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府,大兴县战场。
“咚咚咚!”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响彻在了每一个人的耳畔,仿佛要将耳朵震聋一般。
复州军的阵列中,普通的复州军军士李振北手里紧攥着长刀,他环顾四周,发现每一名同伴都面色严肃。
“老李!”
这个时候,站在李振北身旁的老王转了头。
“怎么了?”
李振北开口问。
老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将其塞到了李振北的手里。
“老李,我昨晚上花了三十个大钱让军中的书吏给我写了一封信。”
“我要是死了的话,劳烦你将这封信带回去给我爹,我长这么大,还没生前尽孝,让他不要怪我。”
李振北没有去接那封信,他摆摆手没好气地说:“你这个乌鸦嘴,这个时候说这些晦气话干什么。”
“将你的信收起来吧,你死不了!”
老王却是执意地要将信硬塞给李振北:“这战场上刀箭无眼,指不定等会儿就死了呢。”
“我要是真的死了,我身上还有十两银子,这是前几日大将军发下来的。”
“到时候你拿了去,算是帮我带信的酬劳。”
李振北看了一眼老王,将他的信件推了回去。
“老子说不定死在你的前头呢。”
“你先将信揣着吧,要是你死在我前头,那我就自己从你身上掏。”
李振北对老王说:“我要是死在你前头,你活着回复州的话,给我家那口子带个话,顺便将我的银子也带回去,让她好好将孩子抚养长大,别等我了。”
“好吧!”
老王看李振北不愿意接信,又将其揣回了自己的身上。
他们两人望着远处那浓烟滚滚的大兴县城,心情沉重,没有再吭声。
“哒哒哒!”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名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
李振北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这名骑兵。
只见这名骑兵对着前边骑在马背上的校尉说了几句什么,校尉就拔出了腰间的长刀,转头对着他们大喊了起来。
“校尉大人喊什么?”
他们的位置距离校尉太远,只见校尉在挥舞长刀,似乎在叫嚷着,可却听不清楚。
“估计该我们上了。”
老王用布条将长刀缠在自己的手上,神情变得无比的严肃。
他们从复州一路打过临川府,打穿宁阳府,最远杀到了东山府的横山县。
如今他们又杀回了宁阳府,这一路上打了不少的仗。
他们虽然算不上身经百战,可长时间的紧张战斗也让他们成长为了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
“校尉大人有令,准备进攻!”
片刻后,前边就传下了话来,李振北他们听到准备进攻的声音后,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周围的复州军军士们发生了一阵轻微的躁动,可是没有人说话,无形的压力让每一个人都心情沉重。
“走了,走了!”
前边的队伍开始先前移动,老王招呼李振北出发。
李振北和老王两人肩并肩抬腿跟着队伍向前涌动。
“威武军万胜!”
“威武军万胜!”
“......”
他们的队伍没走多远,两侧就响起了震天的呼喊声。
李振北扫了一眼,那是列阵的友军在给他们呐喊助威!
可是李振北他们已经没有功夫去理会那些助威的呐喊声,他们此刻紧绷着面颊,跟着队伍跌跌撞撞在向前走。
平坦的田野走了一阵后,路边变得坑坑洼洼,道路也变得有些泥泞。
昨夜下了一场雨,这让进攻变得愈发的艰难。
李振北没有走多远,双脚就裹上了一层泥浆,让他抬腿都感觉有些费尽。
“哎呦!”
突然旁边响起了一声痛呼声。
李振北忙转头望去,只见老王滑倒在了泥水里。
他伸手将老王给拽了起来,老王的半个身子都糊满了泥浆,看起来颇为狼狈。
“没事儿吧?”
李振北大声地询问。
“没事儿,真他娘的倒霉,看来今天凶多吉少了......”
李振北安慰道:“不要说那些丧气话,我们会没事儿的。”
“快点走,不要停!”
这个时候,旁边响起了队官的吼声。
李振北和老王不敢耽搁,两人互相搀扶着,加速跟了上去。
越往前走,道路愈是难走。
除了到处被踩踏成泥浆的土地外,横七竖八的尸体,歪歪斜斜倒在地上的攻城云梯,折断的兵刃等随处可见。
这些东西越来越多,越是靠近城墙,越是让他们无法落脚。
到了最后,李振北他们不得不踩着已经被鲜血和泥浆弄得看不清楚面目的尸体上向前突进。
“嗖嗖嗖!”
“嗖嗖嗖!”
突然,头顶响起了嗖嗖的箭矢的声音。
“啊!”
紧跟着,李振北旁边的一名军士面门中箭,惨叫着跌倒在地。
李振北和老王的反应很快,直接就近躲避在了一架被摧毁的投石机的后边。
“举盾!”
“不要停,冲啊!”
军官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杀啊!”
“冲啊!”
那些复州军的军士宛如打了鸡血一般,突然一个个拎着刀子,挺着长矛,加速朝着大兴县城冲去。
“走,走了!”
李振北看着后边那些督战队的军士已经拎着刀子跟上来了,他忙拽着揣着粗气的老王跟着队伍往前冲。
“轰!”
一颗数十斤的石头砸在了他们左侧不远处,几名呐喊着冲锋的复州军军士惨叫一声,直接被砸进了泥坑里。【1】
【6】
【6】
【小】
【说】
“啊!”
李振北扫了一眼,只见当场被砸翻的几个躺在地上没动静了,还有一个的大腿直接扭曲折断,躺在地上惨叫声。
“上,上!”
“胆敢后退的,杀无赦!”
督战队的军士在后边嘶吼着,李振北他们猫着腰,冒着嗖嗖的箭矢,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击。
“噗哧!”
“啊!”
他们身旁方才密密麻麻的军士如今已经散开在了战场上,不断有人中箭扑通地倒地。
李振北没有配备盾牌,他从一名死去的复州军身边捡起了一面扎了好几支箭矢的盾牌,护在了自己的身前。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有人复州军的军士身中数箭,他在地上艰难地爬着,想要逃离这里。
“待在这里,撤退的时候我带你回去!”
李振北弯腰对那满脸痛苦的军士大声道:“督战队就在后边呢,你现在爬回去,脑袋就被剁了!”
“我要回家,我不打了,我要回家......”
这军士仿佛是没有听到李振北的话一样,状若疯魔一般地喊着,在往后爬,身后留下了一道混合着淤泥的血道子。
战场上变得喧嚣起来,喊杀声,箭矢的呼啸声和军官的咒骂声交织成一片。
李振北他们猫着腰抵达了城墙下边,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复州军军士。
数十架云梯就靠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复州军军士正在攀城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