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
大吉。
距离南越新帝登基,那场热闹非凡的封后大典过去已有十日,街头巷尾对于新帝对外宣称的“后宫只有皇后”诏书,依旧讨论得十分热烈。
原本还有不少人觉得新立的皇后难以在朝臣们想往后宫塞人的情况下,守住新帝的誓言。
但百草谷的横空出世,各国皇室送来豪礼相贺,让国人才知道。
原来他们的皇后不只是医术超群,还是出自一个不世出但强大到足以让天下各国礼遇有加的古老世家。
大家对于新帝新后的事依旧讨论得十分热烈,但流传更广的还是两人在危难时相遇,到顶峰相见时相知相守的爱情故事。
坊间相关的画本因此热销,成为了文修武学的学子们闲来无事最爱看的课外读物。
在登基大典结束后,便迎来了第一次农业税收。
收割完稻谷的百姓们清点着上半年的收成,主动配合官府上交农税。
尽管单按税率来讲,这次的税收远超以往,但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家家户户的百姓们看着堆满粮仓的粮食,全部喜极而泣。
然后,马不停蹄地响应着官府的号召,将原本一年一收的稻田,再次种植上大豆或猪草等供应养殖的农作物,施上农家肥,再收一茬,拓展收入。
除了百姓们以外,权贵们也赚得盆满钵满。
络绎不绝的粮食运到酒仓之中。
尽管他们没有收官府酒仓的粮食钱,但拿了粮食可以抵押一部分酒钱。
他们只需要用粮食换酒,不需要额外多交其他钱,等到镇州白干卖出去后,银钱回流再算总账也可以。
这样一来,不仅粮食众多的权贵商绅可以参与进来,一些家族庞大的平头老百姓也能集资,趁着秋冬两季不种稻谷农闲时,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赚些差价。
南越人农商相互发展的模式,让从上到下的收益一下子全部跟着倍增。
权贵商绅们看着源源不断的财产赚到口袋里,对于朝廷颁布的各种政令自然是乐得配合,还有许多适合经商的,眼见商人地位与日俱增,不再挤破头去抢科举考试的名额。
百姓们数着手里的钱财越来越多,家里人从原本的饭吃不饱衣穿不暖,到如今生病了便可以凭借户籍去太医院下辖的医馆去拿药,他们自己种植的药材在本土流通时只有以往的三折左右,再加上官府的医药补贴,他们如今看病抓药需要花的钱,只是原来的一成。
在钱越赚越多,但基本生存的花销越来越少,物价因货物流通至各国并没有迅速膨胀之时。
南越人民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吃饱穿暖勉强活着度日,变成了想要住进更好更宽大的屋舍。
因为生活好了,人无远忧近虑,温饱、教育和医疗的配套水平全部跟上,创造更多的孩子来赚更多的钱,拥有更多的财富和家族劳力,壮大家族获得国家更多的资源,便成了许多人的头等大事。
仅开荒分地到收割完后的四个月里。
根据太医院以及下辖医馆的统计,光是金陵与镇州的孕妇数量便在往年的基础上,激增了五万。
并且还有持续上升的趋势。
根据古来征兵只征多子家庭来算,这激增的五万孕妇,便将下次征兵的数量至少提升了一万人。
孩子多了。
原本破旧的茅草屋便无法达到大家的要求。
再加上手里有闲钱,趁着种豆种草好打理的农闲时,不少人开始扩建屋舍。
不等大家大肆伐木,官府便又推出了多种新的建盖房屋的方法与建材。
砖瓦房和石木混搭的屋舍,由于稳定性好加上建材由官府统一管理价格比实木要低,一下子风靡全国。
最重要的黏合剂石灰,更是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许多手里不宽松住在山上的百姓们,直接买几袋石灰学会粘合方法,发动全家去捡拾或挖掘合适的石块来打造称心如意的石屋。
官府再次发力。
特意帮助大家找来工匠,寻找合适的石材与挖掘地点。
等到挖掘石块过后,留下的人造大坑,便引水入流开始养鱼养虾,丰富大家的菜篮子的同时,又多了好几笔生意向外流通的渠道。
仰赖于对官府的信任和对新帝的崇拜,南越整个农商在官府的协调与配合之下,进入了良性循环发展的阶段。
不止吴国的难民涌入南越。
更多在其他战乱国家或是没有户籍的流民与难民,全部涌入了南越。
人多地少,如何在不降低南越人本身生存环境的前提下,妥善安置新来的国民的问题便凸显了出来。
“不慌,等我去一趟西楚国都参观完芈能的登基大典,把吴国三郡拿回来,东南方向的经济重点还可以继续向西拓展。”
“南越虽不是地广人稀,但经济重镇就那么几个,涌来的难民全部挤进城里也不行,告知下方的县官们,提升一下抢人头的竞争力,这么多劳力和人力不宣传一下县城的优势抢过去,我让他们等到下个月商业税收交上去,拿钱去修缮水渠和扩充官道的事能及时办好吗?”
都想往繁华富庶的地方冲。
导致大城市化的结果就是头重脚轻。
张君临是想发展经济提升国力,该卷的时候要卷,但有些东西它真的不能卷。
否则,卷这一时,消耗的是往后百年甚至更久远的以人为本的活力,得不偿失。
在登基大典上被提拔为右丞相的石磊,此时在旁边记着他说的每句话。
如今南越还没选出左丞相,右丞相石磊便是除了后宫皇后之外,在张君临走后暂代政务的人。
随着诸多新政令发布出去,石磊知道了张君临脑中的构想越多他就越佩服眼前的这个少年。
是如何看上去只做小事,结果却让南越的诸多大事与难题瞬间整顿清楚明白的呢?
思索多日,石磊悟出一个道理。
那便是,治国无小事,国,当以民为天。
“陛下,这件事还需要强硬一些,不如直接限制金陵与镇州等各城的户籍分发人数,达到控制城市人口的目的。”
“好主意,但这样一来走后门的多了,而人活于世总会有私情相帮,哪怕是我能够受得了诱惑也可能会被人情世故击败,咱们还是别拿它考验刚上位的官员们,直接调整耕地策略,耕地不随人数变动只随死亡消耗变动,那些难民们来了发现只能打工没有落脚的地方,权衡利益便知道该去哪里。”
南越商业发展得再好,这依旧是一个农耕为主的时代。
大城市确实有许多发展的机会,但对于那些暂时还只要求吃饱穿暖,落户有田的人们来讲,在大发横财还是保证有田两者之间。
大多数人还是求稳定的。
“再挑几个有竞争力的县城发展经济,堵一头疏一头,别搞那么麻烦,更别把矛盾转移到人们敌视执权者的身上,在百姓们的心里,丧失威信的官府和地痞恶霸没什么两样。”
“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安置他们,如何长治久安,把目光放长远,而不是把他们圈到南越来压榨完他们一时的劳力,最后还让他们没有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