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实质的河水汹涌而来,沉浮在其中的恶鬼哀嚎着,竟然将大殿都淹没了,所过之处,我能看见树木野草被阴气侵蚀,就此失去了生机.
闷着头拼命的跑着,身后的河水却越来越近了,面对这种危机,我都没有办法应付.
不过很快我就找到了陈淮礼,或者说陈淮礼自己出现了,见到他的时候,离着大殿不过十二三里,领着棒子国的人正盘膝坐在地上,嘴中念念叨叨的,竟然是道德经,周围用朱砂围了一个圈,用柳木橛子砸在地上,然后拴上红线,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陈淮礼没有退避,见到我们来了,也没有多做理睬,任凭我们进入了红绳之中.
“心静则神安,随我静下心来念咏道德经.”陈淮礼淡淡的招呼我们,眼睛都没有睁开.
虽然看着涌过来的河水我有些担心,但是我却没得选了,只能在陈淮礼身边坐下来,然后随着念咏道德经,眼巴巴的看着忘川河水淹了过来,在到达我们面前的时候,甚至形成了一个巨浪.
一个巨浪差点将我们淹没,我看着浪头撞在了红绳上,反卷起几丈高,无数恶鬼伸手撕扯着红绳,但是红绳却纹丝不动,没有一滴河水能流淌进来,大浪反卷,最终也落下来从两侧流走.
终于敢松口气了,心中胡乱想着,嘴中还念咏着道德经,但是我却想不到就在我放松的那一刻,忽然河水中传来了一声咆哮,数不清的恶鬼竟然滚成了一个球,然后往高处拔高,这无数的恶鬼吞噬之下,竟然变成了一个硕大的恶鬼,咆哮着狠狠地撞在了保护圈上.
‘咔嚓’一声脆响,一根柳木橛子忽然断了,整个保护圈都是一松.
我不知道棒子国的人怎么想的,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惊骇万分,如果没有了保护圈,别说去保护赵红缨和赵燕,就是我自己都顾不上了.
但是面对汹涌的河水,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应对,只能惊疑不定的望向陈淮礼.
陈淮礼处事不惊,脸上也不见焦虑,微微吐了口气,缓缓地从身边的褡裢里又取出来一根柳木橛子,这些柳木橛子都是用朱砂寖泡过九九八十一天的,本就不多,要说断了还真有些可惜.
但是陈淮礼更明白,即便是换上一根也经不起恶鬼的重创,下一刻说不定就是保护圈断了,所以单纯的更换一根柳木橛子意义不大.
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我没料到陈淮礼猛地回头,一把将柳木橛子狠狠地扎进了一个棒子国士兵的胸膛之中-
啊的一声,我是吓了一跳,赵红缨手按在抢上,随时准备暴起,赵燕更是一脸的惨然,下意识的朝我靠了靠,躲在我身后仿佛就安全一点.
望向那士兵,却让我心中震荡,因为那士兵从始到终就没有喊出来一声疼,就好像扎的不是他一样,更诡异的是也不见鲜血流出来,而是柳木橛子在变红,隐约的一个面容狰狞的小人从柳木橛子之中仿佛要挣脱出来.
眼看着那士兵没有了声息,所有的精气神都被吸进了柳木橛子,这一刻陈淮礼猛地用力拔出,然后将柳木橛子插到了刚才那根断裂的柳木橛子的位置,将保护圈从新固定好了.
“我说过我已经控制了他们-”陈淮礼淡淡的道,眼眉一挑:“素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也不用觉得得我心狠手辣,自古便有一将功成万骨枯之言,想要成大事就必须要有人牺牲.”
其实陈淮礼说的没错,我也从来没有觉得陈淮礼会是一个仁义之人,想当初能布置下聚灵阵,设计让惠宗皇帝夺舍重生,不管当时是为了复国还是为了什么,能成大事必然少不了牺牲别人,只是那些我们不知道罢了.
我只是因为陈淮礼要阻止不老药流出,总觉得他像个好人,好像是为了大众苍生,但是却忘了本质上来说,陈淮礼绝对是个枭雄,杀人不眨眼的.
“你这样蔑视生命,就不怕出去之后被清算吗?”我和赵红缨都沉默了,其实是认同了陈淮礼的话,但是赵燕却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差点张嘴就骂娘,你和陈淮礼谈生命的尊重,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没等陈淮礼说什么,我就回头瞪了赵燕一眼:“赵燕,你也上岛这么久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是强食弱肉而已,你怎么还这么幼稚,你为什么不去和那些恶鬼谈生命的尊重?为什么不去和瀛人谈生命的尊重?”
赵燕低着头没再说话,其实说出来她也后悔了,毕竟这话此时说有点中二.
陈淮礼扫了赵燕一眼,眼中依旧没有半分波澜,在他眼中除了我还有几分重视,就如赵燕这样的人,其实和一只鸡一只兔子没有区别,因为在陈怀里眼中只有强者和弱者的区别.
瞪了赵燕一眼,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此时也顾不上她了,因为硕大的恶鬼再一次轰然撞了上来.
恶鬼汹汹而来,从柳木橛子里却冲出一个小人,顷刻间拔高,竟然变得与恶鬼一般大小,悍然和恶鬼撞在了一起,双方开始角力.
陈淮礼丝毫没有去理睬这样的角力,或许他知道输不了,目光越过恶鬼,径自望向了大殿的方向.
“刘刚,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昆墟是什么样的?”不知道陈淮礼想起了什么,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我记得我告诉你昆墟是一片葬地-”
啊了一声,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不想来,是被那些人逼的-”
我从来不觉得方丈岛是什么好地方,既然隐藏的如此神秘,那肯定就藏着大秘密,有大秘密又肯定是有大危险,如果不是被逼的,我才不会淌这趟浑水.
陈淮礼不置可否,遥望着大殿的方向忽然叹息了一声:“昆墟,昆墟,上为神山昆仑,下为废墟葬地,其实对应着上为神仙天人之所,下为地狱亡魂之地,如今鬼门关已开,黄泉守墓人也被引了出来,就不知道地狱会打开几重-”
楞了一下,我忽然若有所觉,女鬼带着鬼门关而来,难道女鬼就是黄泉守墓人?
如果女鬼是黄泉守墓人,那么问题就大了,如今鬼门关开,奈何桥现,忘川河水涌出,那么接下来会不会是整个地狱打开?
见我脸色一变再变,陈淮礼吐了口气:“忘川河水灌满方丈岛的时候,整个方丈岛就会便成黄泉地狱,到时候咱们就都回不去了,阴阳失调,将会不见日月.”
心中一震,嘴唇张合着,我却最终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吐了口气:“那先生为何还要跟上来,只要坐看地狱降临,毁掉了所有的船只,不老药又怎么会流出去,先生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给我说.”
楞了一下,陈淮礼扭头上下打量着我,忽然哈哈一阵大笑起来:“你果然心思灵巧,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我跟上来也是为了看着你,我推演过所有人的命数,你是唯一的变数,成败都在你身上-”
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我撇了撇嘴,自嘲的笑了笑:“先生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就不税张延军,就说张天师,又或者王九龄王道长-”
“陛下若有气运,又怎么会等到今天?”陈淮礼直接否定了我的话,轻蔑的笑了笑:“至于张天师和你说的王九龄-”【1】
【6】
【6】
【小】
【说】
说到这,笑声变得有些怪异:“但凡是出家者,又哪有大气运者,真有大气运老天爷都会推着他,就像是当年的太祖皇帝,气运加身,甚至不能自己,想要平凡都不可的.”
说到这,陈淮礼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刘刚,你气运旺盛,虽无华盖星,但是运势极旺,你看看和你走在一起的,只要是和你一路的,到如今可有半点闪失.”
一句话把我都说愣了,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危险,死了很多人,但是无论是闫九成还是崔三,昂或是赵红缨,凡是和我一路的竟然还真的没有人损失,当然这一路的是说和我一条心的.
嘴唇蠕动,忽然苦笑了起来,抬头望着陈淮礼:“能走到这里,我一直在拼命,谁真心对我我就真心对谁,有些事和气运无关,至于那些人更多的是因为互相算计——”
陈淮礼没有在和我争辩,个人有个人的看法,说多了意义不大。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实在没心思多说,虽然保护圈挡住了恶鬼的撞击,但是却挡不住忘川河水四溢,从鬼门关中流出,朝着山下不断地流淌,浪头所过之处,完全成了一片汪洋。
但凡是河水侵蚀,阴风卷起,就会将阳气压制,就我们呆的地方,再也没有一丝阳气,完全成了一片鬼蜮。
最明显的莫过于天空中的阴云,从天上压下来,几乎和登天峰连接在一起,仿佛随时要掉下来砸死人,浓云不散。