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自翕肚子里没有多少油墨,妄自跟着父亲诋毁母亲,显然在家里的时候,便是少教养的,只把老太太气个着,呵斥一声:“闭嘴!胡说八道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儿?”
“丰平川,你自家不知进退,不懂为官之道,自己丢了官职,反倒怪在我女儿头上。”林老太太气的将拐杖往地上杵了好几下,先开口替自家姑娘反驳道,压根一个眼神也没往那外孙子身上看,明显对他前几日来家里“讨债”不待见的样子。
林忴目瞪口呆着,儿子的话叫她肝肠寸断,却看着眼前的丈夫,满脸不敢置信的哭道:“丰平川,你敢摸摸你的良心说么?公公婆婆在世时,我如何伺候在床前?如何端屎端尿的照顾完公公又照顾婆婆的?我自己高热不退起不来床的时候,也要硬撑着去给婆婆擦身子,你这样污蔑我,你还是人吗你?”
“哼,这不是应该的吗?”丰平川一脸心虚又不屑,声音更大声的道:“不过是略伺候了父亲母亲几天,就以为自己是我丰家的大功臣了啊?无知妇人。”m.166xs.cc
“平川啊,你今日叫我们来到底是做什么?”祝芸姗的丈夫咳了一声,看不下去,开口了:“你媳妇林氏在家孝顺公婆,也给你生了一子两女,这么些年,也算是夫妻和睦,怎么如今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似的?这么好的媳妇,非要闹这一出,何苦来哉?”
“四叔,我铁定是要休妻的。不过,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我才是你至亲的侄儿啊。”丰平川一听,他家的叔叔竟为那贱妇说话,气急败坏道:“就算这两条还过得去,那林氏也犯了善妒这一条。
自成亲以来,每每仗着自己尚书之女的身份,拈酸吃醋,不叫我纳妾,我屋子里这二十多年来,一个妾室通房都没有。
试问哪个男子汉大丈夫,被一阶妇人管束至此,侄儿苦啊。”说完,竟像模像样的抱着儿子哭诉起来,十足十一个受气多年的小媳妇样子。
“是你发誓说今生只爱我一个人的,绝不纳妾,绝不……”
林忴话没说完,便叫丰平川打断了:“一是儿戏之言,如何能当真……”
“听说,他就是为了个不知道的外室,要休了咱们姑姑,给他的外室腾地儿呢。”金氏也悄悄凑到祝芸婳跟前,将今日这场闹剧的原因说个明白,“那外室直言,若是不休了原配,她也不进门。我还听说,是丰家父子外头欠账一大堆,那狐狸精却是个有财产的望门寡,他是一定要娶回去的。
想是这男人叫那狐媚子迷了心窍,好好的一个家,就要拆散了去,还当着族老的面,要休妻另娶,真真天大的笑话。”金氏咬牙切齿道,对于这样的男人,她是最看不上的。
祝芸婳没说话,听了这个原因,她只觉得心寒。
林二姑当初为了这个夫婿,要死要活的求老太爷和老太太保住夫婿的官职,为了这个,还与母亲闹翻了。如今再看,这却不是值当不值当的事儿了,这是死心与不死心的事了。
场面说到丰平川因为善妒这件事铁定要休妻,老太太和林二姑以及丰喜儿祖孙三个俱是怒不可遏、据理力争,吵的面红脖子粗的时候,那些族老的妻子们也出来劝。
白氏、金氏和曲氏这些侄媳妇,也加入其中,虽是长辈的事,可女人之间,又是别家的长辈,也没那么多规矩,自然是帮着自家人的。
祝芸姗作为丰家族老的媳妇,却不说话,只站在人后,看着祝芸婳这里,若有所思,被丫鬟提醒好几次,也无动于衷,不知道在想什么。
吵了好一会,哪边都劝服不了对方,林家这边也只是听闻那外室的传言,并没有实际证据,骂仗就停在被休和和离之间,吵个没完没了。
“奶奶,该你说说话了。”董嬷嬷郑重着说道,她自然指的是祝芸婳亲眼瞧见过那外室,她就是最好的人证。
祝芸婳也明白她的意思,略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组织语言上前说道:“丰家老爷说要休了我们姑姑,可说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要我说,合该我们姑姑休了他才是。”
既然做不成亲戚,那也没必要叫他“姑父”,这也是给二姑姑壮势。
众人被这番话都惊住了,不约而同的看向这个从进门就没怎么说话的小媳妇儿,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看看她能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毕竟,自古只有男休妻,哪有女休夫的道理?
“小侄媳妇,这话可不敢乱说呀?”丰家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妇说道,眼里是不可忽视的轻蔑和嘲笑。
“我可没乱说。”祝芸婳铿锵有力的说道:“丰家老爷不过是挑着我姑姑善妒这一名头来说事,这却不见得真。我前些日子和咱们炬州武骑蔚的夫人一同游湖,可是亲眼见着丰老爷领着个美娇娘。”
祝芸婳边说边走到丰平川那边,见他也认出自己来了,不等他开口,自己先说道:“试问丰老爷,当日你搂着的,是你的妾室还是外室?”
“自然是……自然是……”丰平川心虚着,结结巴巴说不完整。
“武骑蔚大人的太太洪氏,可是在场亲自见过的,您若是觉得我撒谎,那就叫了洪太太过来,给我姑姑做个见证。”这句话说完,丰平川脸憋的透红,他自己又反驳不了,只能干瞪眼,拿一双红肿虚浮,一看就沉迷风月的眼睛死死瞪着祝芸婳。
祝芸婳可不给他机会说话,接着道:“你说我姑姑不孝顺父母,敢问你的外室或者妾室可有我姑姑这般孝敬的对待两位老先人?
你说我姑姑克您官运,敢问当初,你被政敌参本,险些成为阶下囚的时候,谁替你不惜得罪自己的母亲,也要将你保住的?
你说我姑姑败坏您家业,敢问你看见哪个挥金如土的妇人,身上穿着十多年前的绸子,连个像样的首饰也拿不出来,还要自己赚钱贴补家用的?反观你的外室或者妾室,倒是满头珠翠,满身绫罗的?
只要求我姑姑如何,若将这些放在丰老爷你身上,你做得到吗?凭着这些,我姑姑倒是可以去向府尹大人,告你一个抛妻弃女、不忠不义的罪名。然后就是休夫,叫你在炬州,受世人唾骂百年。”
祝芸婳每经过一个族老跟前,便说一句,直到最后这项,才是对着丰平川说的。
众人俱沉浸在祝芸婳的这番话里,林二姑太太也抱着两个女儿哭个不停。
老太太到底经的事情多,只惊讶了一会儿,便反应过来,顺着物哥儿媳妇的话,激动又强势的说道:“我孙媳妇说的对,咱们只去府尹大人处说话。忴儿别怕,母亲定为你做主,若不休夫,我们也妄为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