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大字报”的内容,后文自会详细说明。
“大字报”口诛笔伐的首要目标,当然是袁绍,但针对高干的部分,三荀同样不吝笔墨,且笔力入木三分…
诸君勿忘,荀彧早几年曾在袁绍那儿打过工,对袁绍内部的哏节儿可谓门儿清。
可以预见,不但袁绍要倒大霉,就连高干…
这纯属活该。
谁让高干胆大妄为到敢于行刺赵旻呢?
高干惹谁不好?非要惹赵旻这个腹黑男,更可甚者,高干还险些让赵旻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在吸引了赵旻这个大boss的极高仇恨后,玩火自焚的高干即将生不如死。
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
这两日内,赵旻如同前汉的张良一般,虽足不出户,却对天下大势洞若观火。
而且赵旻丝毫没有耽误与步练师互诉衷肠…
没错,即将临盆的步练师,居然在伏寿眼皮子底下私会了一次爱郎。
原本因待产而情绪抑郁的步练师,在经过赵旻开导、安慰,尤其是在赵旻一再保证绝对不嫌弃步练师生女儿之后,心结尽去,心情瞬间开朗许多。
步练师离去后,苟哥却有些抑郁。
赵旻的孩子太多,绝对不是好事儿,何况其中还有必须姓刘的亲生骨肉。
历史上的曹老板儿女成群,可那些曹家子女,最后又有几个得善终的?
苟哥不敢再想下去,而是继续专注于分析天下大势、适时做出策略调整。
这时,卫府上下原本的假想敌,早已由刘备转变为黄祖。
所以,赵旻遣出斥候,向匆匆赶赴襄阳城的东州士人、马超、庞德等一行人送出数封密信。
东州士人原本的使命,是劝说刘表投降,马超、庞德二人是金牌保镖。
但随着黄祖作妖,荆州的局势愈发显得扑朔迷离。
在此情况之下,东州士人的使命,便出现了一些微调。
苟哥相信,有费观、董和等人在,他们必可圆满完成任务。
因此,在做出最后的微调之后,苟哥便不再关注大江之南,而是静待步练师临盆产子或女。
两日后的傍晚,有夏侯渊率军神行,张绣及诸曹、夏侯的三万联军顺利经过江夏郡随县,已经极为接近涢水安陆县流域,也就是李通的伏击点。
张绣下令,全军下船,在涢水河畔列阵休整。
曹洪这时提议。
“诸位兄长,愚以为,某等应遣斥候探明李文达军营所在,再设计夜袭其人。”
张绣却笑着摇头。
“子廉,某等大可不必如此,某等仅需将满载火油、柴薪之船只顺流而下,便可诱出李文达之主力,届时水上火攻、两岸放箭夹击,必教李文达军心大乱!”
赵旻果然开了个坏头儿。
火攻之计,已经被玩坏了。
夏侯惇对此深以为然。
“昔年孙子有云: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某等惟有出其不意,方可攻其无备。
何况某等兵卒皆悍勇绝伦,非李文达之部曲所能匹敌也!故某赞同骠骑将军之策。”
夏侯渊哈哈一笑,补充道。
“子廉兄只知骠骑将军善用兵,却不知我卫府精骑之能,且看骠骑将军如何破敌制胜。”
卞夫人对这几个莽夫头疼无比。
“妾虽为一介女流,却亦略知军事,盼诸君万勿莽撞行事。”
曹仁向卞夫人行礼后摇摇头。
“嫂夫人此言差矣,某等应急攻李文达为善也!”
曹纯颔首附议。
“诚然如此!敌军不知我军已至,我军应趁敌军造饭懈怠之时疾攻为善也。”
赵旻派出的这个阵容,有宿将(张绣),有名将(夏侯惇),有勇将(曹仁、曹纯),有莽将(渊哥),有福将(曹洪),唯独缺一个智将。
若赵云在此,这场仗一定不会这么打。
张绣离开贾诩,虽勇猛依旧,却如飞虎折翼。
而卞夫人的作用,是替代贾诩,做为张绣、诸曹夏侯两方的谋士。
然而此刻卞夫人见众将跃跃欲试,也只好放弃了治疗。
“既如此,请诸君万万小心!”
卞夫人心道:也罢!纵使我军疾攻无果,亦可与敌军僵持一夜,我若尽力阻拦众将…此绝非良策。
总算卞夫人还知道“未谋胜,先谋败”之理。
然而…
就在卞夫人放弃治疗准备躺平、诸曹夏侯众猛将欲发动冲锋之时…
张绣却眺望着远处的密林,抬起手停在空中片刻之后,捋须而笑。
“且慢!某等不可如此鲁莽!”
正欲策马疾冲的渊哥,好险没闪断腰。
老张头你几个意思?
称疾攻者是你,称不可鲁莽者仍是你,我军究竟是冲,还是不冲?
张绣指着前方河岸旁的密林呵呵一笑。
“李文达笃定我军不可能于今日至此,且有心隐藏行迹,故敌军营盘既紧凑,又扎营于密林之中。既如此,某等何不火攻其人营盘?”
众人向张绣先前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暮色之中,远处密林中炊烟密集、隐隐间似有喧嚣之声传来。
张绣笑得更加开心。
“老夫刚才察知风向及风速,此处风速甚疾,兼且李文达处于下风口,此乃天赐良机也!”
善于利用天时地利的张绣,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什么叫“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张绣和赵旻不愧是翁婿。大风小说
夏侯惇独眼一亮。
“妙才,你随我绕过李文达营盘,我二人堵截其人溃军。”
夏侯渊哈哈大笑。
“兄长,此番弟必生擒李文达!”
曹仁对曹纯道:“子和,你我二人率军乘船顺流而下,于船上放箭射杀溃军!”
曹洪反应同样不慢,其人当即对张绣抱拳。
“张公,某愿为公马前卒!”
张绣哑然失笑。
“子廉不必如此!”
言罢,张绣喝道:“南和、公祀、子太!”
军阵中的三名荆州人刘邕、傅肜(音同融)和郝普出阵抱拳。
“末将在!”
“速速准备火箭,一刻钟内火攻李文达营盘!”
“谨遵令!”
历史上的蜀汉将军刘邕、傅肜二人中,刘邕曾被刘帮主信任,傅肜更是在猇亭之战中,为掩护刘帮主撤退而力战而亡。
至于郝普,在隐蕃之事中已有介绍,其人虽两次归降东吴,但仍被孙权任为九卿之一的廷尉(司法系统最高长官)。
待三人率各自部曲离去后,张绣这才笑着看向曹洪。
“子廉不必心急,你随老夫冲杀即可。”
张绣这句“老夫”的自称,没有任何问题。
张绣虽长得年轻,却也同样是年过半百、与袁绍年纪相似的半老头儿。
其人与另一个半老头儿贾诩的组合,在天下诸侯之中是最大的主臣组合…年龄最大的主臣组合。
韩遂、马腾二人年纪虽老,却无得力谋士。
曹洪抱拳应允之后,张绣复又神秘一笑。
“卞夫人及子廉放心,此战大胜之后,老夫不但可趁势夺下江夏郡,兼且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长沙郡,二位以为然否?”
曹洪哑然失笑。
卞夫人却若有所悟。
然则,卞夫人嫣然一笑。
“张公请先破敌再言其他!”
张绣自信一笑后,用力挥手。
“众儿郎,待火起后,随老夫破敌!”
张绣不愧为远超夏侯兄弟、曹仁兄弟,及五子中的于禁、乐进、徐晃等良将的当世宿将。
(贾诩曰)将军(指张绣)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诸将虽勇,亦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而战必胜也。
摘自《魏书之贾诩传》
其人通过观察,敏锐捕捉到胜机:李通为隐藏行迹而集结于密林之中,以火攻之,可破敌制胜。
所以,这场仗毫无悬念可言。
【作者题外话】:荀彧是魏武帝曹老板谋主,被曹老板誉作“吾之子房”。
荀彧的爷爷荀淑曾为朗陵令。
朗陵县属汝南郡,汝南又是袁绍老家。
袁氏四世五公,势倾天下。
祖父(荀)淑,字季和,朗陵令。--《魏书荀彧传》
按年龄来看,荀淑应该与袁绍祖父袁汤(汉太尉)平辈。
两家或许早有故交。
因此荀彧在董卓之乱时(189)弃官奔河北,最先依附袁绍,大概缘出于此。
荀彧老爹荀绲的仕宦履历更值得玩味。
因为其曾任济南国相。
彧父(荀)绲,济南相。--《魏书荀彧传》
济南国相有何特殊之处呢?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
荀绲的继任国相是曹操。
(曹操)迁为济南相。国有十馀县,长吏多阿附贵戚,赃污狼藉。--《魏书武帝纪》
注意:荀绲是曹操的前任济南相,见严耕望《两汉太守刺史表》。
换言之,荀彧的父亲,与荀彧未来的主子,相继出任过济南相。
更值得注意的是,济南国相往往都是由“阉党子弟”出任。
比如《刘繇传》提到,某任济南国相(失其名)是中常侍之子,地方长吏“贪污受贿,依倚贵势”,百姓苦不堪言。
济南相中常侍子,贪秽不循,(刘)繇奏免之。--《吴书刘繇传》
历任济南国相“赃污狼藉,阿附贵戚”(见前引《武帝纪》),影射的就是东都洛阳的宦官集团。
刘繇时代的济南相是“中常侍之子”,出身背景一目了然;曹操是大长秋曹腾之孙,也是宦官家庭出身。
至于荀绲,实际也属于宦官集团,他是中常侍唐衡的亲家。
中常侍唐衡,欲以女妻汝南傅公明,公明不娶,转以与(荀)彧。--《典略》
从刘繇的活跃时间(年十九举孝廉)来看,他奏免的济南相(中常侍之子),当在光和(178-184)年间。
此君很大概率就是荀绲的前任。
三代济南国相都是阉党子弟,可见其职位的特殊之处。
曹操既然是荀绲的继任,二人自然相识。
一言蔽之:
曹操不仅与荀绲有旧,与绲子荀彧亦有来往。
得知此隐秘过往,我们对何颙,也就是何伯求的评价便不以为异。
何颙党锢名士,以气侠闻名。
何伯求与袁绍、曹操、许攸、吴子卿等人皆为“奔走之友”,私交甚笃。
曹操发迹之前,因为放荡不羁,颇遭轻视;
只有太尉乔玄、南阳何颙认为其不凡。
何颙甚至亲口说“汉室将亡,安天下者必曹操”。
(曹操)任侠放荡,不治行业,故世人未之奇也;惟梁国桥玄、南阳何颙异焉。--《魏书武帝纪》
(何)颙见曹操,叹曰:“汉家将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后汉书党锢列传》
此事见于《魏书武帝纪》与《后汉书党锢列传》,两书前后跨度二百年,可知确有其事。
更有趣的是,何颙一方面夸曹操为“定乱之主”,另一方面又赞荀彧为“王佐之才”。
彧年少时,南阳何颙异之,曰:“王佐才也。”--《魏书荀彧传》
陈寿笔下“王佐之才”的典故,最初即来自何颙的评语。
何伯求是荆州南阳人,荀彧是豫州颍川人,曹操是豫州沛国人,故而三人可能存在的交集,只能是帝都洛阳。
而随着董卓乱政(189),袁绍、袁术、曹操等人陆续出走,时任六百石守宫令的荀彧,在洛阳自然也混不下去。
荀彧那位被董卓“公车征召、百日而至三公”的叔父荀爽,也在初平元年(190)五月挂掉,前后就干了半年。
夏五月,司空荀爽薨。--《后汉书孝献帝纪》
考虑到荀彧族人荀悦、荀谌等人依附袁绍的背景,未知荀爽是否遭到董卓隐诛。
荀彧最初求为亢父令(属兖州任城国),但并未赴任,而是弃官逃回老家颍川,之后前往河北。
特别需要注意的是,荀彧投奔河北,最初不是依附袁绍,而是依附韩馥。
会冀州牧同郡韩馥遣骑迎之,莫有随者,(荀)彧独将宗族至冀州。--《魏书荀彧传》
韩馥是颍川人,与荀彧同郡。
但结合《后汉书》的记载,恐怕韩馥最初并非迎接荀彧,而是迎接韩融。
韩融是董卓朝廷的大鸿胪(九卿),曾被派遣赴关东“和解义兵”(190)。
因为董卓族灭袁隗(袁绍叔父),因此其使者尽数被袁绍所杀,只有韩融一人幸免。
大鸿胪韩融、少府阴脩、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脩、越骑校尉王瑰安集关东(劝降诸侯)。后将军袁术、河内太守王匡各执而杀之,唯韩融获免。--《后汉书孝献帝纪》
韩融是颍川人,冀州刺史韩馥(袁绍盟友)亦是颍川人。
二韩大概率存在亲属关系,因此才得到袁绍赦免。
韩馥遣骑来迎时(190),韩融恰好不在颍川,而在河南密县。
荀彧便携宗族父老前往河北,很幸运地躲过李傕、郭汜的劫掠(191)。
董卓之乱,(荀彧)弃官归乡里。同郡韩融时将宗亲千余家,避乱密西山中。--《后汉书荀彧传》
(董)卓遣李傕等出关东,所过虏略,至颍川、陈留而还。乡人留者多见杀略。--《魏书荀彧传》
荀彧抵达冀州时,韩馥已经下台,彧遂成袁绍的座上宾。
但荀彧私下轻视袁绍,因此投奔东郡太守曹操。
(荀)彧比至冀州,而袁绍已夺馥位,绍待彧以上宾之礼。--《后汉书荀彧传》
(荀)彧度(袁)绍终不能成大事。--《魏书荀彧传》
乍看之下似乎逻辑合理,实则不然。
其一是荀彧的年龄与资历。
彼时荀彧不过二十余岁,任官履历不过六百石的守宫令,与县令平级。
位卑年幼的荀彧,如何成为袁绍的座上宾?
其二便是韩馥下台的时间。
按《武帝纪》,韩馥是在初平二年(191)七月被袁绍撵走,而曹操占据东郡则在同年(191)七月之后,十二月之前。
(初平二年)秋七月,袁绍胁韩馥,取冀州……太祖引兵入东郡,击白绕于濮阳,破之。袁绍因表太祖为东郡太守。--《魏书武帝纪》
问题是,荀彧投奔曹操,也恰恰是在初平二年(191)。
初平二年,彧去绍从太祖。--《魏书荀彧传》
因此,荀彧抵达河北,当在初平二年(191)七月之后;
而其人投奔曹操,则在同年八月至十二月之间。
如果荀彧真的是袁绍的座上宾,那呆了不到四个月就突然改换门庭,袁绍难道会无动于衷?
实际以袁绍和曹操的“主客关系”来看,合理的解释,是荀彧受袁绍委任,支援其部将曹操。
以袁绍麾下“人才济济”(审配、田丰、沮授、郭图、辛评、逄纪、许攸、荀谌)的情况来看,二十余岁的荀彧,在河北根本混不出头。
因此不是“荀彧认为袁绍不能成大事”,而是“荀彧无法与前辈竞争,成不了事”。
彧弟(荀)谌及同郡辛评、郭图,皆为绍所任。彧度绍终不能成大事。--《魏书荀彧传》
“曹操曾替袁绍打工”这件事,是《魏书》特别讳言的。
为此,曹魏史官们不仅极力丑化袁绍,还将其功绩一笔抹杀。
《后汉书袁绍传》有一万余字,《魏书袁绍传》仅三千余字,可知魏晋史官对袁绍的贬低污蔑,到了何种不堪的地步。
换言之,曹操是替袁绍干活的“鹰犬之才”(见陈琳《檄文》),而荀彧则是被派去支援曹操的袁绍下属。
(袁绍)方收罗英雄,弃瑕录用,故遂与(曹)操参咨策略,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为袁绍檄豫州》
只不过后来曹胜袁败,因此曹氏君臣的这段黑历史,便被扭曲美化为“曹操阴有诛绍之意”、“荀彧度绍不能成大事”。
呵呵,此均属史笔讳言,一笑而过,不必当真。
注意:曹操谋诛袁绍见《武帝纪》引王沈《魏书》,文多不载。王沈狗贼之言,您敢信?
鉴于《魏书》因立场问题对袁绍的贬低;以及荀彧子孙在晋初的显赫地位,曹、荀两家对荀彧“弃袁归曹”的政治谎言,都心照不宣地加以粉饰。
以至于这段历史,最终成为今日的怪异模样。
范晔活动的南朝刘宋,是荀氏在魏晋发迹之后。
荀氏子孙对祖先的黑料,自然是多所遮掩,因此《后汉书》中许多记载皆为美化之言,不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