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用过药膳之后,深深地觉得,自己做了近几年来最、最明智的决定——留下温锦,赶走思琴。
这药膳的滋味,这么在嘴里一品,是不是用心做的,是否倾注了心血,一口就能尝出来。
“这孩子,你专门跟小厨房打听了哀家的喜好?”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温锦十分诚实,“是厨娘们热心,主动提点臣妾。”
太后轻哼一声,“你呀,就不会说讨巧的话!心眼儿太实在!”
别的儿媳、孙媳,都会在她面前装乖卖巧,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说得比唱的都好听。
可真到事儿上了,她病了这么好几天了。
她们除了会在她床前,哭丧个脸,抹几滴泪!
她们谁像温锦一样,亲自洗手做羹的伺候她呀?
别说让她们看病、制药了,她们没那本事就算了。
她们谁亲自去厨房,给她煮过一碗白粥?
“哀家先前老糊涂了,给你脸色看。你不要同哀家这老人家计较。”
饭毕,太后拉着温锦的手说。
“孙媳是小辈儿,不敢跟您计较。”温锦说。
“你瞧她,真是不会说一句奉承话!”太后哭笑不得,“哀家知道,前些年你为何总被人议论了。
“这嘴巴不甜的人呀,是要吃亏的。”
萧昱辰在一旁道,“她嘴巴可厉害了。孙儿就从没在她面前讨过便宜。”
太后嫌弃地看着自家孙子,“你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让着她,还跟她斗嘴呀?萧家的男人没有这样的,你得会疼媳妇!你媳妇这样孝顺,哀家喜欢她。你若再欺负她,哀家可不依你!”
萧昱辰连忙拱手作揖,“不敢不敢。”
他又对着温锦,“夫人快跟祖母说说,我是不是一直让着你,从不敢欺负你?”
温锦懒得理他。但在太后面前,还是要装一下的。
她颔首轻笑,虽没看萧昱辰,却像是小姑娘害羞了一般低下头。
宫人们凑趣笑道:“王妃不好意思了。”
温钰却瞧见他娘是皮笑肉不笑,眼皮耷拉……这是又犯困了。
他立马摇着太后的手,“曾祖母,咱们在宫廊里走走,钰儿给您讲故事,好不好?
“爹爹,宫门快落锁了,您还不回府吗?您自个儿回去吧,我们陪曾祖母住几日就回了。”
萧昱辰看着这小叛徒,再看乐得合不拢嘴的太后,他只好认命摇头。
“你送送我。”他站在温锦面前。
“快去送送。”太后也说。
温锦打了个哈欠才起身,起身就是一个踉跄。
“嘿,这孩子,怎么比哀家还虚弱呢?”太后吓了一跳。
萧昱辰跟着脸色一沉……他知道温锦爱犯困。但他更知道,刚才那一下,她绝对是装的!
不就是,不想送他吗?
他就不信了,她还能一直躲在宫里?
“你早些休息,”萧昱辰心里酸溜溜的,“皇祖母好好歇着,孙儿告退,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温锦又打了个哈欠,“太后娘娘见谅,孙媳不是虚弱,是困了。困到掉头。”
“什么掉头不掉头的?不吉利!你快去歇着吧,今日辛苦你了。”
太后这会儿看她,比看自己的亲孙女儿还亲。
想起她的亲孙女……揽月公主到现在还没来宫里,给她请安吧?
虽然来给她请安,她也未必会见。
人多,她嫌烦的时候,就叫她们在外头磕头请安,就打发她们回了。
但她不见,是她的事儿。
揽月公主不来,那就是不孝,不把她这个当祖母的放在眼里!
太后娘娘暗暗念叨了一夜揽月公主的不是。
次日,她还没召揽月公主来侍疾。
皇后娘娘就来了。
“本该臣妾侍奉母后榻前,奈何臣妾前一阵子伤风,咳咳……怕过了病气给母后。”
皇后拿着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两声,目光有意无意地扫着温锦。
温锦给她行礼问安之后,便不多看,也不言语。
等太后漱了口,温锦上前把切成小块的蜜丸,用温凉的黄酒,服侍太后服下。
皇后的目光愈发深沉……
“曾祖母,快看,这是我收集的花露!”温钰捧着一只清透光润的白玉碗,从外头蹬蹬蹬跑进来。
玉雪可爱的小孩儿,叫皇后脸面一怔……这要是她嫡亲的孙儿,该多好!
可惜不是!
皇后眯起眼睛,嘴角勾起凉薄的弧度。
她正愁怎么提起这茬呢,这小孩儿来的可真是时候。
“这是萧钰吧?怀王府嫡长子呀?”皇后笑眯眯地,冲温钰招了招手,“过来叫皇祖母瞧瞧,真是钟灵毓秀的孩子。”
温钰把白玉碗捧给太后,站在太后身边打量着皇后。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他们直觉敏锐超乎成人。
他似乎觉得皇后笑容背后,并没有什么温度,他迈了一步,又立马退太后身边。
温钰礼貌地躬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带着童音的声调,在广阔的大殿里,格外悦耳。
“我们钰儿真是太可心了,真是曾祖母的开心果哟!还孝顺得很,这花露真不错!”太后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抱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