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月迟疑片刻,还是点头,“对,正是为此。”
袁行之长长出了一口气,“那我再问你,女孩子读书以后,能怎样?能考秀才吗?能做官吗?”
盛天月看着他眼底的星火明光……似乎已经明白了。
她笑道,“当然,娘娘本意,正是如此。只是世道阻力太大,只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圣上也有此意,但大臣们顽固,朝中阻力颇大,即便是圣上,也不能随心所欲,所以慢慢来吧!”
袁行之豁然起身,眼底有一簇小火苗,灼灼看着盛天月。
“当……当真?你不诳我?”
盛天月笑起来,“实不相瞒,我就是女儿身!只不过……咳,长得洒脱了些!”
袁行之一愣,腾地老脸通红,“对不住,小兄弟……咳,不是,小姑娘!”
盛天月朗笑,“无妨无妨,不必客气。”
“我还有个妹妹,她不像我长相随意,她清清冷冷标准的女儿相。但你可知,她有先帝所赐‘先锋将军’之名誉。”
“如今,又被当今圣上任命为户部侍郎!她何以为官?”
“还不是皇上想要借着她,开辟女子可以为官的先例吗?皇上有此决心,势必一点点推行!”
袁行之闻言,浑身颤抖起来。
盛天月想问他,怎么如此激动?
却见他双眼通红,几乎噙着泪。
他背过脸去。
盛天月也低头看他的地契,在心里估算着他所有的土地面积。
过了一阵子,听他喃喃开口,“我祖上一直想栽培出一个当官儿的,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可惜,我不是读书的料!我就把希望寄托在我儿子身上……”
说到这儿,他竟哽咽地哭了出来。
盛天月无措地看着他。
这男人比他爹年纪都大……她实在没有安慰人的天赋。
她该怎么办?
好在男人很快收拾好了情绪,“谁知,天不遂人愿!我娶妻纳妾,竟生不出一个儿子来!一连生了六个都是姑娘!”
盛天月听他恨恨的语气,一时想笑,一时又很难过。
女孩子怎么了?
她也是女孩子!但从没听爷爷、爹娘嫌弃她不是男儿身!
盛天月不由皱起眉头。
“后来我想开了,这是天意!尽管我堂兄弟们嘲笑我,还撺掇着,要把他们的儿子过继给我!”
“他们是想过继儿子给我吗?他们是想吞我的家产!吞了我家!”
“我就是招婿入赘!也不会遂了他们的意!”
“大女婿,二女婿都不成器!三女婿考了两年了还没中!”
“唉……我在想,这是不是我的命?直到那榜文出现!”
“那榜文!就是为我贴的呀!就是为我家准备的呀!我虽然没有儿子!但我的女儿,一个比一个聪慧!”
“若是她们能去考秀才,指定比我那几个女婿强啊!”
盛天月没想到,租地,还听了一段心酸的故事。
看到袁行之离开时,已经挺起的脊背,以及他一开始说起女儿时的失望。
再后来说起女儿时,他的满脸希望,满脸的踌躇满志……
盛天月由衷的欣慰。
她顺利的租下了袁行之的地。
并当即写信给温锦,“建学之事,意义重大!对每一个家庭,每一个女孩子都有非凡意义!此事虽难,盼阿姐万万不要放弃!小月,愿与阿姐共勉,为之不懈努力,上下求索……”
温锦收到盛天月的第二封信,就好像收到了来自远方,却坚定而有力的鼓舞和力量。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决不放弃。”
温锦收好信,又投入对甘蔗追肥,以及制糖工艺的钻研中去。
温盛钧历时半个多月,终于到了云宁县。
此时,盛天月已经把土地都准备好了。
别人家的地,都已经种上了秋小麦,或是稻子。
只有袁家的地,还空着。
旁人家都在明里暗里嘲笑袁行之,“不做当官儿梦了?这又改做别的梦了?”
“招婿把脑袋都招傻了!懒了!这么好的地,竟让它荒着?”
嘲笑之声越来越大,袁行之叮嘱自家女儿女婿,闭门不出,不要理会,等皇后娘娘的人来!
现实会打那些人的脸!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敬佩他的眼光!会眼馋他的成就!
盛天月去接京都来的运苗儿队。
却见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正是一年没见的温盛钧。
她动作一僵,显得面无表情……
温盛钧笑着上前,与她拱手,“娘娘临行时叮嘱,到了南境,一定会有故交帮我预备……没想到竟是盛小姐!”
“如此看来,先前路上的担忧,都是多虑了!”
温盛钧再三感谢之后,盛天月才回过神来。
她也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