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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坚持本心

    张武犹记得前世电影里有一句至理名言:

    “你不拿,我怎么拿?”

    “我不拿,耿专员怎么拿?”

    这句话放在韩江这里,同样管用。

    司狱不拿,提牢也不拿,上头的人怎么拿?

    上官们没了收入,怎么升官发财,怎么花天酒地?

    只是训斥你,没像司狱一样直接免职,那是看在你爷爷的份儿上,不然早让你滚蛋了!

    包括下面的狱卒也一样。

    没了例钱,便丧失奋斗的动力,整日只想插科打诨,阳奉阴违,牢里怎么能变好?

    要知道,狱卒每年的俸禄只有六两银子而已。

    大坤前两年才经历完战乱,民生还没有完全恢复,物价昂贵,六两银子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拖家带口。

    若是换了张武,这么点钱,我tm在牢里多动一下都觉得在吃亏。

    天牢里的内幕,韩山作为刑部侍郎,肯定一清二楚。

    说不准他也吃着这里面的油水。

    但他作为长辈,总不好直接教自己孙子贪污吧?

    干脆推到张武这里来,让他给韩江上一课。

    “打钱?”

    韩大少当即呆滞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打钱打钱,自然是打出来的钱。

    打谁?

    当然是打囚犯!

    往死里打,往狠里压榨,不给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韩江自小立志要当一个好官。

    他心里发过誓,我若主治一方,必定清正廉洁,绝不贪腐。

    我的治下,一定路不拾遗,百官清廉。

    可这才踏入仕途,经过科考,补了提牢官的缺,便被人教唆贪污敛财,他心里怎么能不震撼?

    “武……武哥儿,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韩江有些结巴不敢相信地问道。

    张武无奈摇了摇头,有心想劝你还是别当官了,真不是那块料,到头来害人害己。

    但人家爷爷都没劝自己孙子呢,哪能轮到你发表意见?

    既然是请教来的,那便该教什么教什么。

    张武苦心劝道:

    “韩兄,自古以来,不论哪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则,牢里打钱是铁律,非人力可以逆转,谁破坏这个自然规律,要么走人,要么升天!”

    “升天?”

    韩江惊愕。

    张武无奈解释道:

    “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韩江悚然。

    张武说道:

    “不论你再怎么励精图治,过两年,牢里还是会变成原来的样子,狱卒勒索财物,厨头克扣粮食,牢头压榨犯人。”

    “届时你还像现在这样不懂事,那便是与牢里所有狱卒作对,上头收拾你,下面把你架空。”

    “再惹得狠了,断人家财路,狱卒们养不活家人,生病没钱看,家中死了人,岂能不报复你?”

    “……”

    韩江毛骨悚然。

    过去好半晌才喃喃说道:

    “那我除去贪腐,与狱卒们同流合污,便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

    张武出主意道:

    “你找个懂规矩的司狱,把所有权利下放给他,一切事情都让他来办,你置身事外,安心当你的木偶,不收礼,也不管事,混完你的两年提牢官,让家里使劲,调走便是。”

    “这……”

    韩江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讲不出口。

    我入仕是来大展拳脚的,要发挥我的雄心壮志。

    你让我当缩头乌龟,任凭自己权利被架空,什么事都不管,与吃空饷有什么区别?

    若是如此,凭我的家室背景,随便干点什么买卖,还挣不到这点俸禄银子?

    “武哥儿,难道就没有办法让我发挥一点胸中笔墨吗?”

    “……”

    眼见对方这不开窍的样子,张武只得无奈摇头说道:

    “没有。”

    “……”韩江。

    张武叹气,世道就是这样,又有谁能独善其身?

    当下耐着性子说道:

    “别说这提牢官,你就算调走当了县令,情况和天牢也没什么区别,各地有豪强,有名门望族,有世家,他们会拼命腐蚀你,你要么同流合污,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甘心混你的日子,若是死磕,你就做好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准备。”

    “届时丢掉小命,可不要怪世道不公,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大。”

    张武说完,韩江的面色已经有些扭曲起来,可见他心神承受着何等的冲击。

    朝堂大佬家的孩子,同样要经过十年寒窗苦读,十年勤修武功,才能成才。166小说

    所谓的才,也只是书本上的知识,身体上的强健。

    凭此获取功名,得到当官参军的资本。

    至于真实的世道是什么样子,各行各业到底有多黑暗,他们没时间也没心思了解。

    入仕之前,纸上谈兵,我要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一旦到了这个圈子,便会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你能做的,也只有坚持本心,在淤泥之间,少沾点粪。

    当狱卒,亦是如此。

    韩江内心挣扎了片刻,终是一声长叹问道:

    “武哥儿,要不你来当司狱吧,对牢里你比我熟悉,被你架空,我也没什么怨言。”

    “……韩兄,你这是想害我!”

    张武险些当场炸毛。

    韩江连解释带瞪眼说道:

    “武哥儿你误会了,我怎么是害你呢?”

    张武无语凝噎:

    “我若想入仕,你爷爷拉我的时候便入了,何必等到现在?况且我已经是七品总旗,若想当官,去镇抚司不比你个司狱爽?”

    “……”

    韩江无言以对。

    他自然也是了解过张武的,身怀神功,只要窝得住,他日必定威震天下。

    别说九品司狱,就算让他当镇抚司的百户,这家伙估计都不乐意出山。

    心里这么一想,韩江没脾气了,只得请求道:

    “武哥儿,那你帮我推荐个人选吧,好控制的,不贪心的,我把事情交给他打理。”

    “程狗还在不在牢里?”

    “在,他是为数不多的老狱卒,鬼精得很。”

    “把事情交给他办,问题不大。”

    除去马六和唐展,张武在牢里没什么朋友。

    平时与众人看着和气,实则只是表面功夫,少有人能走进他内心。

    比较熟悉的,能闲聊几句的,也只有程狗。

    韩江思索了片刻,点头答应道:

    “他是贱籍,想当司狱有些难办,不如先让他当牢头吧,替我管理天牢……至于司狱之位,有我压着,短时间内上头应该不会再派人来。”

    “成,明日我也休假结束,去牢里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