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温锦更没想到的是,姜朔不是来求温锦帮他和温元杰相认的。
“草民来辞行……”
姜朔低垂着头,眼神黯淡无光,“出来这么久了,家里的营生都没管,也该回去看看了。”
温锦好奇得看着他。
他的确是姜朔,却又跟当初刚来京都的姜朔判若两人。
那时的姜朔虽然疲惫,但眼睛里有光,整个人生机勃勃。
但现在的姜朔……听姜芊说,他天天在家睡觉。
但他整个人无精打采,说话间,气力不足,生命力也很萎靡。
温锦道,“表哥看起来精神不好,是遇见什么难事儿了吗?”
姜朔抬头,无力地看了温锦一眼……他无声的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自语。
他声音不大,温锦也就听了个大概……
“都不来问我了……营生的事儿,竟然没有我,也都平顺?
“原来我……是可有可无吗?也不知……管事们做主,还是姜二长大了……
“我还有什么用呢?小杰也不认我……”
断断续续,含混不清的句话,却把温锦吓了一跳。
听这话音……姜朔是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了吗?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的生命没有意义的时候……他该不会自寻短见吧?
温锦忽然就想起,临床心理学上的一种观点,在“控制欲”之下,控制和被控制的双方,有一种“共生”关系。
温元杰的失踪、失忆,让他突然切断了这种“共生”关系,完成了自我的成长。
然而,在老环境下的姜朔,却还停留在原地……直到这次,他再次和温元杰见面。
他发现,曾经可以掌控的小弟弟,如今已经翅膀硬了,敢不认他了。
他一时接受不了……
他无法“惩罚”温元杰,于是就“放逐”他的那些大管事们,算是变相的“惩罚”不听话的行为。
可没想到,大管事们,比温元杰成长独立的速度更快!
姜家的那些产业,即便没有他,也能顺利运转。
这对姜朔来说,打击可能不小。
这种情况,是危险的,同时也是巨大的机会。
是外力推着姜朔,必须成长,以摆脱他内心的控制欲……这也很多家长的通病。
他或许能摆脱欲望的趋势,让心灵真正自由。
也可能跌下万丈深渊……真的病倒,甚至殒命……让至亲之人,陷入一种内疚情绪当中。
温锦不是心理医生。
她的灵泉空间,或许能给人暂时的缓解,让人精神放松。
但也恐怕是治标不治本。
她看着姜朔,不知自己是否能帮上大表哥……
这时,宫人忽然道:“太子殿下带着温元杰等人求见。”
如一截枯木似的姜朔忽然抬起头来。
他晦暗无光的眼睛,也迸射出星芒。
温锦暗暗心惊……
“我……草民,草民先躲起来吧!
“他,他一定不愿见我!见到我,他会生气,会发狂……
“娘娘!让草民躲在一边吧……让草民临行前,再、再看看他!我、我绝不打扰他。”
温锦微微蹙眉。
她本想让宫人带着姜朔从别的门离开。
没想到,姜朔却要求再看看温元杰……
其实,温锦觉得,温元杰即便看到姜朔,也不会情绪失控,不会生气,更不会发狂。
会失控的,是姜朔自己。
温元杰最多对他视而不见罢了。
而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视而不见”。
温锦冲一旁的女官微微点头,“带他去后殿。”
姜朔刚藏好,钰儿就带着温元杰和几个年轻人进来了。
他们还抬着一艘一米多长的轮船模型。
年轻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生机。
“阿娘快看,我们设计出的远航船!到时候,可以按照比例放大,造出一艘长四十丈,宽十丈的大船!”
钰儿一边操作着轮船模型,一边解释。
他说话时,小脸儿生光。
这是对自己投入心力,深感兴趣的事业,充满信心的希望之光。
温锦虽然从来没参与过造船。但她也知道,在现有的技术水平上,想要造出可以航海的大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任何事情在刚开始时,遭遇失败,都太正常了。
她不想打击年轻人的信心,便点头说,“很好,既然已有模型,想来你们也有造船的初步预想。
“我可以拨款给你们。你们得去求皇上,批准大沽码头给你们建造船厂。
“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们……模型和真船,无论是从工艺,还是具体要面对的困难上,都有天差地别的区别。
“你们做好面对无数困难和挑战的准备了吗?”
一群年轻人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以太子和温元杰为首,齐齐拱手道。
“娘娘放心!儿臣不怕挫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