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旻率军行至许都皇宫正门附近时,因吃瓜人夹道围观之故,其人麾下骑兵已绵延数里,可谓风头出尽。
杨彪远远看到这一幕,好气又好笑之余,对大笔袋赵旻高喝:“卫将军之责乃戍卫天子,请卫将军速速救驾!”
两汉时,卫将军掌管禁军,其主要职责确实是戍卫天子。
赵旻无奈地指了指四周的吃瓜百姓,表示非自己不为,实乃不能也。
具甲骑兵一旦加速…那就是人形坦克,真会闹出人命的!
所幸载两根粗圆木的马车就在赵旻身后,可尽快冲撞宫门。
赵旻好容易在人群中行至宫门前,一众头戴进贤冠、着玄色深衣的文官们早已等得不耐烦。
杨彪尚未来及开口,便有一名年纪与钟繇相仿、脾气却被后者急得多之人,迫不及待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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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将军,逆贼而今正在宫门处,某等与其众痛陈利害,其众却毫不理会,卫将军速速攀梯入内!”
杨彪身旁的钟繇作揖道:“卫将军,此乃孔北海也。”
赵旻滚鞍下马,先向杨彪、钟繇二人抱拳,随即看向那身材中等、相貌平平、偏偏嗓门却极大的孔融孔北海。
赵旻躬身抱拳:“请文举先生稍安勿躁。家叔父今何在?”
这时,孔融身旁,一名颌下长须飘飘、相貌清俊、气质飘逸出尘的文官作揖道。
“君便为卫将军?某乃颖川荀文若也,久仰卫将军大名。”
其人虽微微躬身,但仍明显比孔融高出一头,可见其人身高至少有八尺(一米八四)。
赵旻得知此人是荀彧,登时肃然起敬,同样躬身抱拳。
“幸赖文若先生神机妙算,此番旻方可侥幸于官渡获胜。旻不知先生当面,失敬!”
若非荀彧使出妙计,迫使袁绍与曹操提前决战,这场历史上打到神州历十月的官渡之战,在这个时空还不知要打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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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同时站直,赵旻上前几步,行至荀彧身前。
一股芝兰幽香,自荀彧身上传来。
赵旻暗暗打量着这比自己略矮的大贤,只见其人丰神俊朗,气质超然。
荀彧也暗暗打量着这比自己略高的名将,只觉其人英武秀美,温润如玉。
年龄差出十余岁的二人,同时生出相惜之情。于是二人目光交汇,彼此凝视。
万幸鲁肃已返回陈留主持事务,否则其人一定会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然而,赵旻想的是:老子若得荀彧相助,天下重归一统可期!
荀彧的想法则是:天子与从文年龄相仿,余当自忠于皇汉之宗室中择一淑女,为从文纳之。
从文与汉室结亲,余心方可安也。然则…何人可为从文良配?惜哉!余独女已嫁长文矣!
不怪荀彧胡思乱想,因为这时代的士族豪强,都是靠联姻来拉近关系。
这是秦汉、中古乃至整个封建时期的文化。
舅姑成为公婆代称,就是因此而来。
然而,鲁肃虽不在场,但现场还有孔融这个急性子。
“文若,卫将军,你二人休要耽搁!天子今已被挟持!请卫将军速速攀梯入内!”
其人打断了荀彧和赵旻的对视。
赵旻向孔融抱拳道:“文举先生勿忧,旻之叔父今何在?”
杨彪插口道:“子龙已攀梯而入,卫将军速速救驾!”
一众进贤冠、玄色深衣之文臣,与一众鹖冠、绛色深衣之武臣,当然,还有无数吃瓜人,都看向这位传说中的卫将军。
赵旻朗声喝道:“何必攀梯?取圆木!”
几名极有眼力劲儿的军司马,早已准备就绪。
是以,赵旻一声令下,便有精悍骑兵抬起两根粗重圆木走来。
赵旻指向宫门,喝道:“破之!”
抬着圆木的骑兵,小跑着冲向宫门。
进城前便已披双铠的赵旻,则趁机解下刘氏冠换上兜鍪,并提起德胜钩上的长枪。
随着“嘭”一声闷响,不止宫门晃了一晃,便连众人脚下之地面,似乎都随之震了一震。
赵云的部曲,本就不缺给养,历经官渡之战后,他们皆被战争锤炼得更加剽悍善战。
是以,在他们抱着两根圆木轮番冲撞宫门之下,顷刻之间,便听到“喀喇喇”、“砰”之声响起。
随着宫门的门闩被撞碎,宫门轰然洞开。
赵旻冷冷地扫视门前人群,指着被撞开的宫门喝道:“若有宵小之辈心怀不轨,此门即为尔等前车之鉴!”
他重重哼了一声后,提起长枪,翻身上马冲进宫城。
在刘晔率领下,骑兵们也随赵旻杀了进去。
隐于人群中的某些人,被赵旻满含杀气的眼神扫过后,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见赵旻率军冲入宫城救驾,忧心如焚的文武百官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赵旻踏入宫城后才发现,自己老叔赵云,率不足一屯部曲,正与对面近千虎卫在承光殿前的广场上对峙。
赵旻和老叔交换眼神后毫不停留,径直向正殿冲去。
赵云虎吼一声:“吾等大军已至,尔等还不速降!”
虎卫们见大股骑兵自宫门涌入,向自己一方包围而来,登时如临大敌般结起阵势,谁还理会单枪匹马的赵旻?
至于一身文官打扮的刘晔…则更无人在意。
行至承光殿高阶下后,赵旻对刘晔道:“子扬,依照你我之计行事!”
他对随行护卫的一队骑兵道:“保护好子扬先生!”
刘晔作揖道:“主公务必小心,若遇贼兵请速退至此。”
赵旻颔首后,便策马向殿后疾驰。
刘晔清了清嗓子,如一个业余谈判专家般高声喝问:“殿内诸君欲何求?”
赵旻懒得纠正刘晔的错误,摇摇头继续赶向殿后。
赵旻对许都皇宫毫不熟悉,绕至殿后时,见承光殿诸门皆紧闭,其人便有些犯愁。
他喃喃道:“戒备如此森严,不好苟啊!”
旋即其人用力拍了下脑门…其人戴着兜鍪,这一下震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
臭不要脸的赵旻顾不得脑袋,径自向北驰去。
结果…
腹黑男冷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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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宫中禁卫果然没经验。
后宫贵人们的住所,也就是百子坊,叛乱的禁卫居然不设防!
赵旻未在门口驻足,当即折向西而去。
趁着老叔和刘晔吸引叛军注意力,他必须找一个熟悉宫城之人,为自己指点迷津。
然而,叛贼声势如此浩大,此刻宫城内空荡荡,哪里还有闲逛的宫人?
不得已之下,赵旻骑马向湖边驰去,以期能找到一个因游湖而未来及躲起来的贵人、女官,甚至是宫中婢女。
苦心人天不负。
因职业生涯而练就出敏锐观察力的赵旻,在惊鸿一瞥之下,隐约发觉湖边一艘小舟中,似乎有一道人影。
于是其人驰至湖边,朗声道:“某乃奉天子秘诏讨不臣之卫将军赵从文,方自官渡赶回,救驾来迟,不知哪位贵人在舟内?可否现身相见?”
言罢,赵旻忍不住默默吐槽:
曹老板对皇宫渗透得真到位!傻子都能猜到,宦官们和禁卫们是一伙的!万幸宦官们还算明白。
赵旻至此已想通,为何叛军未控制后宫:因为宦官们不允许。
如此看来,叛变的虎卫们目的简单明确:自保!
刘协对他们一定已恨之入骨,若曹操兵败身亡,这些虎卫焉有命在?
赵旻复又摇摇头,推翻了自己的推断。
不对!杨彪、钟繇和荀彧一定已劝降这些虎卫,刘协想必也已承诺对前事概不追究,否则这些禁军不会仍在宫中任职。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本已向刘协效忠的禁军,为何又突然叛变呢?
赵旻暂时无暇细思,见那人仍不肯现身,他温言道:“某有一计,可救天子,但需贵人相助,还请贵人现身相见。”
他再次等了片刻,正欲再开口,便见一名女子优雅至极地自一艘小舟中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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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定睛一看,登时五味杂陈。
孔融的形象,实则与演义颇为不符。
咱们聊一聊孔融,下一章再聊甲胄。
孔融是孔丘苗裔,以“文才高茂”著称于汉末三国。
对广大吃瓜群众而言,孔融往往与“让梨典故”勾连在一起;其文学地位反倒不显。
就其生平履历而言,孔文举不宜被单纯视作“文人学士”或“门阀权贵”,其个人标签更倾向“流亡军阀”。
以地位考量,融与曹魏的华歆、王朗,孙吴的太史慈,蜀汉的马超等人相似。
换个角度看,论武略,孔融并无超、慈之勇;论文采,孔融虽略胜歆、朗,却无此三人的“机鉴通达”。最终因言获罪,身家夷灭。
孔融在地方割据八年(189-196),历经初平、兴平、建安,属于三国汉季最为凶暴混乱的时期。
在青州割据的八年间,孔融昏悖放纵,一无可取,完全不见高门豪族的体面,反而更类似“宠信商贩庸儿”、“贬抑地方门阀”的幽州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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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融早年经历,诸如“坐上让梨”、“巧识李膺”、“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乃至“兄弟争死”的轶事典故,诸书多载,不再赘述。
《续汉书》、《后汉书》、《九州春秋》、《世说新语》等典籍,对孔融早年形象有详述,文多不载。
孔融发迹、外镇州郡,是在中平六年(189)董卓上洛后。
融以家世被司徒府举高第,得以出任北军中候,虎贲中郎将。之后山东大乱,群雄蜂起,董卓遣孔融出青州,为北海国相。
考虑到孔融迁北军中候,在职三日即迁虎贲中郎将,随即出镇青州。可知有其必然背景。
后辟司空掾,拜中军候。在职三日,迁虎贲中郎将。会董卓废立,融每因对答,辄有匡正之言。以忤卓旨,转为议郎。--《后汉书卷七十-孔融传》
所谓“以忤卓旨”,实乃为尊者讳,后文详述。
北军中候是典五营校尉的要职,秩阶虽低(六百石),权势却显赫。汉制,中军分南北军,北军中候监管的五校尉营,与刺史监管郡守相类似。
注:刺史初置,秩六百,郡守秩二千。北军中候秩六百,五校尉秩二千。
在地方割据势力的“领军”“护军”制度成熟完善、取代南北军之前,北军中候无疑是显职。出任此职者,必然被卓所亲善。
继任北军中候应是刘表。表彼时为卓所信重,使镇荆州,牵制屯兵南阳的袁术与孙坚。
(表)以大将军掾为北军中候。灵帝崩,代王叡为荆州刺史。--《魏书六刘表传》
而孔融在北军中候之后担任的“虎贲中郎将”,本是灵帝末年袁术的职位。而二袁是董卓死敌,人所共知。
袁术字公路,汝南汝阳人,司空逢之子也。举孝廉,累迁至河南尹、虎贲中郎将。--《后汉书卷七十五-袁术传》
从孔融的仕宦履历看,其无疑是董卓所亲善信任的朝官。故使出镇地方,以为藩庇。
融本传所言“董卓以青州**,故遣融赴险地”颇可探讨。
董卓废立,融每因对答,辄有匡正之言。以忤卓旨,转为议郎。时黄巾寇数州,而北海最为贼冲,卓乃讽三府同举融为北海相。--《后汉书卷七十-孔融传》
按张璠《汉纪》,孔融“在郡八年”。融在建安元年(196)夏为袁谭所败,可知出任北海太守,当为中平六年(189),合计八年。
董卓上洛之初(189),便委融以重任。且融未随关东军阀讨董(190),可知所谓“卓与融不睦”,当为妄语。
融在京都韬晦近四十载,一朝外放,得郡守高位,立刻凶形毕露。
融在北海,自许大志,举军曜甲,与群贤要功。
孔融镇北海,可谓“贼害忠良,放纵不仁”。览查诸书所载,一无可取。昏悖狂乱,命不可知。
青州北海,今属山东潍坊。东汉中平年间(184-189),青州是黄巾寇暴的大本营之一。桓灵无道,天灾频仍,该地受害尤甚,乱匪多如牛毛。
(中平五年)冬十月,青、徐黄巾复起,寇郡县。--《后汉书卷八-孝灵帝纪》
青、徐地区灾害频繁,查《后汉书孝灵帝纪》可知,文多不载。本书开篇,徐州大旱有佐证可考。
当时的青州刺史是袁绍“擅自署置”的臧洪。洪入青州,战于黄巾,两年方告平息。
会青州刺史焦和卒,绍使洪领青州以抚其众。洪在州二年,群盗奔走。--《魏书七臧洪传》
臧洪上一任青州刺史是焦和。与孔融出镇青州同时代。
焦和在青州(190-191),昏乱放纵,色厉内荏。军械虽利,兵甲虽众,却“望寇奔走,未尝交接”。临阵之时,又屡求神祇,醉心巫祝,最终“州里萧条,悉为邱墟”。
初平中,焦和为青州刺史。黄巾遂广,屠裂城邑。和不能御,然军器尚利,战士尚众,而耳目侦逻不设,恐动之言妄至,望寇奔走,未尝接风尘交旗鼓也。入见其清谈干云,出则浑乱,命不可知。州遂萧条,悉为丘墟也。--《九州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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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融与焦和的人生路线倒是颇为相似。皆挂名牧守,却志大才疏,名实相悖,为害一方。
融在北海,盛气凌人,欲争霸天下,与群雄邀功。遂大举募兵,炫耀锋威,摆出一副“气吞寰宇”的架势。
融在北海,自以智能优赡,溢才命世,当时豪俊皆不能及。亦自许大志,且欲举军曜甲,与群贤要功。--《九州春秋》
汉末兵制不立,武备废弛。禁军军士,素来荒于操练,乃至收拢市井无赖和商贩饥民混入中军。
旧时虎贲、羽林、五营兵,及卫士并合,虽且万人,或商贾惰游子弟,或农野谨钝之人;虽有乘制之处,不讲戎阵,既不简练,又希更寇,虽名实不副,难以备急。--《魏名臣奏》引自《魏书十三王朗传》
董卓上洛,最初仅凭“三千步骑”便控制朝政,玩弄权柄。灵帝时已经不得不放权州郡,使自募兵甲。东汉兵制颓靡可见一斑。
孔融的前半生,久在东都,对兵制败坏的情况大约也有所认识。故招募轻侠无赖、亡命奸臧,以为羽翼。
然其(孔融)所任用,好奇取异,皆轻剽之才。--《九州春秋》
至于地方豪杰,尤其是州郡门阀(即所谓“冠盖”),则被孔融疏远。与陶谦,公孙瓒的行为模式几乎一脉相承。
王子法、刘孔慈凶辩小才,(融)信为腹心。左承祖、刘义逊清隽之士,备在坐席而已。--《九州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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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太守琅邪赵昱,徐方名士也,以忠直见疏;曹宏等,谗慝小人也,谦亲任之。--《魏书八陶谦传》
汉末三国,地方藩镇对待州郡豪族的态度,大体分为三类。
其一是“大力镇压”,以公孙瓒、陶谦、袁术、孙策、早期刘备为代表。
其二是“且用且防”,以曹操、孙权、刘表、中后期刘备为代表。孙权玩得最溜。
其三是“宽以济宽”,以袁绍、刘璋为代表。
而孔融镇北海的八年时间(189-196),恰好处在二袁阵营相互攻杀的敏感阶段。
虽然诸书均言、孔融“悠游其间,无所依附”。实际以其行事风格看,镇压地方豪门,重用剑客无赖,与公孙瓒阵营可谓一脉相承。
(融)但能张磔网罗,其自理甚疏。租赋少稽,一朝杀五部督邮。奸民污吏,猾乱朝市,亦不能治。--《九州春秋》
考虑到公孙瓒所署青州刺史田楷屯齐国,瓒所署平原相刘备屯高唐,均在青州,与融为唇齿。恐怕孔融的政治立场,应该是“亲公孙”的。或者说,其执政风格,明显受到公孙瓒派系的影响。
另一方面,孔融与公孙瓒盟友袁术不睦,公开骂术“冢中枯骨”。可见融颇放纵,刚戾多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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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连年倾覆,事无所济,遂不能保障四境,弃郡而去。
孔融在北海,虽然大力镇压门阀,重用“轻剽猛士”,军力却依然孱弱到难以置信的地步。
幽州兵乱,南寇北海。融出为安抚,欲引为己用。未几,兵复叛,亡走他郡,融望兵兴叹。
幽州精兵乱,至徐州,卒到城下,举国皆恐。融直出说之,令无异志。遂与别校谋夜覆幽州,幽州军败,悉有其众。无几时,还复叛亡。--《九州春秋》
黄巾大帅管亥来袭。孔融故作高明,临阵豪饮,两翼夹击,反被管亥打得丢盔弃甲,竟连北海都回不去了,躲在南县瑟瑟发抖。
黄巾将至,融大饮醇酒,躬自上马,御之涞水之上。寇令上部与融相拒,两翼径涉水,直到所治城。城溃,融不得入,转至南县,左右稍叛。--《九州春秋》
“稍叛”即陆续背叛,“稍”于古文中,指渐渐。
“管亥寇北海”的具体时间,请恕云某无能。
以兴平元年(194)刘备转入徐州,而太史慈随即南附刘繇,可知下限当在初平四年(193)。而青徐黄巾肆虐青州,当在初平二年(191);翌年即转入兖州,为曹操所败。
故“管亥寇青州”当在191-193。
融命在旦夕,赖东莱豪族太史慈,出奔平原,求师旅于刘备。
时,黄巾复来侵暴,融乃出屯都昌,为贼管亥所围。融逼急,乃遣东莱太史慈求救于平原相刘备。--《后汉书卷七十-孔融传》
彼时的刘备,三十出头,只是公孙瓒私署的伪国相,麾下兵甲不过数千。备闻讯,领兵三千入北海,击溃管亥,孔融得救。
同为招揽“亡命奸臧”与“轻剽武人”,孔融与刘备的战斗力,却差天共地,不忍卒睹。
融自败于管亥,“连年倾覆,不能自存”,竟被逼得“弃郡而走”,东徙徐州。后迁青州刺史。
连年倾覆,事无所济,遂不能保障四境,弃郡而去。后徙徐州,以北海相自还领青州刺史,治郡北陲。--《九州春秋》
考虑到孔融的青州刺史,乃刘备于兴平元年(194)表奏,且备提领徐州亦在同年。可知彼时孔融托庇于刘备。
(融)在郡六年,刘备表领青州刺史。--《后汉书卷七十-孔融传》
此处值得一提的是:孔融镇北海八年,在郡第六年被表为青州刺史,是年为兴平元年(194)。m.166xs.cc
这恰好是刘备提领徐州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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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是孔融外藩倚仗,还可从《九州春秋》中左丞祖与孔融对话中略窥一二。
左劝融“自托强国”,融不听而杀之。
丞祖劝融自托强国,融不听而杀之,义逊弃去。遂为袁谭所攻。--《九州春秋》
从孔融依靠刘备、太史慈而收复北海,可知其并非完全中立;左氏所谓“强国”,很可能是指代袁绍或袁术。而融拒绝托庇于“强国”,可知彼时其倚仗“名位不显”,当指刘备。
兴平元年(194)陶谦死。刘备与典农陈登、北海相孔融商议对策,二人皆支持备牧徐州。
北海相孔融谓先主曰:“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邪?冢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与能,天与不取,悔不可追。”先主遂领徐州。--《蜀书二先主传》
陈登为下邳豪族,在备身边并不奇怪。孔融是北海国相,当时是怎么跑到刘备身边去的?还对着备大骂袁术“冢中枯骨”?
恐怕兴平元年(194)的孔融,早被流寇打得丧师失地,屈身刘备幕府了。
彼时刘备妄自尊大,效法公孙瓒授田楷为青州,亦授孔融为青州,以为藩卫。可谓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结果…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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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庇刘备”的这段屈辱历史,史册虽未明言,但综合各方材料,是显而易见的。
融为袁谭所攻,流矢雨集,戈矛内接。隐几读书,谈笑自若。
建安元年(196)袁谭出为青州刺史,其实最初只是“都督青州”,刺史头衔是袁绍外藩曹操表奏的。
谭始至青州,为都督,未为刺史,后太祖拜为刺史。--《九州春秋》
袁谭凶桀,攻袭北海。仰食于刘备的孔融哪是对手?仓皇求援于徐州。
刘备彼时正与袁术交兵。即孙策所谓“刘备争盟淮隅”。
刘繇决力江浒,刘备争盟淮隅,是以未获承命櫜弓戢戈也。--《江表传》
袁术认为陶谦死后徐州应该归属自己,当时还喜滋滋自领了“徐州伯”。没料到刘备截胡,遂兴兵进犯。
术退保雍丘,又将其余众奔九江,杀杨州刺史陈温而自领之,又兼称徐州伯。--《后汉书卷七十五-袁术传》
刘备与袁术打得不可开交,同年(196)“寓公”吕布又叛于下邳,备军败入广陵,穷困潦倒,人相啖食;是再也没有余力援救孔融了。
备军在广陵,饥饿困败,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穷饿侵逼。--《英雄记》
何况,袁谭本是刘备表奏的茂才(即“省级杰出人才”),以酬报当年(194)袁绍支持自己提领徐州的恩情。
别说彼时刘备力有未逮,就算备兵强马壮,是否会救援孔融,也颇值思量。
刘备与袁氏父子在幕后的肮脏交易,几乎难以启齿,读之寒心。
刘备初属袁术集团公孙瓒麾下,后叛出袁术集团进入袁绍集团…难怪曹老板一方骂刘备反覆无常。
如果考虑到刘备实为孔融的外藩倚仗(类似刘表之于张绣),那么袁谭击北海,是否得到刘备默许纵容、甚至有意挑唆,都难以定论。
建安五年(200)刘备杀车胄以叛,兵败,入青州。袁谭闻讯,率部出迎,又引入冀州魏郡,袁氏父子待以上宾之礼。
先主走青州。青州刺史袁谭,先主故茂才也,将步骑迎先主。先主随谭到平原,谭驰使白绍。绍遣将道路奉迎,身去邺二百里,与先主相见。--《蜀书二先主传》
考虑到袁谭是摧毁刘备外藩(即孔融)的“罪魁祸首”,而二人关系居然如此和睦。孔融之败,到底是被谁出卖,也就一目了然了。
袁谭兵势凶猛,流矢雨集,连攻累月。而孔融竟“凭几安坐,读书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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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为袁谭所攻,自春至夏,战士所余裁数百人,流矢雨集,戈矛内接。融隐几读书,谈笑自若。--《后汉书卷七十五-孔融传》
最终城池崩毁,士众亡散。融孤身奔曹,自此开启为期十二年的“寓公生涯”。直至赤壁之战(208)前因言获罪,为魏武所诛。
北海之战,孔融虽然每日谈笑读书,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城陷之日,却弃妻子而走,仅以身免,家室悉为袁谭所虏。
城坏众亡,身奔山东,室家为谭所虏。--《九州春秋》
融在郡八年,仅以身免。--张璠《汉纪》
孔融伏诛在建安十三年(208),而彼时二子年仅八岁。
十三年,融对孙权使,有讪谤之言,坐弃市。二子年八岁,时方弈棋,融被收,端坐不起。--《魏氏春秋》
考虑到孔融出奔曹操是在建安元年(196),那融二子无疑是入许县后所生。可知其旧日妻小,尽作袁谭阶下之囚,死生未卜。
孔融在地方的八年,昏庸无道,行事悖乱,屡遭荡覆,命不可知;乃至托身于刘备,败亡于袁谭;城池化作烟尘,州郡悉为丘墟。逆乱之势,竟与焦和相似。故孔融自必讳言,时人以融高门,对此亦不多言。
融自诩大志,却无甚才武,承焦和之昏弊,屡败于流寇;治下“奸民污吏,横行街市”,又欲“与群贤邀功”。
虽治兵曜甲,构衅地方,却屡败于群盗,乃至“战士不满数百,谷不至万斛”。可谓凄凄惨惨戚戚。
于时曹、袁、公孙共相首尾,(融)战士不满数百,谷不至万斛。--《九州春秋》
最可耻者,当属初平年间(190-193)的“管亥之乱”。孔融竟被打得丧城失地,亡入南县,赖东莱太史慈与平原刘备,才苟延残喘。
融不思进取,又“屡遭荡覆”,乃至兴平初年(194)居然足无寸土,屈身刘备;还与备沆瀣一气,谋夺徐州。
若非陈寿和司马彪秉笔直书,这段关键的历史信息,险些要湮灭史册!
然而备在徐州,未几亦败。故孔融为袁谭劫掠,奔走亡命。考虑到其家属妻女悉为谭所虏,其“临阵豪饮,读书谈笑”的丑态,着实令人齿冷。
昏悖放纵至此,因言获罪,构衅魏武,也便理所当然了。何况孔融也缺乏华歆、王朗的自觉。
袁术使孙策击江东。华歆镇豫章,闻策至,开城迎降,被待以上宾之礼。王朗镇会稽,兵败城下,浮舟泛海,自污乞活,孙策赦之。
瞅瞅人家王朗,孔文举你可长点儿心吧!
孔融虽是杰出的文学家,但他也是个糟糕透顶的军阀。
似融般“兵微将寡、志大才疏”者居然能外镇八年,若非刘备襄助,恐怕早成“冢中枯骨”。
云某偶然搜得居然有人夸孔文举外镇八年之“仁政”、“英明”,云某深感尴尬。
那些人,与猛夸二五仔臧洪“忠义”者何其相似!
那些人,你们可长点儿心吧!
如此孔文举,有何立场指责袁公路“冢中枯骨”?
活该其人因言获罪!
当然了,孔文举于文学上的成就,有目共睹!
事实证明隔行如隔山,专业的人,还是应该多做做专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