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栽圳取得的杭州大捷,在京城把裕王的脸打得“啪啪”响。
杭州这边,有人来找朱栽圳要账了!
这日,朱栽圳正在巡抚衙门饭厅用午饭。
饭菜简单而雅致,一条蒸鲈鱼,一碟小葱拌豆腐,一碗驴鞭汤。
乳白色的鲈鱼腹上放着葱丝、姜丝,夹一块肉入口鲜嫩爽滑、鲜美可口。
小葱拌豆腐色泽素雅,吃一口,唇齿间都是浓郁的豆香味。
只是这驴鞭汤骚气的很,因为真正的驴鞭大补汤讲究原汁原味,不加佐料。
朱栽圳闭着眼“咕咚咕咚”喝了一海碗,简直就像是在喝尿。
他心道:为了今晚的那件事,我忍了!
就在此时,陆绎进得饭厅:王爷,汪直的义子毛海峰来了。
朱栽圳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就来要债了?
之前倭寇聚集打杭州,朱栽圳曾允诺汪直,只要他的一万人不参与,便封他官,赐他通商特权。
这就好比欠了汪直的债,迟早是要还的。
朱栽圳道:“让毛海峰来书房见我。”
不多时,毛海峰来到了朱栽圳面前。
朱栽圳笑道:“毛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毛海峰直截了当:“王爷,我家义父派我来问问,您的承诺何时兑现?”
朱栽圳敷衍他:“啊,封官的事十分难办。至少得让我完全平定了东南倭患,我才好同朝廷那边说。”
毛海峰道:“义父说了,封官的事情不急。这通商之事却是极为紧要的!
他想在杭州进十万匹丝绸,运到西洋去。不知王爷可否帮忙?”
汪直是一个注重实际利益的人。他对封不封官不怎么在意,只在意能否在大明的土地上获得通商特权。
朱栽圳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不能让汪直顺顺当当赚银子!
今天让他赚一两银子,或许明天银子就会变为打在戚家军袍泽身上的铳子!
且,我打算在平定倭患后直接跟西洋人做生意。要是多了汪直这么个当中介、抢生意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可是,现在汪直势大。我要是惹怒了他,又怕他率部登陆抢掠。
戚家军尚未编练成功,还不到跟他撕破脸的时候。
想到此,朱栽圳敷衍道:“毛兄弟,现在杭州城内丝绸存货短缺。十万匹太多了。”
毛海峰伸出了五根手指:“义父说了,至少五万匹!若王爷不守信,他也不会守信。”
朱栽圳无奈,只得答应了下来:“好,那就五万匹。价钱呢?”
毛海峰道:“杭州丝绸的市价是六两银子一匹。我义父出七两!”
朱栽圳心中暗骂:看上去挺大方的。其实你们把丝绸运送到西洋去,每匹能卖四十两!
不过他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好,七两就七两。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杭州丝绸的存货短缺。我会命人现织。他至少要等半个月。”
毛海峰道:“那我就住在杭州,等着跟王爷交易。”
毛海峰离开书房后,朱栽圳找到了财政大管家王国光商量这事儿。
王国光听后连连摇头:“您要是真帮着汪直收购丝绸,那不成了通倭了?”
朱栽圳愁眉不展。沉思良久后,他忽然想起了后世的一部电视剧——《大染坊》。
他问王国光:“你懂丝绸织造嘛?”
王国光道:“臣不懂。黄公公的干儿子杨金利是江南织造局的总管太监。他应该懂。”
朱栽圳吩咐道:“来人啊,去江南织造局请杨公公来见我。”
半个时辰后,杨金利来到了朱栽圳的面前。
朱栽圳笑道:“杨公公,久仰大名,请坐请坐。”
杨金利受宠若惊:“主子爷,在您面前哪有奴婢坐的份儿啊。”
朱栽圳道:“让你坐你就坐。我今日是有求于你。”
说完朱栽圳亲手给杨金利倒了一杯茶。
杨金利心里被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干爹说景川王为人和善、仁慈。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朱栽圳问:“杨公公应该精通丝绸织造的事吧?”
杨金利答道:“这是奴婢的本职。不敢在主子爷面前说精通二字,略懂而已。”
朱栽圳道:“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能织出五万匹丝绸来嘛?”
杨金利答道:“只要买蚕丝的银子充足,就织得出来。”
朱栽圳问:“需要多少银子?”
杨金利想了想,答道:“五万匹的话,需要买价值十八万两的蚕丝。”
朱栽圳微微点头:“再考考你,上等的杭州丝绸,经线是一毫多少根?纬线是一毫多少根?”
杨金利答:“上等杭州绸,经线一毫十八根,纬线一毫三十二根。”
朱栽圳道:“如果把经线改成九根呢?会如何?”
杨金利色变:“王爷。这么干是偷工减料啊!经线少用九根,纬线数目不变,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来。
可买主要是穿在身上,日子久了洗一回,绸立会被直接洗烂掉!
这么个织法,说白了就是‘牛屎蛋子表面光’。”
朱栽圳一拍手:“妙哉!我要的就是丝绸一洗就烂!你按照我说的,偷工减料织上五万匹。王藩台,你立即给杨公公支取购买蚕丝的银子。”
杨金利“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主子爷饶了奴婢吧!这批丝绸要是运到宫里,奴婢的脑袋就没了。”
朱栽圳俯身,在他耳边说:“谁说这批丝绸是运到宫里的?我要用这批丝绸坑倭寇,快去办吧。”
杨金利惊讶:“坑倭寇?”
朱栽圳点点头:“此事要保密。你要是办好了这差事,我就跟黄公公打声招呼,把你调回宫里做管事牌子。”
杨金利大喜:“是,主子爷,奴婢一定将这件事办好。”
王国光领着杨金利出去,给了他银票,随后返回书房。
王国光道:“王爷,我对您佩服的五体投地。”
朱栽圳问:“哦?何出此言?”
王国光道:“您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能狠狠赚汪直一笔银子,又能让汪直在西洋人那边丧失信誉。
从东海到西洋,有足足大半年的海程。等汪直知道上当受骗了,戚家军也早已经练成了!
臣平生最恨造假之人。但您这假造得,让臣佩服得很!”
朱栽圳笑道:“倭寇头子的银子,不坑白不坑。等交割的时候,你亲自去一趟宁波。记住,三十五万两丝绸款,一两别少要汪直的。”
就在此时,黄锦走了进来:“王爷,中午的那道汤您喝了嘛?那件事老奴办是不办?”m.166xs.cc
朱栽圳打起了马虎眼:“啊,王藩台,你先去办差。我跟黄公公有机密要务要商量。”
王国光走后,黄锦笑道:“那小妮子奴婢见过了。长的倾国倾城,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又勾勾又丢丢。
至于她的身子,奴婢也找稳婆验过了,虽不是姑娘身,却还算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病。
王爷您看......”
杭州百花楼内,有一位花魁。在听了乐师们传唱的《满江红·精忠报国》后,对朱栽圳万分倾慕。
花魁的身世很凄惨。她本是沿海大户人家出身。十岁时倭寇登陆,屠了她全家。她躲在井里才逃过一劫。举目无亲的她后来被人贩子贩到了杭州百花楼。
她虽是妓,却是一位义妓。听说倭寇要攻打杭州,她买了一柄匕首,准备倭寇破城就自尽。
她对自己的鸨娘说:“我是下贱,可我伺候当官的,伺候有钱的,伺候土匪强盗、泼皮无赖——就是不伺候畜生!
那群畜生要是进了城,想要我的身子,我就死!”
后来朱栽圳率戚家军杀了几千倭寇,护住了杭州城。她想对景川王殿下表达感激之情。
可是堂堂王爷,不缺金,不缺银,拿什么报答呢?
她听闻景川王正值壮年,血气方刚,于是决定用身子报答。
她通过一些当官的熟客,走了黄锦的门路,希望黄公公能把她引荐给朱栽圳。
朱栽圳听闻这事儿,不置可否。他是个“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的人。但他毕竟要顾及皇子郡王的脸面。
书房之中,朱栽圳沉默不言。
黄锦这老家伙颇有幽默感,他似乎想逗逗朱栽圳:“啊,王爷自然是看不上风尘女子的。奴婢替王爷回绝了她就是。”
说完黄锦转身就要离去。
朱栽圳有些发急:“黄公公且慢!你要是替我回绝了她,我中午那顿驴鞭汤不是白喝了嘛?一股尿骚味,我喝光容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