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看着许母这副絮叨又难缠的模样,皱了皱眉头,催促道:
“更具体的情况要等手术出来,看恢复的程度。”
“但显得再不签字,耽误下去,伤口进一步恶化,搞不好会危及生命。”
主治医生的话说到这个程度。
许母整个人已经六神无主了。
她不认字,也不会写字,就拿起手来在印台上按了一下。
然后啪嗒地在同意书上按了一个指纹印子。
医生收了东西后,连一秒钟都没耽误,收拾一下进了手术室。
只留下许母慌张茫然地看着四周,眼神呆滞。
突然,她发现了站在旁边的初酒,一把抓住了初酒的手腕。
开口的声音难听的像是在哭嚎:
“恩人啊,恩人,你说说这可怎么好啊,我老许家就一个独苗子。”
“我还指望着他上大学念书,回来之后能娶上一个城里的独生女啊。”
“他就是学历再好,模样长的再标志,但要是那玩意不行了,哪个女的能看上,我们许家的香火,就要要断了啊……”
初酒边听许母说的话,一边稍微有些辛苦地憋着笑。
然后脸上努力地保同情的模样:
“您放心,现代科技很发达的。”
“就算不能人道,但也有其他的办法能让他生孩子,比方说试管技术。”
“您放心,只要他能找得到对象,不管做试管婴儿需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家出。”
初酒口中一连串的字句,许母听的似懂非懂的。【1】
【6】
【6】
【小】
【说】
但她还是凭借着最淳朴的直觉,抓住初酒言语中的关键。
砸钱,还是能生娃的。
她抓着初酒的手,抓的更紧了,哭诉着道:
“恩人啊,谢谢你……”
“不过我就是想知道,这好端端的,我和老头子出来住个院,我家娃怎么就被人给打了呢?”
初酒在这耐下性子陪许母陪到现在。
等的就是这么一句。
她微微地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几分微妙的笑意。
然后轻言轻语地站在许母的角度,讲了她优秀而单纯的儿子。
是如何被一个城里来的,充满心机的女人欺骗的故事。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江玉婉这个女人如何如何地不要脸。
如何如何地欺骗和蒙骗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淳朴大学生。
许非诚又如何在事情败露之后,被赶来探班的江玉婉的男朋友,一顿狠揍。
“阿姨,不是我说,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好歹也该想起来让人给小许送进医院,不让他来医院,躺在家里,岂不是活活让他等死?”
听到这里,许母的牙都开始咯咯作响。
让她儿子留在家里等死,就是间接地想害死她儿子!
真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犯。
当然,许母不知道的是,这对江玉婉米糊的性格来说。
还确实是她太蠢了根本想不到。
她身体还虚弱着,可眼睛中却露出火光,口中骂骂咧咧道:
“那两个狗男女完了,等我出院之后,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反正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乡下人,我儿子以后指不定也是个废人。”
“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我豁出我这张老脸,也要弄臭她的名声,让她这辈子,再也没有办法在外面立足。”
初酒又凑在许母的耳边,简单告知她安泽是个黑帮,行踪不定,不一定好下手。
但江玉婉就不一样了。
她是个明星,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
总是要在外面参加拍摄抛头露面。
得知了不少消息的许母,激动地握住了初酒的手,老泪纵横:
“恩人呐,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给我透露这么多,不然,我儿子就白白地给人欺负了。”
初酒微笑着反握住她的手,模样无比认真诚恳:
“阿姨,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我就是特别有正义感,特别喜欢助人为乐。”
“你放心,后面你要去找江玉婉,来回的路费住宿费,我给你全包了。”
“你千万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初酒话说到这个份上,许母越发感激的无以言表。
许母这边安抚完之后,初酒也不打算在医院多留。
她向许母辞行,然后头偏向了一边,看着身形修长地倚靠在走廊上的男人。
在医院里,他已然将那副夸张的墨镜扣在脸上,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巴。
即使只能看到下半张脸,看着依旧带着矜贵与骄纵。
他的背倚在墙上,双手环胸,腿站着的姿势不算端正。
又带着几分嚣张,又是满身生人勿近额气息。
当走到顾修身边时,初酒轻声说了句:
“走吧。”
刚才还一脸冷漠的顾修,忽地就将墨镜拿了下来,一双好看的眼睛,直对着初酒。
“嗯,走。”骄纵的嚣张和乖巧的气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看着他跟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初酒的脑海中无端地蹦出一个词语来。
又奶又凶。
她有些好奇地偏过头去,视线正好和顾修对上:
“刚才你站在这,都听到了什么?”
顾修没有一秒钟犹豫便开口说道:
“我听到,你人超级好的。”
“你想要帮助村子里被江玉婉伤害的那户人家。”
看着顾修如此不加怀疑的笃定模样,初酒微微地愣在那里,神色有些愕然。
她看到,没见过人间疾苦的顾修还在那里继续说了下去:
“酒酒,这个世界很险恶的,你太善良的话,也容易被人欺负。”
初酒沉默了两秒钟,忽然意识到什么。
语气轻快地笑着说道:
“你说的对!我以后会注意保护自己!千万不能被坏人给欺负了!”
此时此刻,全国最顶级的男科医院内,刚做完手术的安泽,用力地打了个喷嚏。
麻药的药效还在,他只能感受到,身体的肌肉被牵扯后,伤口裂开渗血。
但又感受不到具体的疼痛。
安泽睁开眼来,眸光深而晦暗,阴沉压抑,宛若一条毒蛇:
“医生,我到底怎么样了?我能恢复吗?”
主治医生沉默着走到他的面前,看了他许久,然后才谨慎开口道:
“安少,是这个样子的,您伤的很重,如果是普通人的体质,那肯定废掉了。”
“但您身体比别人好,处理的也还算及时,所以手术比较成功。”
“但你想想啊,这个换做别人,肯定就废掉了,换成您的话,虽然没废,但是……”
躺在床上的安泽,心底有种不详的预感,他额头青筋一阵一阵地跳着,从牙缝中挤出字来:
“说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