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圳道:“说吧,刘五七到底贪了多少银子?”
陆绎答:“明元、金元宝、现银、珠宝首饰古玩字画,总计大约......四千三百万银圆。”
朱载圳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浑身颤抖着坐回到龙椅上。
随后,皇极殿内爆发出一声祖传龙啸:“欺天啦!四千三百万银圆!那可都是朝廷的钱!朝廷的钱!
国库存银不过一万万五千万。他一个人就贪了四千三百万。家里顶的上三分之一个太仓银库!
予还要感谢他管明投集团管得好!
这还是一个刘五七!明投集团大大小小的官员呢?
啊呀!上下其手!内外勾结!陆绎!抓!”
朱载圳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龙颜大怒形容了。
他的脸,因愤怒而变得扭曲!
即便当年陆炳领着贺平安,一夜之间“处置”了他四十多个老婆。其中还有某个色迷心窍的锦衣卫校尉,趁热乎......他都没有如此愤怒过!
皇极殿内再次爆发出一声龙啸:“欺天啦!抓!杀!明投上上下下,一个不留!”
陆绎能够跻身内阁,绝不是一个只会杀人的莽夫。
陆绎道:“皇上,息怒啊,请保重龙体。明投不仅仅是朝廷掌控的一个商行那么简单。
其规模之庞大,用您的话说,已是一个超级经济实体。
真要把明投上上下下的人全杀了。北到蒙古草原、东到倭国、南到新洲、西到锡兰岛。整个大明控制的地域,都将掀起经济上的滔天巨浪!
皇上,明君怒时不下旨啊!这是您以前的圣训!”
朱载圳的龙案边摆着两样东西。一是玉玺,二是嘉靖的铜罄。
龙案上摆嘉靖在位时最喜欢的铜罄,是为了彰显他尊重太上皇。
“当啷!哐当啷!”
朱载圳一把把铜罄摔在了地上!
可怜巴巴的铜罄,已经十年没挨摔了。这回又狠狠受了一回伤。
如果铜罄有思想,一定会疑惑: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本铜罄宝宝心里苦啊!
唉,可怜的铜罄。龙案上就玉玺和你。远德大皇帝总不能不摔你摔玉玺。
陆炳曾对陆绎说过,嘉靖爷一摔罄,锦衣卫的手上就要沾一批人的血。
陆绎心道:看来劝不住皇上了。调查局这回要大开杀戒了。
他小看了朱载圳。
所谓明君,往往能在盛怒时保持理智。
朱载圳不再提杀人的事。他像是一头发了疯的老虎一般,来回踱步。
陈洪通禀:“皇上,杨博求见。说是刚刚接到西北的军报。”
朱载圳道:“问问他,打起来没有。没打起来就先等我一个时辰再觐见。”
陈洪出得皇极殿,片刻后回来禀报:“杨部堂说是后勤上的事,并非战事,他一个时辰后再求见。”
朱载圳终于坐回了龙椅上:“陈洪,把铜罄捡起来!”
陈洪连忙从殿下捡起了铜罄。
朱载圳道:“擦干净。”
陈洪直接撩起官袍前摆,好一顿擦铜罄,而后摆在了龙案上。
朱载圳问:“陆绎,刘五七的家财有没有账册?”
陆绎将账册呈上:“皇上,这只是个大体的数目。精确数目还要户部派人点算后才能知晓。”
朱载圳翻着账册,忽然间爆发出一声笑:“呵!”
这是在极度愤怒中爆发的笑。俗称气笑了。
朱载圳道:“民间过几天恐怕就有流言了,五七跌倒,远德吃饱!
西北战云密布,恶战一触即发。刘五七一个人贪的银子,竟然够再武装三十个陆军师的!m.166xs.cc
真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陆绎和陈洪不住的跪地磕头:“皇上息怒。”
朱载圳问陈洪:“刘五七呢?”
陈洪答道:“在司礼监值房。”
朱载圳道:“让他滚来皇极殿见予!”
不多时,陈洪引着忐忑不安的刘五七进得皇极殿。
朱载圳屏退左右:“陈洪,你们先下去。”
皇极殿中,只剩下了朱载圳和跪着的刘五七。
朱载圳阴晴不定的看着刘五七,猛然间,他走到了刘五七面前。
“站起来!”
刘五七起身。
朱载圳抡圆了胳膊,“啪!”直接给了刘五七一个超级无敌大逼兜!
扇得刘五七原地转了一圈!
朱载圳怒道:“刘五七,你好手段啊!”
刘五七跪倒在地:“皇上,奴婢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您训斥。”
朱载圳将抄家的账册扔在了地上:“刘公公,刘总裁,你看看吧!你的家快赶上太仓银库了!”
刘五七随便翻了翻账册,随后开始不住的磕头:“皇上,五七错了。”
他磕头的力道之大,直接把额头磕出了血。
同样的头,徐阶当年也磕过。不过刘五七的贪,跟徐阶的贪是两个层次。
朱载圳坐回到了龙椅上,从怀中掏出一盒“长白山”。抽出一根。
平时朱载圳身上是不装煤油打火机的。都是陈洪揣着。
陈洪此刻在殿外。
朱载圳随后拿起龙案后枪架上摆着的一支燧发短枪。
刘五七目瞪口呆!他还以为朱载圳要一枪嘣了他呢。
远德大皇帝是不会在皇极殿亲手杀人的。他只是想点烟而已。
朱载圳将纸壳弹从枪中取出,用手把铅子弹抠了出来扔在地上,又将纸壳中的火药倒在龙案上。
随后他俯下身,扣了下扳机。
击锤上的黄铁石闪出一丝火花,引燃了火药。朱载圳顺势点燃了长白山香烟,放在嘴里猛嘬两口。
朱载圳抽着闷烟,一言不发。皇极殿内只剩下刘五七“梆梆梆”的磕头声。
直到两刻时辰后,朱载圳一根续一根,猛抽了五根烟,这才开了金口:“刘五七,你挺会贪啊!”
刘五七说了一句话,让朱载圳十分震惊。
“禀皇上,这四千多万的财产,不是臣贪来的。而是受来的。”
朱载圳眉头一皱:“说清楚。”
刘五七道:“皇上,贪污朝廷的公银,那才叫贪。受商人们的贿赂,只是受啊。奴婢认为二者截然不同。”
朱载圳怒道:“哦?予恭听刘公公教导。有何不同?”
刘五七深吸一口气,开始为自己辩解:“皇上,贪污朝廷公银,那是在挖大明王朝的墙角。该凌迟处死!
奴婢收受商人们的贿赂则不同!
奴婢受贿,是为了推动大明的商业发展啊!”
朱载圳怒道:“为了大明商业的发展?!接着说。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