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烧官窑很平常,不平常的是通过织造局走私给洋商。说到底,走私也很平常,令人惊心的是织造局三个字。
记得上次来景德镇,督陶官沈淳十分乖巧,可谓是非常识得时务,怎么数月不见,此人又干起走私来了?这不是明摆着不给他朱墨面子吗?这就很不平常了,说明裕王和严嵩公然走在一起之后,天下的严党便再次肆无忌惮起来。
想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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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明白了张居正的顾虑——
此人极其聪明,似乎早已看到了这一天?故而对瓷器走私不闻不问,甚至根本就没有彻底整顿的心思。他应该知道一些织造局的内幕,深知此事若彻查,必然牵扯到司礼监……
但是,
织造局真有这么黑吗?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呢?总不可能是吕芳吧?
朱墨怔了一会儿,将纸条揣在怀里,看着一愣一愣的张居正,笑道:“太岳兄,这少年想要跟何大师学瓷器,竟找到我这里来了……”
张居正一笑,点头道:“若是可用,自也不妨,可以先让他去瓷艺学堂嘛……呃,子玄啊,说起这一节,我倒是提议可以让瓷艺学堂多开设一门外洋艺海之学,让这些少年早早了结外洋形制、纹样,他日或真可学有所成?”
朱墨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但看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便也笑道:
“太岳兄,如今倭患已平,海路大畅,正是赚钱的时候,吾打算让俞大猷、戚继光诸将继续南下剿匪,再去满加剌看看,到底佛朗机人对南洋诸国的掌控到了何种程度?你看如何?”
好!
张居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淡然笑道:“盐场、铁治、茶山诸项新法,自也当稳妥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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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哈哈一笑,各怀心思,再次回到杭州。
……
朱墨立马到了观音寺,找到吴明、吴亮,拿出少年的那张纸条,两人看罢,果然只是淡然一笑。
“你们知道?”
朱墨忍不住问。
“朱公子,这里来都是灯下黑啊……织造局的事谁敢查?就是我们二人没有七爷发话,也不敢去查织造局啊……”
吴明不无感慨,摇摇头,接道:
“朱公子,你把我兄弟二人当自己人,我们也不能瞒着你……呃,织造局呢,杨金是吕公公的干儿子,掌握着大明的财命,多年来也深得皇上首肯……我们就算听闻一些事儿,也就当做不知道啊……”
嗯嗯,
朱墨已然明白了:他虽然没有明说,却也点透了,问题的确就在杨金身上。这个人,他们两个自然不方便去查,那就只有派别人去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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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至此,
他忽然有了个想法——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步,东厂和锦衣卫恐怕也要分化,到时候类似这种事情就会很多,查起事情来,就没那么方便了。看来,自己也要成立一支队伍,专门查那些不方便的查的事……
他夹带中的人,李贽、徐渭、何心隐都不适合,最适合的其实就是吕坤。因为他最可靠,人品没得说,为人又非常仁慈、俭朴,脑子是极其聪明的,更难得是还懂得深藏锋芒,宁愿以愚拙示人。这种人最适合不过。
想到这里,
他当即找到吕坤,两人在西湖泛舟。
谈了一会儿,朱墨便拿出那张纸条。
吕坤看了一会儿,四下看看没有人,奇道:“子玄啊,织造局走私瓷器?那所赚的钱,又去了哪里呢?”
这一问,顿时让朱墨噎住,心想:难道你认为是给皇上赚钱?脸上却笑道:“就是因为不知道,这想让你去查一查……”
吕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查织造局……子玄啊,这事恐怕还是要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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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这人果然稳得一批……
朱墨淡然道:
“我方才去找了江南锦衣卫,吴明、吴亮只暗示跟总管杨金有关,别的就没说了……叔简啊,我们是生死之交,如今的形势你也明白,东厂的人也会分化啊……据我所知,陆六、徐九、虞二,至少这三个人是不太会站在我一边的,甚至连朱七都难说,所以啊,将来的事就很难办了。我想以你为首,也找些人手了,在私下里查一些事情,你看如何?”
吕坤深以为然,郑重道:
“子玄啊,这一向都很忙,你我也难得深谈……我私下也与何先生他们聊过一些,如今形势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啊……我们深信你朱子玄是为民的……有一句话怎么都要摆出来,那就是:当时如何,今日还是如何。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嗯嗯,
朱墨不禁又有些感动:每次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这些人最支持自己,而且是毫无保留的……
“叔简啊,我们要拯救大明,解脱天下人的倒悬之苦,有些事就不得不做,也不能完全听信他人……所以,这件事还得你来做?”
吕坤点点头,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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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做,自然是没顾虑,可我担心做不好啊……而且,还有一点,子玄你也要考虑,那就是皇上……你要调查织造局,我看一定要让皇上知道,我想这样可不可行——请何先生再跟蓝道行打个招呼,探探皇上的意思?”
朱墨心想:你这人果然是比寻常人都聪明,已经看出来别人看不到的了……嘉靖对这一盘大局,自然是比谁都清楚,跟他暗示一下,也省得到时候有人去离间……
“好!叔简说的极是。你这就去找何先生,请他亲自去京城一趟……然后,我向朝廷要一个兵部侍郎头衔,把火器营分出一支千人队,归口到舟山公廨,名义上就说是忠武校尉吧,也归你管……另外,我的象山盐场,一切账目也交给你,你一切所需,就从这里支取……呃,其他还没想到的,你多想一想,到时候一并解决……”
吕坤是个极其负责的人,听朱墨这么一说,也想到局势凶险,顿时紧张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道:
“嗯,那就先这样……我想几天,到时候再跟你细说……”
朱墨忽然很是感慨,悠悠道:
“叔简啊,我们只有走下去,到时候不管结局如何,总是干过一场……你会不会后悔?”
吕坤笑道:“子玄啊,圣人周游列国,从来没有成功过,可见自古行道就是如此,何况我们所求者乃是大道,只要去走就得了,哪管得了太多?”m.166xs.cc
朱墨怔了一下,稍一琢磨,不由地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