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进得寝殿,见太后正拉着温钰的小手说笑着。
她先前严厉的脸上,此刻却洋溢着慈爱。
不知是因为血脉里带着亲,还是温钰格外乖巧,太后的喜悦从眼底透出。整个寝殿的气氛都有些不同。
“见过太后娘娘。这是三天的药量。”温锦把漆盘交给一旁的宫嬷嬷。
“蜜丸便于吸收和服用。仍用温水或黄酒冲服。早晚膳前各一颗。”
宫嬷嬷点头答应。
温锦看了看寝殿里摆着的冰盆,又道:“禀太后娘娘,您凤体娇弱,不宜太过寒凉。夏季益稍微出点汗,冰盆可以撤去些,开窗通风会更好些。
“一味寒凉,更容易气虚体弱。晨起太阳不高,以及黄昏天未黑时,当到园子走走。
“时常运动,出汗,能叫内体阴阳之气自动调和。内环境不出问题,人就不容易生病。”
太后娘娘养尊处优,上了年纪又懒得动弹,再有饮食不节制,太容易生病了。
宫嬷嬷正要把冰盆撤去。
太后忽然清了清嗓子,“哀家怕热,冰盆不能撤。”
温锦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她。
太后面皮一绷,端着威严,却不肯妥协。
温锦心中好笑,打赌她输了,还不肯“谨遵医嘱”。
她这是料定了自己不好拿打赌说事儿?老人家耍起赖的时候,比小孩子耍赖可让人头疼多了。
“温锦如今既是孙媳,要在太后面前尽孝心。也是大夫,要对太后的凤体负责。太后倘若不能配合……那孙媳空有医术,却也无能为力。”
温锦说完,看着太后。
太后板着脸,嘴角往下耷拉着,固执得很。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太后娘娘信不过我,那我也无法为您医治。”温锦福身道,“孙媳告退。”
温钰立刻从太后的床边退开,到温锦身边,躬身行礼,“曾祖母好好休息,钰儿告退。”
“诶……”太后不舍。
但温锦没有丝毫留恋,牵着钰儿退了两步,便转身阔步往外走。
太后和宫嬷嬷脸色都有些焦急。
太后打赌之时,本就想给温锦个难题,说自己还疼!
但谁想到,温锦的药那么厉害,她竟然就睡着了?
打赌失利,叫太后心中不爽,她憋着一股劲儿,要铩一铩温锦的威风。
谁想到,她竟然真敢说走就走?
现在开口?太后可拉不下这个面子……这不就等于她先低头了吗?
可不开口?眼看唯一能治好她,还不用受那么多罪的温锦就要走出寝殿了……
“怀王妃!”思琴忽然挡住殿门。
太后娘娘心里一喜,对呀!她对温锦有恶劣的印象,除了因为六年前的事儿。
更多的是因为刚才思琴的一番话。而怀王又偏帮温锦,说思琴的不是!
但倘若思琴能主动缓和她和温锦的关系,从而留住温锦。
那她太后的面子既保全了,也把温锦留下了!岂不两全其美?
太后心中点头,赞许看向思琴时,却被她的话惊掉了下巴。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仁寿宫颐指气使?这里是你逞威风的地方吗?你是在给太后娘娘甩脸子吗?”
思琴说着就挥手一耳光扇过来。
太后倒吸了一口气……是叫她留住温锦,不是叫她把温锦得罪得更狠呀!
温锦抬手握住思琴的手腕。
“思琴姑姑可能对逞威风,有什么误解。没什么本事,一味逞强,显得自己很威风,这叫逞威风。”
“就像思琴姑姑仗着曾祖母威严,在我们面前这样吗?”温钰一脸稚气地问。
思琴:……
温锦笑着摸摸补刀小能手的头,继续道,“而凭借自己所学,尽心尽力为病人着想,哪怕是逆耳的忠言,苦口的良药,也要甘愿冒着不被人喜欢,不被人接纳的风险,直言不讳——这叫忠诚。”
温锦的话掷地有声。
特别是在她说到“忠诚”二字时,太后只觉得自己心头猛地一震。
她几十几岁的人了,今日竟被一个小丫头上了一课。
太后抬眼看着温锦,目光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个有过人医术,又不阿谀,不谄媚,不因强权就屈服的女孩子……她跟溜须拍马之人获得的喜欢是不同的。
她乃是令人钦佩的喜欢。
“思琴退下。”太后娘娘亲自开口了,“温锦回来,哀家听你的就是。”
温锦垂眸轻笑。
太后都妥协了,她也不拿架子,顺顺当当开始自己的本职工作。
冰盆撤去,窗户大开。
一股带着热气,却十分清新的空气吹入殿中。
蝉鸣和鸟语随风灌入,这偌大的大殿里,仿佛多了许多的生机和活力。
“倒也……没那么热。”太后喃喃说道。
宫中大殿,高梁阔壁,比低矮的房子本就凉爽很多。
温锦见太后似乎很喜欢这药,她不着急吃,反而小口小口的品着。
“孙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