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朱载圳出了价,卡洛斯自然要还价。
“尊敬的殿下。您开出的价格太贵了。丝绸如果在十二两一匹。瓷器平均二两一件,我们能够接受。至于茶叶,价格是否可以减少四成?”
朱载圳道:“丝绸和瓷器的价格是底价,我无法做出让步。至于茶叶嘛,这样吧,你们每买两斤我们送一斤!”
朱载圳在茶叶上做出让步,是有原因的。
对于丝绸、瓷器的优劣,大明跟欧罗巴有着相同的审美观。故而他让贡赠使司衙门准备的丝绸、瓷器,都属中上等。
至于茶叶......土包子欧罗巴人根本不懂品鉴!
就算把西湖狮峰山上十八棵御茶树所产,一千两银子一斤的狮峰龙井给欧罗巴人喝,他们也喝不出什么好。
说不定还会嫌狮峰龙井没劣质高沫茶味儿重。
这一回贡赠使司给弗朗机人准备的茶叶,统统都是劣等茶。在大明的市价是一两十斤!卖给弗朗机人是十倍的暴利!
让他三分之一的价格又如何?
卡洛斯万分满意。无论是明人还是弗朗机人,其实都爱拍马屁。拍马屁是世界通行的交际手段。
卡洛斯深深的给朱载圳鞠了一躬:“尊贵的殿下,您的慷慨和智慧就像一束耀眼的光芒,足以照亮整个亚细亚!我们完全同意您的报价。”
朱载圳指了指刘五七、鄢懋卿、殷正茂三人:“卡洛斯勋爵,具体的交易事宜,你跟他们三个谈。”
说完朱载圳走出了知府衙门大堂,他准备到海边亲眼看看那些“海上刺猬”盖伦船。
胡宗宪跟着朱载圳走出知府衙门大堂,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声:“真是一门白水捞银子的好生意啊!”
朱载圳微微一笑:“是啊,无本万利。”
朱载圳搞了一套没有成本的商业模式。将贡赠使司定位成了后世的“外贸中介机构”。
商人们先从贡赠使司领取一定数额的“贸易照子”。再自掏现银,收购一定数额的丝绸、瓷器、茶叶,送到贡赠使司的货场。
贡赠使司收到货时,是不付给商人们银子的!
要等贡赠使司跟弗朗机人完成了交易,弗朗机人把银子付清,贡赠使司将银币熔铸成大明的银锭,才会拿银锭付给商人们。
这一套商业模式,说白了就是空手套白狼。拿商人的钱进货,再以差价倒卖给弗朗机人。
后世的外贸中介机构,只赚取货物总值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三的中介费。
贡赠使司,则是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中介费!这简直就是暴利!
当然,后世的外贸中介机构没法跟贡赠使司相比。因为贡赠使司是有正攵府信誉做背书的,形成了中介垄断。
一旁的王国光道:“光是宁波的这一笔交易,我大明就能赚五百万两以上!这生意要是做上十年、二十年......臣已经不敢想了,恐怕做梦都会笑醒!”<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朱载圳微微摇头:“其实,如果几千万上万万两的白银流入大明,不一定是好事,会导致货贵银贱......
不过这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咱们先狠狠宰弗朗机人一两年,先让国库和百姓富起来再说。”
朱载圳领着众人来到了海边。一百多艘巨大的弗朗机商船,和三十多艘盖伦战舰正停留在宁波港。
胡宗宪看到盖伦船啧啧称奇:“这船竟然载有三十二门炮!而且那些炮比弗朗机炮看着要大多了。”
朱载圳笑道:“这是自然了。这船叫盖伦船,船上装的炮,按照他们弗朗机人的说法叫十二磅加农滑膛炮。属重炮之类。
咱们缴获倭寇的那些弗朗机炮,只是四磅炮。炮弹重量只有盖伦船炮的三分之一。”
胡宗宪感慨:“王爷真是见识广博,这都知道。”
王国光疑惑:“盖伦船?这名字着实怪异。”
朱载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盖伦船是弗朗机人为了纪念一个名叫盖伦的勇士而命名的。
这位勇士使一把重达四十斤的镔铁大剑。他的绝招是拿着大剑对敌人当头灌顶劈下。他的口头禅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王国光捋了捋胡须:“这么说,此人颇有三国时典韦、许褚的风范。”
朱载圳笑道:“没错,盖伦就相当于弗朗机的典韦。所以那边用他的名字命名这种战船。”
胡宗宪有些担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等咱们赚他们的钱赚多了,他们的金银都归了大明,会不会用这种犀利的战船反过来对付我们?像倭寇一样烧杀抢掠?”
朱载圳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胡宗宪,他心道:名臣就是名臣,胡宗宪拥有一定的时代眼光!
几百年后的一、二次牙鸟片战争,不就是因为当时的大清贸易顺差太大嘛?英、法强盗这才发动了侵略。
朱载圳道:“汝贞兄说的真是至理名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迟早是会对我们动手的!
要想不被欺侮,必须变强大!所以我们得尽快打造一支海上劲旅!”
胡宗宪道:“王爷是要建水师?不知从何下手?”
朱载圳微微一笑:“先从学会制造盖伦船下手。一会儿咱们回去找卡洛斯。我要买一艘盖伦船。”
胡宗宪忽然想起了什么:“王爷,还有件顶顶重要的事。既然与弗朗机人的贸易,是打着贡赠的幌子。他们要向咱们递交称臣纳贡的国书啊!没有国书,就不是贡赠。”
这其实是卡洛斯那伙人疏忽了。他们光想着来发财了,忘了上一回朱载圳跟他说过称臣纳贡的事。
朱载圳笑道:“这好办。你去随便找个代写书信的先生,写一封称臣纳贡的国书就行了。”
胡宗宪道:“这样做是否太儿戏了?就算要造假,起码也得让我这个两榜进士草拟假国书啊。”
朱载圳摇头:“不成!你老兄太精通四六骈文。弗朗机人又是些蛮夷。国书行文太工整反而会让朝廷里的乌鸦们起疑。”
胡宗宪道:“王爷,还有啊,南洋小邦、朝鱼羊给大明的国书,都是要加盖国王印玺的。”
朱载圳道:“这个好办,拿纸笔来。”
不多时,一个随从拿来了纸币。
朱载圳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圆圈,然后尽显他英语六级达人的风范,挥毫泼墨在大圆圈内写下了“abcdefg”七个字母。
朱载圳把纸交给胡宗宪:“你去找个刻印的师傅,就按照我画的样式,随便假造一枚弗朗机的国王印玺,盖到国书上就是了。”
其实朱载圳说的很对,朝野皆知,贡赠只是一个幌子。称臣纳贡的国书,随便假造一份就是了。
只要白花花的银子运到了京城,谁还在意国书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