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烜率众离开新丰缫丝厂时,时间已是傍晚。众人又吃了一顿丝厂工作餐,然后或乘坐马车,或骑马,离开了丝厂。
南京市委、资政院、警察部、检察院等部门,留下人手继续处理丝厂事宜。杨烜等人则返回了皇宫,连夜召开军政委员会扩大会议。
除了军政委员会委员外,南京市委、警察部、宣传部、工业部、检察院、法院等部门负责人也列席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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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烜神色严肃,众人也颇为紧张,正襟危坐,生怕在皇帝气头上惹怒他。
杨烜开门见山,说道:“诸位,我知道,大家都很忙,手头上也有很多事要处理。今天整个白天,我们都呆在丝厂,专门处理丝厂弊政。到了晚上,还要把大家召集过来,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大家与杨烜皇帝多年,已经熟知了他的脾气。他说话越客气,越要小心留意,说不定后面就会有不测之威。尤其是,工业部长、警察部长等几个负有责任的人,心情更加紧张,生怕杨烜会发出雷霆之怒,把矛头指向他们。
只听杨烜接着说道:“革除丝厂弊政绝非小事,事关工人身心健康,亦关系到帝国的长治久安。我们要有自我革命的勇气,见微知著,发起新一轮大整肃。”
三年前的大整肃,众人至今记忆犹新。当年那场整肃,主要集中在军队与政府部门,起因是陆军部的职员承袭满清陋规,向军队索取军饷回扣。
时任陆军部长被连贬数级,发往交趾效力。日后,陆军部也被裁撤,与海军部合并为国防部,职权大为削减。此举虽然是顺应机构改革,但坊间多有议论,认为陆军部的被裁,早在大整肃时就埋下了苗头。
不过,大家也都承认,大整肃对于整顿军纪,对于改善官场风气,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大整肃过后,军队士气高昂,政府行政效率提高,为革命军征服中南半岛、推翻太平天国、全歼湘军、占领东南各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杨烜接着说道:“三年前的大整肃,主要是为了整顿上级机关,集中在军队和政府中组织。这次大整肃,是为了建强基层政权,一言以蔽之,就是要扫黑除恶。
“新丰缫丝厂为什么存在这么多的弊病?最大的问题,在于包工头把持工人管理大权。这位包工头是漕帮余孽,不仅把持村委会,还架空了工厂经理。
“哼!他是土皇帝,在村里一手遮天,在厂里还要作威作福。别说工厂做不了主,管不了工人,我看国民政府的政令,也进不了他这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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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很严重,但也很客观。中国自古惯例,皇权不下乡,政权只建到县一级。县以下,则由缙绅先生们商量着办理。
到了村一级,往往同族聚居,大事都由族长说了算。最后,到了家庭,才是中国社会的最基础单位,往往由家长说了算。一家的家长,通常情况下就是最年长的男性。
帝国把政权建在乡一级,又在村一级建立村委会,成立民兵连,就是想打破政权不下乡的传统。
三年来,帝国对基层的掌控力大为增强,但其路漫漫,帝国要真正建强基层政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开展一场声势浩大的“扫黑除恶”运动,正是建强基层政权的一剂猛药。
杨烜继续说道:“南京为首善之地,尚且发生新丰缫丝厂这等骇人听闻之事。到了外省,到了边疆,情况只会更糟糕。
“中华帝国还有千千万万个村庄,每个村庄,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地头蛇。这些地头蛇,可能做过族长,可能有过功名,甚至可能还是退役的军人。
“他们盘踞村庄,骑在百姓身上作威作福,宛如一颗颗毒瘤,一日不除,就会继续长大,危害社会,危及人民幸福,危及社会稳定。我们辛辛苦苦打的天下,就要毁在这些人手里。
“为此,必须坚决发动一场扫黑除恶运动,清除这些毒瘤,给全社会来一场大扫除。我们要充分认清发动扫黑除恶运动的伟大意义,要把扫黑除恶与建强基层政权结合起来,大力清除黑恶势力,确保政权不腐蚀、不变色。
“要尤其注意,重点铲除以下黑恶势力。”
杨烜列举这些黑恶势力时,脸上已经杀气腾腾。他一共列了四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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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有组织、有财力的帮会。譬如,新丰缫丝厂里的包工头、工头等,原先都是漕帮分子,讲辈份,有规矩,有财产,有实力,上下等级鲜明,容易开展有组织的犯罪。166小说
绝大部分的秘密会社,都可归于这个类型。譬如,天地会、漕帮、红帮、青帮、哥佬会、白莲教、红灯会、斋教等,应坚决予以取缔。
当年,明太祖朱元璋起兵抗元,本就借助了明教。但事成之后,他立即取缔明教。革命军也肇始于天地会至臻堂,但天地会的负面影响已经盖过了正面价值,应当予以取缔。
二、曾经掌握族权的顽固族长。中国传统社会,族长一言九鼎,在农村很有威望。开明的族长,会积极顺应形势,拥护帝国,支持政府。
还有些顽固的族长,对于大权旁落十分不甘,暗中诋毁、破坏农村村委会、民兵连。应借此机会,组织群众大会,镇压、批斗此类顽固族长。
三、黑恶势力背后的保护伞。新丰缫丝厂包工头之所以胆大妄为,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手下有很多徒子徒孙在海军中做水兵。
这些徒子徒孙熟悉长江、大运河水文,原是漕帮骨干,后被收编为革命军海军。这一点,无疑抬高了包工头的身价,也使得当地乡政府、派出所投鼠忌器。
此外,包工头包揽工厂招工大权,从女工身上剥削了不少钱财。他拿这部分钱修建村集体设施,媚惑人心,慰问派出府、上级乡政府,为自己构建保护伞。
对保护伞的惩处要更加严厉,因为保护伞大多是政府官吏。他们行为不检点,包庇黑恶势力,性质更为恶劣,危害更为严重,对政府公信力影响很坏。
四、民愤较大、危害较大的黑恶势力。特别是老百姓较关注,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犯罪活动,譬如拐卖妇女儿童、市场强买强卖、经营假冒伪劣药品等行为,应坚决打击之、取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