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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刘安:彻底疯狂!

    刘陵回想着韩嫣和李欢的关系,最后竟然愕然地发现,韩嫣这个谁都不待见的人,似乎和李欢的关系非常莫逆。

    当李欢最开始在骊山下新建侯府和各种厂区的时候,韩嫣人就已经在那里住了很长的时间。

    而后来,李欢带兵北上,攻略河南地的时候,韩嫣也在!

    这两者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密切的联系?

    刘陵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景色,眼中却满是疑惑。

    前方,是淮南国报出售的地方,刘陵叫住了马车,让人上去购买一份。

    淮南国报,为阿娇所修筑编纂,整个大汉帝国上所有的诸侯国内,都有这样一個国报。

    随意翻看了几眼后,这上头居然记录了相国之子霍去病为民除害的丰功伟绩?

    刘陵眼神复杂,除此之外,淮南国最近推行的不良人国策,也在国报上大肆报道。

    安阳侯李欢成为了淮南国的相国之后,百姓们得到的好处,也在国报上大吹特吹。

    刘陵还真是不太明白,依照李欢的才能,刘彻怎么舍得把这样一个人放走呢?

    如果李欢真的假戏真做,到时候尾大不掉,淮南军也练成了,天下肯定要陷入大乱之中。

    那……李欢凭什么就肯定,淮南军南下之后,攻灭南越国之后,这支大军,就一定会听他的呢?

    又一曲作罢,李欢身边多了两个人,淮南王庶子刘不害,以及刘不害的儿子刘建。

    这两人,就是当初迎接李欢入寿春城的时候,李欢发现王室边上,站着的那两个面露寒酸之色的男子。

    “相爷如此看重我父子二人,想要委以重任,我父子二人岂敢不奔驰效命,只是我父王和母后,多以太子为爱,常折辱我父子两人,恐不能准许相爷给我父子二人安排的官职。”

    刘不害面上的寒酸之色很难被掩饰,这是长久以往形成的。

    李欢感叹着:“弃绝宗室而不用,这不是长久的道理;骨肉血亲而不信任,这是告诉天下人要远离骨肉,不害兄放心,刘建侄儿安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多谢相国尊上垂爱!”刘不害赶忙举起酒盏,他身后的儿子刘建,也同样慌张的举起酒盏,回敬李欢。

    从自己出生到现在,刘不害都从未被人如此重视过。

    只因为自己的父亲并不喜欢庶出的自己,不把自己当作儿子看待,导致整个淮南国上下的群臣们,也从不把自己当作一位公子看待。

    而李欢,是第一个愿意和自己说话,愿意与自己同案饮酒,这般重视自己的人。

    “相爷,上大夫已经到了!”

    “请进来,我为你二人引见上大夫韩嫣。”

    刘不害父子闻言,立刻吓得站起身来。

    朝廷的上大夫韩嫣,那可是皇帝刘彻身边的另外一个大红人呐!

    李欢见状,没有半点嘲弄的意思,反而站起身来,拉着刘不害,安抚他说道:“我与韩嫣乃是至交好友,而今韩嫣到此处,你们也应该与他好好相交才是,昔年高祖皇帝起于微末,你是高祖皇帝的子孙,不能因为自己庶出,就放弃了远大的志向。”

    刘不害激动的眼眶发红,几乎要落下眼泪来:“吾自记事起,从未见有人如此这般看重于吾,相国不弃,愿为相国知己也!”

    “刘建是少年人,可以为军中校尉,与我儿去病,李敢之属多多亲近,听闻王上准备让伍被挑选精锐,与我麾下的兵马互相比试一番,我看你儿刘建,身材魁梧,颇有勇力,这就是一个崭露头角扬名的好机会!”

    刘建闻言,激动无比的抱拳道:“相国开恩,建万不会让相国失望的!”

    “嗯,熊大,你带着刘建去找去病和襄儿,让他们多多亲近,切记不可因为健儿的出身,而对他有任何轻视,否则的话,若是叫我知道了,我绝不轻饶!”

    “是,主公!”

    熊大这边才刚刚领着刘建从一边上离去,韩嫣就已经扭着屁股走了进来。

    李欢打趣道:“逆风也有十里骚味,老子早就闻到了你的味儿,怎么!好久不见,想我了没有!”

    “你干嘛?哎呀,君侯真讨厌!”韩嫣扭着胯坐下后,这才注意到了边上一脸唯唯诺诺模样的刘不害。

    “这位是……”

    韩嫣这话方才出口,李欢就拉着韩嫣凑上前来:“这是淮南王子刘不害,我在淮南的挚友。”

    韩嫣一听,立刻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原来是君侯挚友,失礼了,方才就跟着君侯打趣儿,还请莫要见怪!”

    刘不害何曾被人如此礼遇过?

    这一切,则全然都是因为李欢,他激动无比的看了一眼李欢后,立刻还礼:“岂敢,上大夫风采雅望,某家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世子谬赞了!”韩嫣那双桃花眼里立刻全是欢喜,那种样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大事将成一样。

    李欢含笑道:“都是朋友,就无须拘礼,大家都坐下说话吧!”

    “请!”

    “请!”

    三人坐下之后,李欢这才道:“你在长安待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来淮南了?”

    “唉,别提了,陛下因为曹侯爷的问题,和老太后大吵了一架,说陛下不庇护子孙。”韩嫣一脸委屈,两手一摊:“这不谁都看得真切,分明就是曹侯爷自己不接受这一门婚事儿,反而变成了是陛下不许,不庇护子孙,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只能来寿春,想办法把曹侯爷请回去。”

    “这人,你恐怕是请不回去吧?”李欢干笑一声。

    韩嫣嘻嘻一笑,神态妩媚:“侯爷,只要陛下做了事情让太后知道就成,曹侯爷性子顽劣,太后又怎么会不知?我过来,其实就是看着点,别让曹侯爷闹出太大的事情,否则的话,淮南王是处置曹侯爷,还是不处置?”

    “嗯,这么说也是要常驻了。”李欢一语双关。

    “这说不准,曹侯爷什么时候想回去,我这才能跟着回去。”韩嫣很懂李欢的意思。

    李欢摆摆手:“不谈这个,我方才与刘兄一见如故,谈及到了让他掌淮南钱粮大权,出任大农令的事情。”

    韩嫣这玲珑心,哪里不明白李欢这么做,是想要独揽淮南的财政大权,只不过找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代言人罢了。

    他眼睛微微一扫,刘不害脸上立刻流露出讨好和谦卑的笑容来。

    就这样一个人,挑起财政大权?

    韩嫣这会儿几乎是全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儿来。

    “我看刘兄很能胜任这个职务啊,怎么?听君侯的口气,似乎有什么难处?”

    不等李欢说话,刘不害就一脸感慨地说道:“韩大夫有所不知,我为庶子,我父王从小就不待见我,方才相国说到此事,莪尚且担心我父王会……”

    “哎,这个小事儿,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自然会为你说情去。”韩嫣表现的很大方。

    “如此,先谢过韩大夫之恩情!”刘不害激动的站起身来,就给韩嫣拱手作揖。

    韩嫣忙闪到一边:“我与君侯亲同手足,你若是如此,那就是不把我韩嫣视作挚友!”

    刘不害一脸担忧,正要说什么缓和的话,李欢却已经哈哈笑着:“刘兄,不用如此,我与韩大夫,本就是至交,你快些坐下,我等唤来美姬,一同饮酒作乐就好!”

    “大善!”刘不害立刻拱手,看着韩嫣一笑,转身坐了下去。

    韩嫣则已经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大声喝道:“快来人快来人,把美人给老子送进来!”

    不一会儿,乐声起;刘不害搂着身边的美姬,一时间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自己的人生,终于在这个时候转运了吗?

    刘陵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父王刘安对于李欢的话,如此深信不疑。

    她甚至故意说,应该多多观察一下韩嫣,然后才能确定韩嫣是真的有那种心思,还是假的。

    哪曾想,就是这样警惕的话语,竟然招惹淮南王的怒斥。

    刘陵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已经陷入到了一种谁都无法劝说的疯狂中去。

    至于自己……

    曾经是一件工具,而现在,这件工具已经失去了她原本应该有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有了韩嫣和安阳侯这两件更好的工具。

    这两人对于长安城各种消息的掌握情况,远远不是自己可以比的了的,那么这个时候,自己存在的唯一价值,也就只是血脉亲情罢了。

    刘陵坐在马车上,心中一阵阵刺痛袭来,为什么不叫自己早点遇到李欢?为什么不叫自己早点看穿自己父王那虚伪的面孔呢?

    可笑,自己曾经还想着到了长安之后,哪怕是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也一定要为父王换取到珍贵的情报,结果……

    刘陵甚至不知,自己眼角的泪水,是什么时候落下的;但心中却无比庆幸,自己并不曾做过那些下贱的事情。

    为什么?帝王之家就没有亲情吗?

    就为了那个所谓的大业?

    可笑的大业,你所有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皇帝的眼睛之下。

    伍被精心挑选出来了五百军卒,李欢随意抽调了五百军卒,让甘道夫统领,熊大熊二光头强作为副手。

    两军比武的日子,已经定在了四月十号。

    刘陵这些日子深居简出,只是听着李欢在韩嫣抵达寿春之后,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先是自己的父王开天辟地一样的授予了庶出的哥哥刘不害做了大农令,执掌淮南国的钱粮大权。

    第二个是相国开府,每日前往相国府邸展露才学,希望成为相府座上宾客的人络绎不绝。

    这些人中,只要能一展所学,就一定能被授予官职。

    但授予的都是一些很小的官职,可就算是这样,也依旧让许多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激动不已。

    于是,相国门下走出来的官吏,正在以一种燎原之势,席卷整个淮南国各个阶层。

    只是四日时间,刘陵这边得到的名册里,李欢就已经往淮南国全国各地,派遣出去了高达三百多个基层官员。

    这些人之中,官职最高的成为了某一地方的县令;稍微低一点的,成为了县丞、县尉这类。

    除此之外,就是某一地方上的负责军事的校尉,这种官职比县尉都低了一个级别。

    而还有不少更低的官职,比如说某个渡口的巡查水官,某个关隘的镇守百将等等……

    但是,上层的官职,除了刘不害之外,便没有任何改动可言。m.166xs.cc

    刘陵好几日不曾梳洗,头发都已经打结,她对着这些名册寻找地图上对应的位置后,立刻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李欢这些派遣出去的官员,不论高低,都是交通要道,人口稠密的地方。

    尤其是一些很特别的渡口……

    他想做什么?

    刘陵深吸一口气,然后得到了另外一个内幕消息,准备征兵!

    这是白芷过来后,一边为刘陵梳头,一边告诉她的消息。

    “这不是整军备战?意图谋反?”刘陵惶恐的回头看白芷,动作太快,扯到了自己的头发,止不住的“喔”地叫了一声。

    两人四目相对之下,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王已经不能劝阻,夫君已经从陛下那里要来了圣谕,这些都是恩许的,只不过还没有完全公布罢了。”

    白芷转身坐了下来,让随行的婢女取来了翠花从安阳县那边寄过来的一种新首饰——金步摇。

    她含笑着为刘陵插上金步摇,轻轻拨动了一下下垂的装饰碎玉,立刻就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夫君才是最懂女人的人。”

    刘陵对着玻璃镜子内的自己摇了摇头,果真有种顾盼生辉的美感。

    “陛下怎么会……”

    “因为夫君和韩大夫,还有曹侯爷一起上书,表示淮南国愿意为陛下征讨怀有不臣之心的南越国。”白芷感叹着:“翁主,王上已经劝不住了,刘不害完全没有办法统领淮南的钱粮大权,都是司马迁在幕后操纵,雷被可能会在明日的军中演武之后,取代伍被接管军权,真到了那个时候……”

    “为国开疆扩土死,总好过背负阴谋叛乱死的名声好吧?”刘陵比谁都清醒:“我祖父是为了报杀母之仇,最后却成为了厉王。”

    刘陵换上了另外一块挂了碎金的首饰,插在头上,左右看了看:“杀戮无辜曰厉;暴虐无亲曰厉;愎狠无礼曰厉;扶邪违正曰厉;长舌阶祸曰厉……你看看,就没一个是好的,济北王虽然年纪比我父王小,但是七国之乱的时候,却能为朝廷做事情,虽然已经先一步归去,却得了一个贞的谥,所有赞美的词儿用在他身上都合适。”

    “翁主能这么想,夫君想来也就放心……”话说到一半的白芷,立刻意识到自己什么地方说漏了嘴。

    刘陵心中有一阵甜蜜的欢喜涌动,但她克制得很好:“所以,你这些时日说,自己想过来陪我说话,实际上,是他让你过来的?”

    “既然一不小心说破了,那也就没什么不好说了。”白芷强忍住笑意:“夫君说,担心你会受不了落差,这个世界的真相很残酷,他认为能和自己喜欢的共度余生,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绝佳美好的事情。”

    “那也就是说,他想好了,刘不害可以做新一任的淮南王?”刘陵眼角微微一凝。

    “夫君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太子和王上一样陷入到了疯狂之中,尤其是明日的对战,他们落败之后,就会完全相信夫君所说的训练新军。”

    刘陵眼中浮现一抹深深的恐惧:“等到选练新军的时候,父王和王兄都不会发现,新军中的中低层将领,居然全部都是李欢的人……”

    她疑惑的看着白芷:“从哪里一下找来这么多的人?”

    白芷似乎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汉军大营。”

    直到这个时候,刘陵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韩嫣会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过来。

    这其中,竟然是有这样的缘故啊!

    军队的强大,在于哪里?

    当然是令行禁止,闻鼓声而进,听金声而退。

    可是,怎么做到令行禁止?

    这就需要谈及到了军中中低层的军官了,这些人才堪称是军队的骨血所在。

    高级军官,是军队的脊梁,但是空有脊梁,没有血肉筋骨,却也一样不行。

    经验丰富的中低级军官,对于一支大军而言,也同样重要。

    两军对垒之前,恐惧会像是涌动的潮水一样,吞噬所有人的理智。

    而中低级军官在这个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让手底下的人因为恐惧而失去理智,听不见声音。

    否则的话,如何在面对那隆隆作响,能踏碎天地的铁骑冲阵之际,依旧可以不畏惧生死的把手中的长矛捅刺出去?

    在面对那遮天蔽日,宛若飞蝗云生云落一样的箭雨的时候,还可以保证盾阵的队伍不会散落开去。

    在密集的箭雨中,有那么一两支刁钻的箭矢,顺着盾牌的缝隙射了进去,射中某个士兵防御的薄弱之处后,边上的人都可以看到那泉水喷涌一样的鲜血呲出,落在他们的脸上,眼睛上,甚至于因为恐惧而大张着大口呼吸的嘴巴里……

    浓郁的血腥气味,混合着泥土的灰尘味道、所有人身上的汗水味道,甚至于还有因为恐惧而拉在裤子里的屎尿味道,全部充斥在一起的时候,如何能不会因为害怕再加上这些气味的刺激而呕吐……

    这些,都是临阵对敌的时候,最为细小的微末之处。

    刘陵不懂怎么打仗,但是却懂李欢想做什么。

    在这之前,她就已经问过李欢,怎么才可以保证在攻灭南越国之后,这一支已经所向无敌的大军,会听他的命令?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一支大军,不是听自己父王的命令,也不是听李欢的命令,他们只听一个人的命令——汉皇刘彻。

    李欢是刘彻的代言人,韩嫣是刘彻代言人的监督者。

    刘陵甚至相信,韩嫣手中甚至有皇帝的密诏,必要的时候可以亮出来直接斩了李欢。

    曹襄呢?

    曹襄真的只是来这里躲避皇帝刘彻催婚的?

    朝廷原来真的比自己等人想象中的更加可怕啊!

    一时之间,刘陵竟然有种呼吸都像是在朝廷监管中的惊悚感觉。

    “东方朔成为了衡山国的相国,夫君做了什么事情,他就照着做,实在是想象不到,他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取得衡山王的信任,相信他会背叛汉帝国的。”

    白芷随口的话,让刘陵手里的金簪,差点戳到了自己的头皮。

    “东方朔……也参与了这件事情?”刘陵目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是东方朔参与了这件事情,而是除了济北国之外,衡山国也有忤逆的想法。”白芷忽然脸红了。

    刘陵把手里的金簪插在她乌黑浓郁的发髻里,看着面容成熟的白芷,她略感郁闷地问道:“你脸红什么?”

    “衡山王乱……”

    “好了,别说了,我对此事有所耳闻,以前我去衡山国的时候,就曾经无意之间撞破过……”

    刘陵眼神复杂:“除此之外,他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想和我说?”

    “夫君说,知道你这段时间吃了很多的苦,但是他只能强忍着思念不能来见你,但是你一定会理解他的苦衷,毕竟一个一心谋反的人,肯定不会在干大事儿的时候,还想着儿女情长。”

    “那你脸红什么?”刘陵又想到了什么:“你也精神焕发?”

    “不,我这是上了腮红。”

    刘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的不错,一个一心想要成就大事的人,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更不用说儿女情长……”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王和哥哥,别说现在已经看到了希望的他们,就是以前希望渺茫的时候,他们对于造反这样的事情,也同样狂热无比。

    现在的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李欢身上,认定李欢可以从皇帝刘彻那里骗来南征南越国的密诏。

    “我们是站在局外旁观,所以很多东西看得真切。”白芷感叹着:“实际上,王上和太子,真的看不到夫君在江湖之远的地方,做了些什么手脚。”

    “你担心我日后会因此怨恨他?”刘陵翻了一个白眼。

    白芷低声笑着:“夫君说的很对,说你翻白眼的时候,最有风情。”

    刘陵磨牙:“我咬人的时候,也很有风情。”

    “翁主……”

    “别叫我翁主,你年长我,日后叫我阿陵就好,现在我们都已经是绑在一起的人,不要太生分了。”刘陵纠正了一下,白芷大感荣幸。

    “夫君说,明日的军中演武,你也一并去观看。”

    “知道了。”

    刘陵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明知道有些事情是错的,但是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去做。

    “晚上让他过来,我想问问清楚……”

    “夫君说,会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方式,而且绝对是光荣的事情。”

    听着白芷的回答,刘陵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我现在总算是懂了,为什么他这么喜欢绣衣使者,你们这群人的修养,确实很好,我一开口,你就知道我要问什么。”

    “生死大事,身为子女的,如何能不看重?”白芷轻叹一声:“陵儿,如果你有什么诉求……我可以代为转告夫君的。”

    “我能有什么诉求?”刘陵摇摇头:“能安排成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你回去告诉他,我心中不仅不怨恨他,甚至还感激他,人活着的时候,争夺的是当世的名,人死了以后,想要的就是千秋万世的好名声,他都已经为我做到了极点,我已经无欲无求了。”

    白芷站起身来,躬身一拜,随后向着房门外走去,她到了门槛边上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镜子前头的刘陵,迟疑着道:“其实,夫君还有一句话……”

    刘陵没回头,白芷却自顾自地说道:“想哭就哭,没必要憋着。”

    白芷走出房门,刘陵的哭声紧追她的脚后跟而来。

    房门外边的侍女想走进去,但是却被白芷轻声叫住。

    白芷忽然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在多年前,自己母亲吊死在屋梁上的一幕。

    那个时候,自己的父亲还是长安城内,一个不小的官员,但却牵涉到了周亚夫盗卖官器的案件。

    那时候,她的母亲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从容的吊死在了屋梁上的时候,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容。

    那时候正值青春年少的白芷,没有追随母亲一起吊死屋梁的勇气,但好在……她被充入宫中,并没有被糟蹋……

    现在的刘陵……白芷发现自己似乎很能理解,但是她并不觉得刘陵可怜,至少刘陵遇到了夫君,不用过自己以前那样的生活,也不用掉脑袋。

    她叫来了一个婢女,清楚这些人都是刘陵的心腹,什么话都能说:“你告诉翁主,我以前是绣衣使者,现在是夫君的女人,明日我会坐着马车来接她,一并去校场。”

    婢女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在房门外,目送着白芷走过长长的走廊,而屋内的哭声,宛若突如其来的暴雨拍打着芭蕉叶子,来的快,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