已经上台后,朝廷执行这个政策后才会去操作的。
到时候自己要是位卑言轻,还真不好办,估计连部堂的面都没资格见到。
至于选将和练兵,魏广德做为军户出身, 卫所的问题他还是比较清楚的,虽然不能说了如指掌,但是已经暴露出来的问题他都清楚。
说到底,还是底层士卒到手的银子太少。
目前为止,魏广德唯一知道的就是,卫所士卒战死,烧埋银子不会有人贪墨, 因为那是抢死人钱, 传统思想里还是很忌讳这个。
在他看来,只要军饷能得到保证,士卒的战力就是可以保证的。
选将,自然建议从边镇战火中锻炼起来的武官充任,而士卒,则是从卫所中挑选精锐和民间招募勇武之士。
他觉得,光靠卫所兵剿倭效果不大,应该使用募兵剿倭。
这年头,募兵实际上已经公开,大明朝在北方对战蒙古鞑子,主力战兵大多都是募兵,也就是营兵,已经很少让卫所军卒出战,卫所兵的任务主要是防守城池为主。
至于怎么练, 那就要看武官打仗的方法了, 魏广德到是没有明确该怎么练。
这年头,武将家族,家家都有自己的传承,怎么打仗,怎么练兵都有一套不传之秘。
魏广德自然也不会去操心这些,给了银子能打赢就行。
对于自己的平倭策,魏广德还是有点自鸣得意的。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卫所战力渣是因为将官不用命,士卒贪生怕死,光是喊口号激励斗志就能打赢倭寇。
不过,魏广德其实也有担心,那就是要是自己的同考官是个迂腐的读书人,可能就有点麻烦了。
因为这些东西,很多不会被这些迂腐的读书人认可。
在他们的意识里,忠君报国才是正确的,其他都是小节,毕竟程朱理学都喊出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口号。
不过万幸的是,魏广德的担心没有变成现实。
此时,在南昌贡院衡鉴堂里一间房间里,一位同考官刚刚翻到魏广德的卷子。
草草看过卷子上的文章,几篇文章中规中矩,放在这一堆试卷里,只能算中等水平,靠上都不算,有点偏下。
轻轻摇摇头,火候不够,还需要继续学习。
这是这位考官大人看了魏广德文章头尾后给出的判断,不出意料的话,又是一个落榜的考生了。
只是,和往常不同,以往这样的情况,卷子直接就被考官罢黜了,铁定上不了榜。
为什么会这样呢?
其实很简单,利益使然。
自己把考卷推荐上去,还要经过主考副主考两关,取中还好,不取中那就是浪费名额了。
为什么要选文章好的,不就是为了增加取中的几率吗?
至于为什么要多推荐机会大的卷子,那是因为自己就是这个考生的房师了,谢师礼可不会少。
为了增加自己取中的试卷,弄一大堆垃圾卷子过去,怕是没两下主考大人就会干脆不看自己推荐的卷子了。
八股文章不怎么样,但是考官也没有因此就把卷子丢在一边,而是连翻几页,跳过第二场的考题试卷,直接翻看最后的策论。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都重复过无数遍了。
“太祖高皇帝混一寰宇博海之外莫不臣仆惟日本未至乃遣使臣谕之”
有点意思,和之前看到的许多卷子不同,大多数考生的卷子,开篇就是痛斥倭寇残暴不仁,然后就是发天兵以正纲纪。
不知不觉,考官把魏广德平倭策看了一遍,然后闭眼沉思。
倭寇、倭国,狼子野心,胆子也不小。
周边国家都臣服,偏偏这小小的倭国还敢于挑战大明天威。
倭国的国王真是该死。
虽然魏广德知道日本是所谓的天皇,可是这会儿大明朝朝野上下大多都不知道,他也不会点出来,有意义吗?
人家问,你怎么知道的?
太难解释了,所以魏广德只用自己从书籍和邸报上看到的东西凑合着写了这边文章。
至于后面,选将练兵其实都是老生常谈,以往发生战争都是这么说的。
只是对于提出在倭乱地区征收剿倭税,保证剿倭官兵军饷和赏银及时下发这条,让考官有点拿不到。
卫所兵制**,不堪战,他们其实都心里门清的很,但是知道不代表要说出来。
这篇文章里,很好的地方就在于,只提出让卫所兵防守城池,以新募营兵进行剿倭。
营兵,这是个费钱的东西,他们可不像卫所兵那么好打整。
军饷要是不及时发放,随时都能给你撂挑子。
不过对于打仗,营兵确实要比卫所兵好用的多。
这篇文章的东西,其实让考官有点拿不准的就是那个收税的建议,牵扯太大。
不过,这也算是言之有物吧,比那些夸夸其谈的文章好很多,在之前看到的那些策论里,都是调集各地重兵围剿的话,大多数都没有提到打仗花银子的事儿,就好像朝廷银子多的用不完似的。
再次睁开眼,考官把魏广德的卷子放到一旁,准备待会送到主考大人那里,请大人们定夺好了。
八股文一般,策论有点出彩。
在考官们挑灯翻看考生们试卷的时候,魏广德和一大帮子同窗已经上了南昌城的一家有名的青楼吃喝。
在贡院里吃了那么多天的苦,这个时候自然要好好享受享受,把遭的那些罪补回来。
“知道吗?今天我刚听到的消息,张经张大人被皇上派锦衣卫抓起来了。”
常住南昌的曾元述放下酒杯对众人说道。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瞬间炸翻了周围几桌同窗。
这些人都是知道前不久,南直隶那边刚刚在剿倭战场上取得一场大捷消息的,传递消息的人还在那里坐着呢,莫不是传的假消息,把官军大败说成大胜?
刹时,无数双眼睛从曾元述身上转移到魏广德这里,让魏广德好一阵郁闷。
“盯着我干嘛?”
魏广德忍不住了,人小,脾气可也不小,他可不像许多卫所中的人,在文人面前,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
“什么罪名,别说话说一半,直接把知道的全说出来,我们大伙参详参详。”
魏广德撇嘴道“古怪,刚打了胜仗,就被人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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