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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江管事一声“启程”,江巧原本平静的心,有些不踏实的提了提。

    江管事从马车上,拿下一张脚凳,对母女二人说道:

    “娘子和小娘子这就上车吧。”

    杜娘子点点头,一脚踩在脚凳上,干脆利落的进了马车。

    江巧身手更是矫健,根本没踩脚凳,直接从另一边,手扶着车门轻轻一借力,便“哧溜”一声,钻进了车中。

    好在通过之前的行径,江管事已经没那么吃惊,只默默将背上木箱,转身放上马车。

    江巧刚坐上马车,便迫不及待的撩开车帘,将头探出窗外。

    谁知这时,江管事正好给了马儿一鞭子,车身猛地朝前一晃,江巧的后脑勺就磕在窗棂上。

    “嘶——”

    她懊恼的扶住后脑勺,想说点什么,一扭头却见笑得一脸狗腿的杨县尉,正冲她挥手。

    江巧翻了个白眼撇撇,将头缩回车中,一把拉好了窗帘。

    而杨县尉那副讨厌的嘴脸,也在江巧的视线中,渐渐变小变模糊。

    她们这是真的离开杨柳村了?

    江巧突然有些心慌。

    她将头缩回车内,想说点什么,却见自家阿娘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坐在原地。

    “阿娘,你是不是紧张啊?”

    她家阿娘要强,越是紧张害怕,越是沉默寡言面无表情。

    但杜娘子自己是不会承认的,当即白了江巧一眼道:

    “我有什么紧张?”

    江巧皱皱鼻子,没有揭穿自家阿娘,而是扭头看向马车后方道:

    “阿娘,我有点舍不得杨柳村。”

    听到江巧这话,杜娘子放松一些坐姿,口中硬气道:

    “舍不得他们骂你没父亲?”

    江巧不理杜娘子的故意呛嘴,继续说道:

    “杨柳村春天的花儿,开得多美啊!”

    杜娘子继续呛道:

    “永平城的富贵花儿更美。”

    江巧:

    “村头孙阿婆的豆花最好吃了。”

    杜娘子:

    “永平城的豆花儿能给你做出花儿。”

    江巧:

    “我的木马都没带上。”

    杜娘子:

    “到了永平城,用金子给你打一对。”

    江巧气鼓鼓的闭嘴。

    杜娘子拿余光瞥她一眼。

    “你以前还说,杨柳村取自‘杨柳依依’,代表父亲对你依依不舍。”

    江巧目光幽幽的看向杜娘子,仿佛她再呛嘴,就准备翻脸。

    “咳咳”

    杜娘子轻咳一声,才小小声嘟囔:

    “这你也信?那是因为村人不姓杨就姓柳。”

    这话说完,看到女儿难得一脸惆怅,杜娘子似是有些过意不去。

    挪了挪坐姿,才不自在的安慰:

    “嗨,别听那人胡说,腿长咱们自己身上。”

    “要真想回来,见完你阿耶最后一面,我们就走呗。”

    江巧一听这话,立马拿眼角小心翼翼看杜娘子脸色。

    进京什么的不重要,阿娘最想的,应该就是看父亲一眼吧?

    失去音信十几年的郎君,再传来消息,却是京中来的讣告,心中定然难受极了吧?

    江巧心疼杜娘子,眼底就泛起酸意,扁扁嘴,缓缓靠在杜娘子肩头,轻声问道:

    “阿娘,你从未同我提起,你和阿耶是如何相识的。”

    许是第一次听到江巧,如此亲昵的叫“阿耶”。

    杜娘子怜惜的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颊,缓缓的开口:

    “我和你阿耶,是在我及笄那天认识的。”

    “那阿耶也是商人出身吗?”

    江巧知道,自家阿娘出身小商贾人家。

    父亲出现在阿娘及笄礼上,只可能也同样是商人。

    一个商人,能够十几年时间当上京官儿,那确实当得起阿娘“奇男子”的夸赞。

    谁知杜娘子摇了摇头,像是突然有些害羞,好一会儿才扶着鬓边说:

    “我是及笄礼结束后,在……在我房中见到你阿耶的。”

    听到这话,江巧眼睛瞬间圆瞪,伤感早已不见,只余变了调的惊呼:

    “什么?竟然是个采.花贼!!!”

    杜娘子一手捂住江巧的嘴,一把拍她背上,骂道:

    “呸!瞎说什么呢?!”

    江巧轻轻打了自己两个嘴巴,才低声不满道:

    “擅闯女子闺房,可不就是……反正不是好人。”

    杜娘子白了江巧一眼,才开口解释道:

    “江郎当时身受重伤,不过是没办法的权宜之计。”

    见江巧一脸怀疑,杜娘子的暴脾气上来,瞬间没了说下去的耐心,敷衍的摆摆手道:

    “总之后面阴差阳错在一起后,就有了你。”

    这个答案江巧自然不满意,当即撅了嘴追问:

    “既如此,为何没有明媒正娶,反倒把身怀六甲的妇人,就这么孤零零扔在杨柳村?”

    见江巧误解,杜娘子刚想解释,车轮碾在一块石头上,带得车身猛地一晃。

    外面传来江管事的歉声:

    “路有颠簸,娘子和小娘子还请坐稳。”

    两人应了一声,待马车平稳下来,之前聊天的氛围早没了。

    杜娘子也懒得解释,靠在车壁上假寐。

    江巧也没打扰她,只是从小在村里野惯了,不过安静一会儿就开始无聊。

    于是马车不过行了半日,前面赶车的江管事,就听马车中时不时响起动静。

    没一会儿,一层层的碎木屑小刨花儿,就从中车门缝隙中,不断的飘出来。

    看着路上行人,不时投过来的好奇目光,江管事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m.166xs.cc

    “小娘子,车马颠簸,伤着手可不好同老夫人交代。”

    江巧哪里知道,这是对方在委婉提醒她,不要在马车上做木工,反倒自信满满道:

    “我会走路就会拿刨子,十余年的老木匠,技艺精湛着呢!”

    江管事语塞。

    好在马车空间不大,江巧手上也没有多余的木头。

    手上活儿做得再细,巴掌大的哈巴狗儿,三五天就雕得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看着掌心活灵活现的哈巴狗儿,江巧想了想,操起刻刀准备来个落款。

    谁知刀刚刚落在木雕上,车身再次猛地一晃后停下,哈巴狗儿的脚趾甲被削掉一块不说,江巧的手指还被割了道口子。

    “哎呀!怎么回事儿?”

    江巧冲马车外问道,却并未听到江管事的回话。

    不过瞬间,江巧就觉得情况不对劲。

    一边握紧手中刻刀,一边轻轻摇醒有些晕车的杜娘子。

    待杜娘子清醒过来,弄清楚情况后,江巧才慢慢挪到马车门口,朝着马车帘缓缓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