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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年纪大了,可不敢再气她了,大太太要说什么,只软和着告诉老太太,想来她也不会再为难您。”许嬷嬷小声对着严氏说道,老太太自来吃软不吃硬,可大太太从来都是强硬的态度,一直惹的老太太不喜。

    严氏听见许嬷嬷的话,低头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她才不管什么吃软不吃硬呢,只要达成目的就好。

    进了屋子,里面倒有些花香味,老太太坐在刻着福禄寿喜的八仙桌旁边,眼睛微阖着。

    “不知婆母将儿媳的话考虑的怎么样了?”严氏自来不是那种会说软话的人,瞧见祝老太太不说话,想来是故意晾着自己,也不欲对她客气,更不怕这不敬婆母的话传出去,因为这老太婆最敬重名声,且自己又管着家,不怕她如何。

    “你倒是直白。”祝老太太睁开眼,却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儿媳也是为了咱们祝家着想,请老太太明鉴。”严氏依旧不依不饶,她才不会怕了这婆母呢,大家面和心不和良久,自然也不喜欢再遮遮掩掩。

    “放肆,严氏你还有没有礼数?”祝老太太气的拍了桌子,心内气急,却又压制着,说道:“祝承澜与他媳妇当初做下何事,你这便忘记了?我若原谅了他两个,又叫九泉之下的老爷如何安心?”

    许嬷嬷见着祝老太太发了如此大的火也不敢上前,只悄悄退了出去,带上门,在门口守着,以防偷听。

    “婆母何至于此?澜哥儿与他媳妇当初也是无心之失,且夜间睡得沉些,怎能及时发现呢?”严氏知晓事情的严重性,自然不会将这罪名揽下。

    却说长房长子与他媳妇如何被看管起来,不叫出门?

    原来四年前,祝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彼时长房长子祝承澜刚娶了京都守备之女宋滢,因着是祝家第三代之中第一个成亲的,所以,祝老太爷一高兴,便不顾受了风寒的病体,带着祝承澜夫妇,乘舟回炬州老家祭祀。

    却不想路上一路都好,快到炬州一带的时候,一伙子贼人趁着夜色,偷摸爬上船,瞧见一船子人都在歇息,便摸到了主船上,想偷些金银。

    不料被祝老太爷身边的管家发现,太过于惊吓,呼喊了出来,船上之人四散逃窜,都忘了喝了药的祝老太爷还在房内。

    而祝承澜夫妇却在另一艘船上,仆人瞧见老太爷的船上的贼子,也没来得及惊动大少爷夫妇,便将船划走了,想着待少爷安全之后再回去救老太爷。

    大少爷夫妇新婚燕尔,夜间玩闹的晚了些,睡得沉,对外面的动静毫无察觉,直到仆人前来叫醒。

    之后便是祝老太爷受了惊吓,且本就年纪大,风寒总是不见好,又遭此祸事,刚到炬州,人便已经不行了,老太太听了消息,急忙从淮京赶去炬州,还没到,却传来老太爷一命呜呼的消息,一下竟晕死过去,醒来之后,痛心疾首,听了下人说了原委,把孙子孙媳恨的不行,自此不待见长房长子夫妇。

    前两年发配炬州老家,不叫见客,后两年倒是回来了,可还是赶去了祝府之中的角落居住,对外只说是身体不好,她媳妇宋氏也知道干系,甚少回娘家,也跟着一同禁闭。

    严氏起初哭天喊地为着儿子求情,可祝老太太态度强硬,加之祝老太爷之死,上面也很为重视,祝承澜夫妇虽没有下手,可终究是没有及时救助,所以,老太太也狠下心肠,将夫妇俩个看管起来,不叫出来。

    屋内长久地沉默,祝老太太一言不发,严氏见着婆母如此,也不敢再咄咄逼人,她虽不怕祝老太太,可这时候,姿态也要稍微低些。

    “婆母,您就看在当初最疼澜哥儿的份上,饶过他吧。且不说这些年名为养病,可实则囚禁的日子,将澜儿的前程尽毁,就说他作为咱们祝家长房长子,声明全无,这事到最后,却全是赖他吗?”严氏虽跪着,脊背却挺的直,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的儿子的大好前程,全毁于一旦,每每想起来,只叫她痛心疾首。

    “这事已经过了四年了,上面早已经忘了此事,只有您还不松口,您一定得将大房逼到绝路上吗?”严氏流着泪,目光怨恨,大声说道。

    “老太太,大老爷求见。”这时,门外许嬷嬷传话进来。

    严氏听见自己丈夫来了,顿时心里有些底气起来,只盼老爷跟自己一样,也是来求老太太放了自己的儿子儿媳的。

    “请母亲安。”祝大老爷对着老太太行礼道。

    “你也是为着跟你媳妇一样的事情来的?”祝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见着大儿子一言不发,便是默认了此事。心里叹口气,想着,终究到了这一步。

    当年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澜哥儿和他媳妇,也是为了保住大房。

    祝老太爷撒手去了,他早年刚正不阿,不知得罪了多少人,那些人在老太爷死后,什么难听的话都传了出来,说祝家大房为了争夺家产,对自己亲爹下手,彼时祝老大的位置,还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这样,再叫传下去,祝家便永无出头之日了,所以她才出此下策。

    看着底下大房夫妻两个跪在一处,面上都是恳切之色,祝老太太闭了眼睛。

    “罢了,今日叫人打扫了他夫妻两个之前的院子,明日便叫出来吧。”老太太轻轻出声,声音里满是疲倦。166小说

    终究要放出来的,而且严氏说的也没错,这四年,上面早忘了这一切,祝老太爷也怕是无人念着,而且如今大老爷官职也上来了,不怕再有人毁她家名声,倒也可以出来了。

    “你们两个下去吧,我累了。”祝老太太扶了扶额头,依旧闭着眼睛,不看下方跪着的大儿子儿媳。

    “是,母亲(婆母)。”夫妻两个高兴的站了起来,严氏没想到丈夫一来,婆母便松了口,倒第一次觉得丈夫还有点用。

    瞧见夫妻两个高兴着出门去,许嬷嬷进屋,瞧了一眼椅子上的老太太,叹了口气,“老太太操心劳力,只怕老爷和太太不明白啊。”

    “这有什么要紧?我终究管不了太多,只怕往后,他们能谨慎小心些才好。”祝老太太站起来,叫着许嬷嬷扶她进屋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